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經緯死了。
一個即將參加高考的高三學生,就因爲多說了幾句話,被街頭的小混混羣毆致死,死在距離高考只有一個月的時候,而且是死在信仰市最老牌的一中門口。一時間,信仰市的百姓,尤其是家長們羣情激憤,要求嚴懲兇手。而市委一把手拍案而起,市府這邊尤其是剛當上代理市長的鄺行遠更是怒髮衝冠,要求市公安局全面整治打擊本市的涉黑勢力,而對於這個案件的涉案人員一查到底,追究到底,嚴懲重懲,並提出警力不夠調武警,武警不夠調駐軍,全面打響一場保護人民羣衆生命財產安全和維護社會秩序的夏季攻勢。
其實在不久前李赫曾經親身經歷的趙陌涉及的那個案子中,就有常務副市長被下,連帶着市局的馬副局等也牽連其中,信仰市的政局各方角力,都想抓住這麼一個真空期掌控局面。結果希望落空,本來就是空降的鄺行遠臨危受命,接過了這個爛攤子。這半年來他花了很大的力氣重組班子,理順關係,鞏固權威,因爲要顧及的方面太多,還沒有來得及整頓治安,結果出了這麼一檔事,老百姓連孩子上學都不放心了,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
於是,風捲殘雲,看守所人滿爲患,清掃行動中順藤摸瓜的牽扯出了幾個黃賭毒案件,抓到幾個要犯重犯,整個城市的治安爲之一肅。
其實無須諱言,每個城市都有小混混這種特殊的羣體,在陽光下面,從來也都有陰影存在。但在90年代中後期到新世紀的前幾年,在有的城市,混混的行爲格外囂張,混混出身的商人與官僚關係錯綜複雜,這些事情在許多城市裡也並不少見。至於因爲混混幫會火拼死人,因爲混混毆打致死的案件,也並不罕見。
在李赫的前世裡,信仰市的治安在90年代後期確實很不怎麼樣,最嚴重的時候,有幾條街到處都是混混,一到了晚上,人們都會繞着那幾條街走。也有混混到中小學門口搶學生的錢財,收保護費,類似於李經緯的案件,發生在兩年後,也是一個即將參加高考的學生被街上的混混毆打致死,造成很大很惡劣的影響,甚至引來了省府的重視,於是也有了一場掃黑風暴,在那之後,信仰市的治安才逐漸好轉。
而李赫重生之後,他的蝴蝶翅膀不知不覺的影響了這個城市的格局。先是他救了季寥,他老爸的好朋友顧維安藉此上位,主持市局工作;後來他救了鄺行遠,爲這個小城市留住了這個年輕氣盛,素有“鐵腕”之稱的少壯派空降副市長;再後來他爲了救趙陌有意無意間觸發了一條看不見的利益鏈,不少人捲入其中,這個小城的格局爲之一變;最後因爲李經緯的死,鄺行遠在省府的背後支持下不但橫掃社會底層的混混,也更進一步的鞏固了以他爲首的新班子的根基。
李赫覺得鄺行遠應該給他授一個城市英雄的稱號,並且給他在信仰市開車可以逆行,進出娛樂場所不用買單,貸款不用抵押的特權。因爲這個城市最近一年來的種種變化都與他有關,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如果不是他,所有的這一切都要推遲很久,尤其是前世裡這個城市的掃黑整治工作總有些拖泥帶水,就會因爲少了一個像鄺行遠這樣的鐵血人物。
所以李赫覺得自己是有資格獲得這樣的稱號和特權的,即使沒有人知道他做過什麼,包括他的老爸李傑也不知道,也無法去把這些事情聯繫起來,但他的重生,確實改變了很多事情。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換不回他的青春夥伴。
李經緯死了,死於華年。
這種事曾經發生在李赫前世另外的人身上,而在這一世裡,即使那天他原本不在現場,他也覺得這一切的因果輪迴與他有關。
那天他們一起去峽谷山莊游泳時拍的大合影洗出來了,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張唯一的合影剛一洗出來,照片中一張年輕的面孔,就再也回不到他們身邊。
付疏野的腳筋被砍斷了,以後都要依靠柺杖走路,不要說足球夢,就算要像一個普通人那樣行走也已經不可能。好在市裡爲了引導輿論風向,把他和趙勇樹立爲見義勇爲的英雄少年,給了他一系列的獎狀和非常實際的一個保送大學的名額,不然以他的成績,走不了足球特長生的路,根本就考不上大學。雖然市裡能保送的,也就是信仰師專,但付疏野進去以後正好趕上師專升本科,他也跟着由專科生升格成了本科生。趙勇也因爲這一系列的獎勵加分,加上李傑在省警院有很過硬的關係,也就把他操作進了省警院刑偵專業讀本科。
不能說李經緯的死給兩個好朋友提供了機會,但他們的人生也因此而改變。
李經緯下葬的那一天,趙勇和付疏野都還躺在醫院裡。除了他們倆,李赫、季寥、康行健、鬱芷涵、雲璐、陳菁、河溪洲他們7個人都去參加了李經緯的葬禮。然而李經緯的父母認爲正是李經緯結識的這些朋友導致了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甚至都不允許他們靠近葬禮的現場。
於是他們就只能陪着已經哭得死去活來的雲璐,遠遠的看着下葬的隊伍把那小小的一盒骨灰埋葬在了深深的地下。
李經緯死了,死於華年。這是一個意外,也讓李赫再一次意識到命運的難測。重生不是萬能的,不但不是萬能的,重生後的蝴蝶翅膀會帶來什麼,也是無法去揣測的。李赫曾經想過要不要和老爸聊一聊重生這回事,可後來他放棄了。先不說李傑肯定不信,就算信了,也不見得是好事,以李傑的性格,他就不會像李赫這樣遇到了案件再去尋找記憶,他肯定會主動去觸發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事情,那麼,鬼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李赫現在所能做的,就是抓緊高考前最後的時間進行衝刺,他把自己所能記得的1999年高考的語文數學英語三門課的考題夾雜其他的習題做成試題集,和幾個最親近的小夥伴進行訓練。而他也要求其他人也進行類似的總結預測,大家放在一起。這樣即使考題出現,別人也只會覺得巧合,而不會認爲他這個人能預測未來。
因爲李經緯的死,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加上高考在即,壓力本來就比較大,最後這一段時間,大家都過得很壓抑。李赫忘了自己的十七歲生日,忘了自己重生已經一年,甚至也不再去過問省城的網吧,他就和別的普通的高考準考生一樣,除了全力以赴就是全力以赴。
7月7號,高考如期的來了。李赫的考場在三中,和他前世裡一樣。走進考場的時候,李赫一眼看去沒什麼熟人,但突然一擡頭,卻發現張雨娜也坐在這間考場的角落裡。而就在他看到張雨娜時,張雨娜正好也擡起頭來,看到李赫他有些驚訝,不過隨即他就低下了頭不再看他。李赫不知道前世裡有沒有遇到過張雨娜,應該沒有,因爲前世他讀的是理科,就算遇見了,那時他們也互不相識。
開考。
和李赫記憶裡的一樣,1999年的高考作文出自一本科幻雜誌,主題是記憶移植,李赫沒有直接抄襲滿分作文,弄出一個天南地北的雷同卷那纔是作死。已經提前練過手,準備了一些同齡人甚少接觸的資料,思路也比較清晰,不過作文這種事,能考多少分,也不是自己能把握的。
數學就有把握得多,一來數學本來就是他的強項,又能記住一部分考題,他有足夠的把握數學能考140以上。英語也還好,剩下的政治和歷史就自由發揮了,而李赫覺得自己的歷史考得也很不錯,前世喜歡看歷史文,查了很多資料,甚至記得很多歷史細節,這麼課考得好也是必然的。其實如果不是省城有他即將起步的事業,他也想衝一衝首都了,那畢竟是首都,而且還有季寥。而在省內,進全省排名第一的光大,考完試李赫已經很肯定是不會有什麼懸念。
季寥的考場在四中,和李赫隔着很遠,而且她的父母會去接她,所以7月9號這一天,李赫和季寥並沒有約會。
考最後一門課的時候李赫是考場內第一個交卷的,完了他就在考場外等着,等到張雨娜出來的時候,李赫發現她並沒有讓父母來接她,於是李赫就主動的迎了上去,問:“雨娜,請你吃個飯,可以嗎?畢業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就當告個別吧。”
張雨娜擡頭看了看李赫,好像不認識他一樣,但就在李赫心裡打鼓的時候,張雨娜淡淡一笑:“我之前就在想,如果邀請你再一次被你拒絕的話,我是不是太差勁了。他們說你挺有錢的,請我吃大餐吧,得是真正的大餐哦。”
昨天在島上遇到大雨停電,到現在剛碼完一章,下午要上船,如果還有一章,也是很晚很晚了,大家不用等,如果發了就留着和明天的一起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