凌思睿本就隨口一編,這會到也從善如流,不過,想到家裡的兩座大山,他好奇的問道:“媽,我爺爺和奶奶呢?”
“出去旅遊了,等你結束這半年的部隊生活,他們也該回來了。”
凌思睿:“……”
所以,潛臺詞是,現在沒人給他撐腰。
呵……呵呵……
凌思睿隱隱察覺到危險,眼角的餘光小心的窺探着不知何時走近的爸爸,“那個,媽,我跟昊哥哥還有任務,不能久留,這就走了,走了啊……”
凌思睿一邊說着一邊往後退着。
“怎麼就有任務了,這纔多大會兒啊?”
周鬱不捨的站了起來,伸着手臂想要再抱抱兒子。
可凌思睿哪敢再留,摸着鼻尖,腳步一點不也遲疑,“媽,你別送我,下面那麼多人呢,我可不想被纏上,等下次有機會,我再回來看你啊。”
話音落,房門開合,凌思睿已經敏捷的鑽了出去,半點不敢多留,腳步快且急的往樓下走,直到出了大門,他才拍着胸脯呼了口氣,“還好跑得快。”
“都怪你。”
兒子跑了,周鬱心裡不捨,擡手抹了把淚,回頭沒好氣的白了凌晨一眼。
凌晨無辜受冤,氣不得,笑不得,想說幾句奚落的話,可見她眼圈都紅了,哪還忍心說她,一時,只能好脾氣的上前將她摟了過來。
周鬱不配合的掙了掙。
“別鬧,一會兒我要忍不住,動靜傳到樓下,可別怪我。”
周鬱:“……”
這麼明顯易懂的威脅,除了凌先生,也沒SEI了。
不過,效果不錯,周鬱果然就安靜下來了。
樓上夫妻情意繾綣,樓下的小兒女們也玩得正HIGH。
去而復返的凌思瑜裝模作樣的遊走在同學之間,因爲年紀小,不能飲酒,大家手裡都端着果汁,你碰我一杯,我碰你一杯,等到宴會終於走近尾聲的時候,時間已到晚上十點多了。
凌晨安排了家裡的司機專程送凌思瑜的同學回去,或者,有的同學家裡派車過來接。
等到這一輪安置完,時間又過了半個小時,凌思瑜強撐着疲累,站在爸爸身邊,笑着與同學們道了再見。
“好了,回去吧。”
對於女兒,凌晨總是疼愛包容的更多一些,這會兒見她明顯打着呵欠強撐,眸帶寵溺,清淺笑意流轉,摸了摸她的發心,推着她往回走。
凌思瑜跟爸爸也親,伸着手臂抱了凌晨的胳膊撒起嬌,“爸爸,哥哥什麼時候還能再回來啊。”
小丫頭明明還有潛臺詞,凌晨眸帶無奈的睨了她一眼,心下輕嘆,不過,臉上卻沒表現出來,“不都一百天了嗎,說好的半年期,差不多過一半了。”
還有一半啊……
凌思瑜小小年紀,生了度日如年的感覺。
莫昶絮今天晚上住在凌家,其實,她來S市,大多是住在凌家的,一是凌家的保全設施能免讓莫驕陽放心,再一個,凌家的兩個孩子也能跟她做伴。
因爲兩家的關係,凌晨自然也給莫昶絮和莫昶昊單獨留了房間。
送客的事兒有凌思瑜就好,莫昶絮忙完了宴會,便回到房間洗漱,剛衝了澡,睡衣還沒套上,房門就被敲響,以爲是周鬱給她送夜宵,隔着磨砂玻璃門,她輕巧喊道:“門沒鎖,進來吧。”
凌思瑜手上拿着睡衣,進屋的時候四下看了看,沒見到莫昶絮的人影,心裡瞭然的看了眼衛浴間的方向,果然,那邊熱氣氤氳。
凌思瑜將自己的睡衣放到牀角,挨着牀角坐了下去,一張小臉透着愁緒,悶悶不樂。
“小魚兒,怎麼是你啊?”
莫昶絮洗好了澡,包了頭髮,出來的時候,一眼看到牀尾坐着耷拉着頭的女孩,撲哧一聲,就樂了。
凌思瑜心情不好,聽到莫昶絮笑,嘟着嘴回眸看過去,“絮姐姐,我……”
“我哥是不是給你灌迷糊湯了?”
莫昶絮眯起了眼睛,煞有介事的睃尋在凌思瑜的小臉上,覺得九歲的小丫頭,真要被自己哥哥折磨壞了。
哎,這麼小的孩子,沒事兒玩什麼早戀啊?
還有啊,自己哥哥也是的,老牛吃嫩草,這心智發育的也忒早了些,聽奶奶說,爸爸在這方面開竅的時候,可都是大齡剩男了,就是凌叔叔開竅的雖然早,可也是玩世不恭的,這樣兩個長輩養育出來的孩子,怎麼會與他們完全相反呢?
莫昶絮開始對基因產生了興趣,以至於,在未來的興趣選擇中,起了很大的因素。
凌思瑜被問的小臉一紅,吱吱唔唔半晌,嚅嚅道:“沒……”
“得,你也別編了,反正我不會告狀的。”
莫昶絮一副未來好小姑子的身份,笑眯了眼,仰倒在自己的牀上,“不過,小魚兒,別怪我沒提醒你,別對我哥太好,當心受傷。”
“怎麼會受傷呢?”凌思瑜到底被保護的太好,於世事上,單純許多。
莫昶絮瞧着小丫頭天真的眼神,一時,心下輕嘆,搖了搖頭,糊弄一句,“我就那麼一說,聽不懂就當我沒說吧。”
“可你說了啊。”
小孩子的執拗勁上來了。
莫昶絮被凌思瑜緊追不捨的逼問惹得沒法子,只能撫着額轉移注意力,“我困了,你要是打算在我這兒睡,就快點洗澡,省得一會兒我哥給我打電話,你接不到。”
凌思瑜:“……”
她的心思,有這麼明顯嗎?
小丫頭鬱悶了。
好吧,九歲的孩子還沒有自己獨立的手機,因爲有凌先生這樣的爸爸,直接剝奪了她與同學之間單線聯繫的通訊工具,美其名曰,保護。
不過,爲了防止她出現什麼意外情況,凌先生非常與時俱進的給她配了一款帶追蹤的手錶,也就是說,即便沒有手機,也不影響家裡人對她的“監視”。
成功將凌思瑜拐進了衛生間,莫昶絮翻了個身,扯過被子蓋在身上,拿過牀頭的手機,找到莫昶昊的手機號,發了個信息過去,“受不住,可以狐假虎威。”
莫昶昊:“……”
如果老虎醒過神了呢?
那就接受懲罰唄。
這會兒,違背紀律,私自外出的兩個小兵,正被罰在部隊的操場上“青蛙跳”。
莫昶昊和凌思睿服役的部隊正是凌晨和莫驕陽曾經接受服役的部隊,所以,很多部隊裡領導,對這兩個孩子都不陌生,雖然上面隱瞞了這兩個孩子的身份,可都在部隊裡,又都是曾經的老戰友,老領導,只要有心,便沒什麼瞞得住的。
若非如此,這兩孩子敢私自跑出部隊,豈止會受麼這麼小的懲罰。
顯然,莫昶昊和凌思睿也是心裡有底,所以,大半夜被罰,兩人也沒什麼怨言,反而當把下午耽誤的訓練補上了。
夜,越來越深。
萬籟俱靜。
周鬱躺在牀上緊閉着眼睛,翻天覆地,額頭一層層的冒着細密的汗珠,不一會兒,就把凌頭下的枕頭染溼了。
凌晨覺淺,但下午也忙得的累了,所以,剛開始並沒有警覺,不過,很快也反應過來,摟在懷裡的人,睡得不安生。
臥室裡黑漆漆的,前半夜還星子漫布,後半夜不知是不是變了天象,竟然烏沉沉的壓了下來。
手臂熟悉的摸到了壁燈的開關,啪的一聲,橙黃的暖光縈繞了一室溫馨。
手肘支撐實在身體,凌晨往一側挪了挪,居高臨下的看着牀上好像停止翻動的周鬱,那一頭的汗太過明顯,以至於他沒多做思考,直接探手摸向她的額頭。
“不熱。”
輕言自語,卻沒敢大意。
擡手推了推還在睡夢中沒有醒來的周鬱,怕她驚惶,凌晨刻意壓低了聲音,“阿鬱,阿鬱,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上個月檢查,周鬱子宮查出有腫瘤,不大,卻也挺駭人的,在等待確診是不是良性的過程中,凌晨一直在安撫着她,其實,心裡也沒底。
不過,還好結果不錯,是良性的,因爲個頭小,再加上數量只有一個,跟醫院那邊溝通過,可以暫時做保守治療,看恢復情況,再決定需不需要手術切除。
雖然這次算是虛驚一場,可對周鬱的身體,凌晨越加的上心了。
周鬱正陷於夢魘中,被凌晨連續推了幾下,迷迷糊糊的眨動幾下眼皮,艱難的睜開了眼睛,視線模糊了焦距,等到瞳仁漸漸能清晰視物的時候,她才發現,凌晨臉上急切的表情有着不曾掩飾的擔憂。
“怎麼了?”
她猶自不解,詫異反問。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見她眸色惶惑,凌晨不敢聲音太大,怕嚇到她。
周鬱搖了搖頭,“沒有啊。”
見她不似說謊,凌晨長長的吁了口氣,不動聲色的將手心裡的汗抹到被子上,脣瓣勾了勾,淺笑的弧度,“是不是做惡夢了?”
呃……
像是被提醒了,腦子裡之前的片斷零零碎碎的重複上演,周鬱臉色頓現緊張,兩隻手不自禁的去抓凌晨的手腕。
“我夢到小睿受苦了。”
“是你自己瞎想的。”
凌晨似是無奈般的順了順她額前被汗水打溼的髮絲,低低的聲音喃喃在她耳畔。
他不由舒了口氣,爲之前擦掉手中汗液的明智,不然,周鬱剛纔那一握,一定握到他一手溼濡。
“可是我真的……”
周鬱想說,她真的像身臨其境,看到兒子在訓練中吃苦,不是她看到電視裡演那種,沒事兒邁個正步,做個俯臥撐什麼的,而是類似於警匪片裡那種直接出任務,與壞人對戰。
只是,這樣的話,她沒有往出說,覺得就算是說出來,凌晨也一定會說,你電視劇看多了。
見她安生了,凌晨知道,她心裡的擔憂並未完全消除。
其實,到是能理解她,畢竟兒子從小就粘她,再加上當媽媽的總是心軟,捨不得讓孩子受一星半點的委屈,吃一點苦,糟一點罪。
這個時候,要是果淑慧在家就好了。
凌晨有些後悔放任那對越來越瀟灑的父母四處遊走了,至少,他們在家,阿鬱的心思,也能分散些。
“阿鬱,張學寬去了B市,雜誌社那邊一直沒人坐陣,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呃……
周鬱愕然的看着凌晨,似乎不相信這是他的態度,“可以嗎?”
這幾年裡,她零零散散的也出去工作過,當然,無非是他的貼身秘書,偶爾到雜誌社那邊幫忙,可時間總是不長,因爲身邊有兩個孩子,兒子和女兒都很粘她,每每她不在家的時間長了,兩個孩子就會不停的給她打電話,結果,自然是她沒法像別人一樣長坐在辦公室裡一天工作幾個小時,甚至加班這種事兒,完全都不用想。
不過,雖然等於爲了孩子放棄了工作,可她也沒後悔,因爲她只是在經營另一個事業,她的孩子也是一種事業,能將兩個孩子教導的這麼懂事兒,聽話,她也很有成就感。
凌晨笑捏了她的鼻子,“張學寬怕是求之不得。”
還真是……
周鬱一想到張學寬在這一年裡每每都鼓動她回雜誌社,不由,也笑了起來。
夫妻倆深夜商談,淺淺幾句,不經意間,揮起了周鬱的夢魘。
“好了,天亮還要一會兒,先睡吧,明天早起,咱們一起。”
闊別幾年,周鬱重新回到雜誌社,經過幾年的變化發展,雜誌社的規模已經不可同日而與。
《晨光》作爲當下最具口碑的媒體,記者已經不需要再去四處找新聞了,只要坐在辦公室裡,保證電話線路暢通,新聞就會不請自來。
凌晨送了周鬱到了《晨光》新的辦公地址,一棟獨立的七層辦公樓,坐落在S市寸土寸金的地段,雖然不是現代化的鋼筋水泥玻璃牆面建築,但其透着斑駁黃跡的歷史痕跡足以顯露它價值的可貴,不只體現在金錢上,更體現在底蘊上。
周鬱看着這棟明明身在鬧市,卻總有一種獨闢蹊徑之感的辦公樓,一時竟隱約讀懂了什麼。
偏頭,她凝向站在身邊淡笑揚眉的男人,試探着猜測,“這棟樓,不會是什麼文化遺產吧。”
“五年前申的遺,三年前通過的,兩年前解除了,一年前政府拍賣,半年前,《晨光》搬到這兒辦公。”
所以……
周鬱努力控制着嘴角輕抽的弧度,她很不想說,在這一句話的信息裡,她讀到了狼狽爲奸的味道。
時事變遷,如今的S市,朱崇早已不再擔任市長之職,不過,他在擔任S市市長期間,工作表現突出,政績卓越,理所當然的提升到B市,任了重要職位,而關於現任的S市市長嗎,周鬱沒有接觸過,只知道,是莫驕陽在任時,重點提拔上來的。
“好了,上去吧。”
凌晨拍了拍周鬱的肩,努了努嘴,示意她看向前方樓門,臺階上等待她的人。
向西。
當年的小丫頭,如今《晨光》元老級人物,現任編輯部主編,負責審覈各大經濟時政類稿子,誇張點說,手握下邊小記者的生殺大權,一怒一喜間,皆引人心浮動。
“總編好。”
向西早就蠢蠢欲動了,可見人家夫妻膩歪起來沒完,她也沒好意思湊上來,等到看清總裁給她的暗示,連忙笑眯眯的跑了過來,沒等近前,就親切的開了口。
這算是周鬱最不陌生的人,這幾年友情生溫,再加上向西也生了孩子,兩個有孩子的女人共同話題更多了,圍繞着孩子,坐在沙發上不吃不喝都能閒聊一上午。
周鬱等着向西近前,看她親暱的挽了自己的胳膊,笑意柔和了眉眼,開口第一句就問,“小光頭這兩天還好吧,上次說他拉肚子,現在也該好了吧。”
小光頭是向西和袁大頭的兒子,完全繼承了他父親的優點,頭髮從生下來就一根沒有,朋友間玩笑都說,向西家每個月最省的就是電字了,有兩個燈泡照明,直接就可以不用開燈了。
向西先跟凌晨道了別,挽着周鬱邊朝着臺階走,連笑語連珠,“小光頭皮實,拉了一天沒精神,等到晚上的時候,我婆婆來給他吃了藥,後半夜就不拉了,第二天就嚷着肚子餓,我給他熬粥,臭小子竟然嫌棄,要吃雞腿,沒辦法,我婆婆慣着他,到底出去給買了兩個雞腿回來,不過,嘴癮過了,肚子又遭罪了。”
“呵呵,你也是的,告訴告訴他啊。”
周鬱覺得向西骨子裡的淘氣勁,大概還沒隨着嫁人生子而收斂,反而每每表現在戲弄兒子上。
果不其然,向西幸災樂禍的翻了個白眼,拉着周鬱爬樓梯,“我先說,他不信啊,這回吃了苦頭,就信了。”
周鬱無奈的瞪了她一眼,看着兒子遭罪,她也不心疼。
好久沒爬樓了,從一樓到七樓,周鬱有些喘。
向西顯然是鍛煉出來了,臉不紅心不跳,帶着周鬱直接去了七樓總編室。
辦公室的門推開的一剎那,撲鼻而來的花香差點嗆倒了周鬱。
除了花香,那入目之處的奢華,幾乎讓周鬱懷疑,自己走進了某個高檔酒店的總統套房。
話說,那名貴的沙發,高雅的辦公桌椅,還有用屏風隔出來的單間,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