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紫洛雨就從公孫晴晴無聲的口語中捕捉到兩個字。
不要,秘密。
侍衛刀起刀落,一瞬間的事兒,公孫晴晴已成人棍的身體直直往萬蛇坑中下墜。
“啊~”噩夢降臨,公孫晴晴驚恐的長大嘴巴發出無聲的尖叫,臉上的淚水被帶着腐屍氣味的風一吹,皮膚上就好像沾上了一層粘糊糊的蛇鱗,噁心的讓人想要挖臉割肉。
紫洛雨有種強烈的感覺,公孫晴晴應該有秘密告訴她,什麼秘密她來不及多想,因爲眼瞅着公孫晴晴就要掉進萬蛇坑中。
“別讓她…掉進去…”前三個字音色響亮,後三個字明顯焉了。
人體下墜的速度是極快的,等紫洛雨喊完,黃花菜都涼透了。
某樹上,一條雙頭蛇盤纏繞在樹枝上,聽到小狐狸說的話,它本垂在樹上的打瞌睡的腦袋如彈簧一樣跳了起來。
萬蛇坑中,瀰漫着更加濃烈的腐臭味,還有一股屬於蛇特有的腥臭味。
公孫晴晴整個背和後腦勺彷彿睡在一張萬蛇鋪成的牀上,空氣中的味道讓她幾欲作嘔,那些噁心冰冷的毒蛇不停的在她身下蠕動,公孫晴晴忽然感到身體一陣陰寒拂過,血液全部凝固成冰。
無數只蛇頭立起,將公孫晴晴的身體包圍成一個圈,它們似乎並不急着吞食公孫晴晴的肉,而是吐着蛇信盯着公孫晴晴的眼睛。
公孫晴晴整張小臉嚇的慘白無比,頭不敢轉,眼不敢眨,她出生江湖世家,表哥又是擅長用毒,她自然對毒蛇有些瞭解,這些蛇就是毒蛇中有名的眼鏡蛇,它們立起時頸部成扁形,攻擊人時會眼睛盯着你不動,若你稍微動一下,或是轉個眼,它們就會快如飛箭一樣咬在你身上。
好陰狠毒辣的萬蛇坑,讓人死前都要承受極大的恐懼。
萬蛇坑上,紫洛雨伸着狐狸頭,瞅着萬蛇坑中的情況,一眼過去,她還以爲看到了一片五顏六色的水草,這些水草的中心,一個長圓型的位置是凹進去的,看上去就像一個大腳印。
“亦然,快想辦法將她救上來。”這麼多眼鏡蛇,從那兒弄來的啊?
幸好這坑中的是眼鏡蛇,若是別的蛇,恐怕公孫晴晴現在就變成一具白骨了,不過,想要從這數萬隻眼睛蛇中救出公孫晴晴,貌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蕭亦然視線落在萬蛇之中,淡淡的說道:“將萬蛇殺死,即可救出公孫晴晴。”
紫洛雨蓬鬆的尾巴左右搖晃了兩下,歪着狐狸頭,瞅着蕭亦然不太想救人的俊臉。
“她說有秘密要告訴我,亦然覺得呢?”這秘密不用點明,美男王爺也能猜到一二。
蕭亦然眉頭一緊,黑眸冷沉的看進受萬蛇包圍的公孫晴晴眼睛裡,楚楚可憐的眸中一片恐懼,沒有一絲黑霧纏繞,蕭亦然想起昨晚她眼中黑霧升空的情景,心中忽然明瞭,公孫晴晴這應該是理智回籠了。
她要說的秘密應該就是對她施傀儡術的人吧!
雖不想救這女人,但事關雨兒,現在也只有先將她救上來說完秘密後才能讓她死。
蕭亦然掃了一眼御林軍,沉聲道:“點火把。”
紫洛雨尖尖的耳朵動了動,瞅着他冷峻好看的臉,嘴角含着一抹看上去有點滑稽的狐狸笑,不得不承認,美男王爺是十分聰明的,任何事情到他手中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蛇畏火,她爲毛就沒想到?
樹上的金銀小寶一看到侍衛點的火把,立馬着急了,坑下面的可都是它的子民啊!雖然被人類捉到坑裡來了,但要被活活燒死,也太殘忍了。
金銀小寶忽然在樹枝上彈跳起來,尾巴震出俏皮的響聲。
兩個腦袋吐着紅信:噝噝~主人,小寶有辦法救下面的女人,不要讓人放火啊!
某條蛇剛蹦起來,離它最近的侍衛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是條雙頭怪蛇,侍衛心中一駭,硬着頭皮抽出腰間的刀朝金銀小寶砍去。
冷兵器砍來,金銀小寶嚇的腦袋一縮,成螺旋狀彈上空中。
主人,救金銀小寶的蛇命啊~
紫洛雨瞧見金銀小寶,心下一喜,又看見一柄刀要砍她的金銀小寶,小狐狸急了,嗖的一聲,從蕭亦然懷中竄出去,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小爪子一揮,冷兵器被拍飛出去,想傷她的金銀小寶?哼哼,作死。
侍衛被震的虎口發麻,定睛一看將他手中兵器拍飛的“獸”,侍衛嚇出一身冷汗,這哪是“獸”啊!這是皇后娘娘…。
侍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忙磕頭求饒:“皇后娘娘饒命,皇后娘娘饒命。”
金銀小寶從空中落到小狐狸身上,如同項鍊似的掛在小狐狸頸脖子上,兩個蛇頭歡快的左右搖擺。
話說,這蛇開心過度時,就跟吃了搖頭丸似的,不停的搖頭,有時尾巴還會發出一陣歡快的響尾聲。
紫洛雨小爪子放在它的一個蛇頭上,金銀小寶另一隻蛇頭很乖順的移了過來,某小狐狸毫不客氣的揉了兩下,金銀小寶蛇頭夠硬,也不怕疼,對主人這種親暱的動作它分外喜歡。
萬蛇坑中,公孫晴晴額上出了一層加一層的冷汗,他們的對話她都聽到了,心裡既緊張又害怕,緊張的是她終於不用被這萬蛇吞食了,害怕的是,她現在眼睛很難受,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小狐狸看了一眼地上的磕頭的侍衛:“今天就饒你一命,以後記住,這條雙頭蛇叫金銀小寶,是我罩着的蛇,誰和它過不去,就是和我過不去。”
“屬下記住了,謝皇后娘娘不殺之恩。”侍衛心中鬆了口氣,命終於保住了。
眼瞅着數十名黑袍錦衣衛手中拿着火把,踏空往萬蛇坑中飛去,金銀小寶急的一雙蛇頭直往萬蛇坑上空指,蛇嘴裡還發出噝噝聲。
主人,快救低下的蛇蛇們。
金銀小寶本是紫洛雨第一次去偷看雲初月洗澡時,在雲池邊撿到的一枚蛇蛋,她本以爲是烏龜蛋,打算拿回去烤的吃。
沒想到這枚蛇蛋在她回雲山的時候就裂殼了,也許是冥冥之中有註定,金銀小寶第一眼看到的是紫洛雨,所以,它理所當然將紫洛雨當做它最親密的人,金銀小寶一直以爲自己長大後也會像主人一樣高大威武,但好多年過去了,它還是這幅瘦竹竿似的模樣兒,連它自己都有些嫌棄自己。
後來有一次主人帶它去掏鳥蛋,一隻好大的怪物出現在樹下,差點把主人嚇暈了,那一次,是金銀小寶出生以來第一次憤怒,也就那一次才讓它知道,原來它是一種叫蛇的動物。
那怪物叫蟒蛇,和它屬於一個品種,蟒蛇說它身上有一種讓所有蛇臣服的力量,蟒蛇也告訴它,只要運用好這樣的力量,它就可以更好的保護主人。
好耶!金銀小寶終於可以保護主人了,自那以後,它按照蟒蛇說的,漸漸學會了控制羣蛇,它們臣服在它的尾巴下,噝噝的喊它大王,久而久之,它也將它們當做自己的戰將和子民。
紫洛雨和金銀小寶相處了多年,自然知道金銀小寶的能力和擔憂。
“先別用火把,我用辦法救她。”
小狐狸一說話,黑袍錦衣衛全都返回萬蛇坑上,他們是蕭王爺訓練出來的暗衛,自然比常人更懂得分寸,現在主子心中,小主子大過一切,他們聽到小主子說話,自然當做主子的話來執行。
“金銀小寶,你帶一個人下去,將公孫晴晴救上來。”紫洛雨說道。
金銀小寶兩個腦袋點了點,嗖的一聲,飛了出去,盤旋在一人頭上噝噝吐着紅信。
就你了,跟金銀小寶下去救人。
青兮腦袋上頂着一條蛇,心中說不出的五味交雜,方纔皇后娘娘發話了,他只得心中嘆氣,自認倒黴的跟一條蛇下去救人。
金銀小寶嫌棄它選的人走路墨跡,尾巴一甩,打在他後腦勺上。
蠢貨,快點。
當初主人不在的時候,它屢次受到黑大人和慕大人那兩個“壞人”的欺負,所以,在金銀小寶眼中,除了主人是好人外,其餘的統統都是壞人。
現在有主人給它撐腰,以後它想欺負誰,就欺負誰,“壞人”照打不誤。
青兮腦袋上捱了一下打,溫潤爾雅的臉有些扭曲,但又不好發作,只能忍了,飛身朝萬蛇坑裡去。
紫洛雨瞅見金銀小寶欺負青兮,心裡樂翻了,果然是她的好小寶,一選就選中欺負過它主人的笑面虎。
哈哈,被一隻蛇抽腦袋,很爽吧?
某小狐狸樂的時候,身體一輕,被撈進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下次可不許這般調皮,你現在…。”後面的話沒來得及說就被某小狐狸按住了嘴巴。
“不要講。”別在那麼多人面前說她懷孕啊!
一隻狐狸懷孕,多奇怪啊!
蕭亦然黑眸染上笑意,將她爪子拿開:“下次可還這麼調皮?”
某小狐狸搖搖腦袋,很乖順的趴在他懷中:“以後不調皮了。”
方纔,她看到有人要殺金銀小寶,心急之下才會竄出去。
蕭亦然看到懷中的小狐狸如此聽話,薄脣勾起一抹笑意,雨兒真是可愛,她以爲不准他說她有身孕,別人就看不出來了麼?等過幾個月她肚子變大,別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就是想不被別人知道也是不行的。
想到她肚子裡的孩子,蕭亦然黑眸中暖意盈盈,感覺彷彿做夢一樣,他和她真的有孩子了…。
萬蛇坑下
金銀小寶如蛇王般震動着響尾,底下的萬蛇本直起的蛇身全部低了下去,紛紛移開一條路出來。
路的兩邊,足足有半米厚的蛇相互交疊纏繞,它們全部趴伏着,猶如老百姓見到皇帝一樣,連一聲噝噝聲也不敢發出,更別提咬人了,那是根本不敢的。
青兮有些震驚這條叫金銀小寶雙頭蛇,沒想到這條蛇竟然有控制羣蛇的能力,難怪那麼囂張,敢在他頭上甩尾巴。
啪!又一尾巴抽在他腦袋上。
金銀小寶蛇眼中露出鄙視,蠢貨,還不將人抱上去?
青兮手指微曲,漸漸捏緊,他現在想吃蛇羹,最想吃雙頭蛇羹…。
青兮忍着作嘔的味道,將公孫晴晴抱起來,他凌空而飛時,底下的蛇像似瘋了似的往上彈跳,好多條往他褲子上跳,有些甚至纏上了他的褲腳往上爬。
青兮心中一驚,差點從半空中摔下去,要知道,這麼多眼鏡蛇若同時攻擊他,只怕有一百個青兮也會死的很慘。
背脊都出了一身涼汗,不過還好,雖然這些蛇跳纏住了他的腿,但沒有一個張嘴咬他。
金銀小寶坐在青兮頭頂上,翹着響尾,如領導人似的和下面的萬蛇告別。
蛇蛇們,金銀小寶要走了,你們保重。
青兮上坑的時候,幾隻纏在他腿上的眼鏡蛇也主動的鬆開了他,心中鬆了一口氣,他將抱着的女人放在地上。
金銀小寶歡快的想撲進主人的懷中,一瞅見抱着主人的男人,它害怕的縮了縮腦袋。
那男人,總是霸佔金銀小寶的主人…。
“解開她啞穴。”蕭亦然冷聲道。
“是,皇上。”青兮手指在公孫晴晴身上點了兩下,替她解了穴道。
“啊~”公孫晴晴張着嘴巴發出聲音,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的像老公鴨一樣,還含着微微的顫抖。
方纔那一幕,差點嚇的她魂飛魄散。
“是什麼人對你使了傀儡術?”蕭亦然黑眸迸射出一道寒冽的光,冷聲問道。
紫洛雨立起腦袋,一對毛柔柔的狐狸耳朵豎着。
公孫晴晴搖搖頭,回憶道:“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他是一個男人,應該是一個極其俊美的男人,但我看不清他的模樣,好模糊的臉。”
“他對你說了什麼?”蕭亦然沉下眸,極其俊美的男人?當今天下會傀儡術的人不多,十個手指都能數的過來,論極其俊美的,卻沒有一個,那幾個老鬼少說也有五十幾歲了,哪來的俊美?
公孫晴晴努力回憶着,忽然想到什麼似的:“他說紫洛雨是…。”
話未說完,公孫晴晴後面的話被卡在了喉嚨裡,她渾身抽搐的倒在地上,嘴裡不停的冒着白泡沫。
“不好,有人對她下毒了。”單于千尋飛身過去,玉骨一挑她的臉,那白色泡沫滴在白生生的玉骨上,竟將玉骨染成烏黑一片。
單于千尋急忙抽回玉骨,看着玉骨上的那圈黑色,心疼的說道:“好霸道的毒,竟然能將至陰之物染黑,這到底是怎樣恐怖的力量?”
蕭亦然抱着紫洛雨走到公孫晴晴身邊,看進她死不瞑目的眼睛,細細琢磨着她方纔說的話。
他說紫洛雨是…。是什麼?這纔是答案的關鍵。
紫洛雨琉璃漸漸變深,說她是什麼?孽種嗎?如是這樣,還真是蕭家容不下她這個孽種,哪怕她現在已經離他們夠遠了,他們還是容不下她,將她當做族裡的恥辱嗎?呵呵…。
那極其俊美的男人是誰?雲初月?她記得,他一心想要她死,當初救她,是爲了現在可以讓她死的更徹底一些麼?
其實沒有必要這麼麻煩,三個多月前,他若不救她,現在她恐難能活。
還是,雲初月根本就不放心?怕她會重生?
那尉遲清音呢?雲初月既然想她死,爲什麼還要讓尉遲清音來守護她?
可笑又矛盾。
西楚皇宮
尉遲清音從昏迷中醒了過來:“雨兒,雨兒。”
他急着四處看,沒看到雨兒的身影,卻看到一個如仙人一般的白袍男子站在房中。
“你是誰?娃娃呢?”尉遲清音太過急着要找雨兒,一時間竟連自己的寢宮都沒認出來。
白袍男子緩緩轉身,一張恍若謫仙的臉出現在尉遲清音面前。
尉遲清音驚訝,不爲他的絕世容顏而驚訝,而爲一種隱約的熟悉感而驚訝。
白袍男子風輕雲淡的看了尉遲清音一眼,淡聲道:“我乃雲池上仙,雲初月,小洛兒現在東風國皇宮中。”
尉遲清音微微沉下眸,雲初月這個名字,他在娃娃嘴裡聽說過,雖然是隻字片語,卻給他印象深刻。
就是這男人救了魂飛魄散的娃娃。
娃娃曾問過他和雲初月什麼關係?娃娃曾說過,雲初月想帶走她…。
雲池上仙?他這次從雲池下來又爲了什麼?
“你不必猜測我下來的目的,想問什麼,就直接問罷!”雲初月淡淡的說道。
尉遲清音心下一驚,沒想到這位仙人竟然會讀心術。
“上仙就可以隨便讀凡人心思?”尉遲清音薄脣冷冽,對這位雲池上仙,他莫名的有種厭惡感。
雲初月彷彿沒有聽出尉遲清音對他的諷刺,那張不似凡人的清塵容顏依舊風清明月。
“上仙不能隨便讀凡人心思,但我卻能知道你的心思。”聲音如流泉,溫然清潤。
尉遲清音眉頭一蹙:“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