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唐韻嘻嘻一笑,擡手從他眉眼邊劃過:“師父莫要作出這麼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韻兒知道,實際上您非常的關心韻兒呢。”
樂正容休哪裡見過如此俏皮可愛撒着嬌的唐韻,鳳眸中明顯的一愣,隨後面色便沉了下來。
“居然妄想用你的內力來彈壓爲師?你是活夠了麼?”
“韻兒還沒有看到師父千秋萬代一統江湖,坐擁美人無數呢,哪裡就能活夠了?”
樂正容休眼眸一眯,千秋萬代一統江湖,坐擁美人無數?這是什麼混賬話?不過難得這小狐狸這般的體貼,加之她又受了傷,於是,他的聲音便也軟了幾分。
男人如玉長指在石桌下頭也不知哪裡按了一按。耳邊咔吧一聲脆響,彈出了一個小小的暗格。樂正容休伸手從暗格中拿出個小小的盒子來,隨手取出顆藥丸遞到了她的嘴邊。
“若非爲師爲人警醒發覺了是你的氣息,你此刻還能與爲師說這些?爲了救那些蠢貨,險些將自己搭上,你不後悔?”
“怎麼不後悔。”見藥丸遞了過來,唐韻想也不想就着他的手指,一口將藥丸叼了過來,胡亂嚼了幾下便吞了下去。
這個時候,她可沒有忘記偷偷的觀察着老變態的神色,她可不敢忘了,因爲自己去了外莊而誤了與他一同用膳那人可生着她的氣呢。所以,便一股腦灑在了外頭哪些倒黴蛋頭上。
往日這強大的妖孽,哪裡會將那些個跳樑小醜放在眼裡。居然能勞煩的他親自出手對付,多麼大的榮耀?
所以,可得好好揣摩好了他的心思小心說話,免得自己遭罪!
見她乖乖吃了藥丸,樂正容休的眉頭明顯的舒展開了。似乎連渾身陰魅的氣息都瞬間淡了不少。
唐韻長長舒了口氣,在樂正容休面前乖順些果然是最有效的法子。
“韻兒怎麼可能不後悔呢?”她這才微笑着說道:“韻兒都快悔死了,天下間所有人的命除了師父的。全加在一起可也沒有韻兒的金貴呢。”
明知道這小狐狸是在拍馬屁敷衍他,樂正容休脣畔還是綻開了一絲淡笑。
“下次再這麼糊塗,爲師絕不容情。”
唐韻立刻吐了吐舌頭,頗有些後怕的拍了拍胸口:“哪裡還能有下次呢,韻兒可是長記性了。”
樂正容休便瞪了她一眼,也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突然間再度冷了下來:“是誰跟你說本尊在這裡?”
“啊?
“是不是小-安-子?”
唐韻聽着他一字一頓說了那麼一句,立刻便知道要壞。
樂正容休骨子裡其實極其護短,自己雖然沒有大礙,到底受了傷。所以,他這是要打算遷怒那個給他指路的人麼?
“哪裡有人告訴我?”唐韻立刻說道:“您動靜那麼大,韻兒又不是個聾子。自然聽着音就能尋過來了。”
“真的?”樂正容休眸光閃爍,顯然根本就不相信。
“自然是真的。”唐韻順勢倒在他的懷裡,半眯着眼睛:“哎呦師父,徒兒突然頭好痛啊。”
男人的氣息一僵,之後緊繃的肌肉終於緩緩鬆了下來。微涼如玉的指尖按在她的眉心:“疼就對了,看你還敢這麼自不量力?”
唐韻這才鬆了口氣,知道師父這是不打算計較小安子了。她偷偷吐了個舌頭,小安子,老孃爲了救你。連色相都犧牲了,這一次你可是欠老孃欠大發了。
正安排人善後的小安子突然打了哆嗦,之後便疑惑的看了看天。如今都快五月了,今天也是個好天氣,怎的突然就覺得……這麼冷呢?
“可是餓了?與爲師用膳去吧。”樂正容休難得的溫柔。
唐韻卻尷尬的扯了扯脣角,眼看着好不容易哄好的那人臉色立刻便又跨了下來。
“那個……師父。”她戳着手指,作出一臉的無辜狀:“今日這事可還沒有解決呢。
樂正容休的眸光立刻冷了下來:“你想都別想!”
唐韻好奇:”師父知道韻兒要幹什麼?”
“你的那些個心思都寫在了臉上,誰會看不出?”他屈指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早跟你說過收斂情緒,這麼久了都學不會。爲師怎的收了你這麼的蠢笨的徒弟!”
“師父。”唐韻直起了身子,扭過頭正視着他的眼睛:“韻兒的事情想要自己解決。”
樂正容休眸色一暗,眼底之中便陡然間再度染上了一絲陰沉,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沁涼如玉的手指在她脖頸上流連。
“你是要與爲師劃清界限麼?”
男子的聲音貼着她耳垂傳了出來,柔糜而又陰森。
樂正容休的手指很是光滑,並不似其他習武之人一般掌心裡帶着深淺不一的繭子。
但,他手上卻帶着好幾個光華奪目閃瞎人眼的奢華戒指,戒指的邊緣隨着他手指的移動,一下下沒有規律的剮蹭着她細嫩的脖頸。那個感覺也說不出是疼還是癢,無端端的便叫人覺得毛骨悚然。
“師父。”她趕緊說道:“您可不要誤會了韻兒。”
樂正容休眯着眼:“哦?”
“您收了韻兒做徒弟,便是希望有一天韻兒能夠成了您的助力。可是您總這麼將韻兒放在您翅膀底下護着,韻兒可怎麼成長呢?”
感覺到摟着她的手指微微一鬆,唐韻暗暗舒了口氣。
“所以,韻兒的事情請叫韻兒自己解決。即便韻兒永遠也不可能有師父這般的成就,但韻兒希望自己能夠成爲師父的驕傲。”
唐韻看着他,這種忤逆樂正容休的事情她可是頭一回幹。她也不知道樂正容休會怎麼想,總得試試不是?她可不能叫他總這麼壓着她,那麼,她可怎麼大放異彩呢?
“想去,便去吧。”
“什麼?”唐韻眨了眨眼,那大爺居然同意了?
樂正容休眸色便暗了下來:“怎麼?不願意?”
“願意。”唐韻裂開嘴衝着他呵呵傻笑着:“哪裡能不願意呢?謝謝師父,祝師父千秋萬代一統江湖。師父再見。”
說完了這話,女子纖細的身軀便游魚一般自樂正容休懷裡滑了出去,三兩下便不見了蹤跡。
樂正容休挑了挑眉,也不知怎的那人突然離了自己的懷抱,怎的就突然覺的冷了那麼幾分?
“千秋萬代一統江湖?”他抿了抿脣:“這是什麼鬼話!”
唐韻這會子可顧不上樂正容休內心是否糾結,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別院外頭那一羣身上。
“開門。”
起先她走的速度飛快,待到快到了院門口的時候突然便慢了下了。清眸朝着門邊嚴陣以待的五魂衛們淡淡瞥了一眼,輕聲吩咐了一句。
侍衛們會意,飛快的撤掉了門閂。
別院厚重的朱漆木門終於吱呀一聲開了,陽光便一下子自門扇的縫隙中透了進來。溫暖的光線中卷着無數飛舞着的細小顆粒,但你若伸出手去,卻什麼都抓不住。便如人與人,有些時候明明近在咫尺卻怎麼也觸碰不到。
“你們要見我麼?我來了。”
清冷的女子聲音漫不經心的淡淡說着,唐韻束手站在高高臺階之上冷冷俯瞰着下面哀嚎呻吟的人羣。
“蕙……蕙義郡主!”人羣中終於有人驚呼了一聲。
“是我。”她朝着身後揮了揮手,木門在她身後緩緩關閉。
“是你,是你這個賤人!”譚教習終於清醒了過來,一眼瞧見自己如今的情形只覺得惱羞成怒,立刻便咬碎了一口牙。
“都是你害的我們,你這個毒婦,惡女!與人勾結狼狽爲奸,寡義廉恥的小賤人你不得好死!”
譚教習這會子顯然已經羞惱的沒了理智,哪裡還有往日半絲的風度?與內院爭鬥中練就的各種污言穢語不要錢一樣的朝着唐韻砸了過去。
唐韻眯着眼,眼底帶着幽幽的冷光:“與人狼狽爲奸?”
她微微一笑:“韻兒駑鈍,不如請譚先生給韻兒指點一下。韻兒倒是與何人狼狽爲奸,又怎麼寡義廉恥了?”
譚教習神色一頓,欲待出口的話便給狠狠噎了回去。和什麼人狼狽爲奸?除了樂正容休還能有誰?
於是,只管張着嘴,卻是半個字也不敢再說了。方纔樂正容休的那一手實在叫她印象太過深刻,她哪裡還敢說半個字?
“先生不是有很多的道理麼?怎的都不說話了呢?”
譚教習瞪着眼睛看着唐韻,眼前的女子笑的一臉端方溫雅,從哪裡看都無愧與她王府嫡女,御賜郡主的身份。尤其她此刻正迎着陽光,瞧起來便如芙蓉花一般的嬌美。
她心中卻陡然生起了一絲恐懼,這人……與方纔那彈琴的分明就是一路人。
她怎麼會信了那些人的話,將一隻惡魔給當作了綿羊?
“咦,怎的就沒有人說話了呢?”女子的目光秋水一般在四下裡緩緩掃過,帶着幾分譏誚:“不是說要抓了本郡主去問什麼罪的麼?”
所有人都打了哆嗦,紛紛低下了頭去,根本不敢與她的目光接觸。這種時候在所有人眼裡頭,她再也不是她自己了。
“不是說人證物證都有了麼,我想看看。”
衆人:“……”
唐韻:“……。”
爲毛突然這麼安靜,感覺好不習慣。她是真心來解決問題的好麼,爲什麼就木有一個人肯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