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眼睛一亮:“什麼?”
“蕭王府裡頭有兩位旗鼓相當的側妃。”
“你是說……樑側妃?”
林側妃因着蕭芷溪的事情已經很不得蕭廣安歡心。樑側妃如今正是風頭無兩的時候,然而在王府裡頭始終不能壓過林側妃爲的是什麼?還不是因爲林側妃身邊有個爭氣的蕭景堂?
若是樑側妃也有了兒子……說起來,將蕭景煜過繼給樑側妃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
“煜哥兒太小,只怕不能承受後院的傾軋。何況,林側妃一向是個膽大又心狠手辣的。”
當初,不是都敢對她下手了麼?
“若是連後院的爭鬥都無法承受的住,你還指望他能成了蕭王府的世子?”樂正容休冷笑着說道:“想要成大事,哪個不是九死一生!”
唐韻咬了咬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樂正容休說的不錯,蕭景煜若是想要壓過蕭景堂便註定了不可能再如從前一般的自在。
人,只有在壓迫中才能不斷成長。
可是……她並不是真的想要蕭景煜去做什麼世子。她那麼說不過是爲了叫樂正容休能允許讓她留下他,她只想叫蕭景煜好好活着。
那時張三太太唯一的心願。
“如他這般的孤兒想要好好活着,只能叫自己足夠的強大。”
“你說的是。”唐韻眼中閃過一抹堅定:“煜哥兒跟着樑側妃是最好的選擇。”
樑側妃在閒思院關了那麼些年,內裡早已經掏空了。現在之所以能夠光鮮亮麗的站在人前,全憑着火魂的手段撐着。樑側妃的身體底子如何,只怕她比樑側妃自己都清楚。
即便有蕭廣安的日日寵幸,她這一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再有旁的孩子。對她來說,蕭景煜便是上天賜給她最好的禮物。
所以,她完全不用擔心樑側妃會對蕭景煜不好。蕭景煜將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希望,是她徹底打敗林側妃唯一的機會。
“師父。”唐韻扭過頭去直視着樂正容休的眼睛:“我想回蕭王府一趟,儘快。”
“現在不行。”樂正容休面色一沉:“你得給本尊好好養上些日子,哪裡都不許去。”
唐韻一愣:“我沒事。”
“沒事?”樂正容休眉眼一立,滿面皆是陰沉:“你知道你爲什麼會昏過去麼?”
唐韻:“……。”
她還真不知道,那會子就覺得累得狠。
“你爲了救那些蠢貨強行擋下了本尊的音盾已然傷了筋脈,後來又與斷部連番的爭鬥。你以爲你這條命是鐵打的麼?”
唐韻眨了眨眼。
樂正容休繼續說道:“若不是看你還有幾分價值,本尊纔不會去浪費那個力氣救你回來。”
頭皮上陡然的一陣鈍痛傳來,是樂正容休一把攥住了她的頭髮猛力的一扯。叫她只能瞪大了眼睛與他面對面。
“本尊告訴你,若是再有下一次。本尊就親手將你做成了人皮毯,日日都叫人將你狠狠踩在腳下!”
唐韻狠狠嚥了咽口水,此刻的樂正容休絕豔的面龐之上一片可怖的陰霾。酒色的瞳仁中便如漩渦一般的幽深,幾乎能照見人的靈魂。生生叫你覺得自己就在那深不見底的血湖中沉淪。
“師父。”她趕緊咧嘴笑道:“徒兒一定會愛惜自己的身子,絕對比您活的時間長……”
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徒兒的意思是,徒兒不會比您活的時間長……”
呸,這不是咒自己早死呢麼?
“徒兒會與師父同生共死……”
算了,這話怎麼說都覺的有問題。
眼看着樂正容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唐韻便知道自己可以閉嘴了。
“師父。”唐韻嘻嘻笑道:“徒兒現在道歉……還來得及麼?”
“哼!”耳邊傳來男子陰冷的聲音:“滾起來!話都不會說,真是笨死了!”
“收到!”唐韻從善如流,一咕嚕便起了身,直直站在了樂正容休面前:“師父,徒兒起來了。”
“來人,帶她出去。”
“郡主請吧。”小安子鬼一般飄了進來。
唐韻:“哦。”
小安子笑容可掬的弓着身子,恭恭敬敬等着唐韻從自己身邊走過。無論是神態還是姿勢都挑不出半絲的錯處,與往日完全沒有分別。
“師父,那……徒兒先……出去了?”
樂正容休:“……。”
唐韻暗暗嘆了口氣,只得跟着小安子出了門。身後並沒有傳來男子挽留的聲響,她的心便越發忐忑了起來。
“小安子。”唐韻沉吟着說道:“我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麼?”
“郡主爲何會這麼問?”小安子愣了。
“你沒看到麼?”唐韻苦着臉說道:“我都被趕出來了。”
這種事情以前哪裡發生過?
莫說現在四下裡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即便是往日青天白日豔陽高照的時候那人只要進了她的屋子。哪次不是往死了蹂躪的她下不了牀?
眼下這狀況是在說她……失寵了麼?原本不應該是個開心的事情嗎,爲什麼覺得好……失落。
唐韻咬牙,屁!這可絕對不是個好事情!
“哦呵呵呵。”小安子掩口輕笑:“郡主您真是想太多了,大人只是叫奴才代您去見見秋彩她們而已。”
“嗯?”
“郡主您就是命好一暈過去啊什麼都不用管了,您可知道奴才們可就忙了個半死?”小安子嘆了口氣:“您可不知道,您昏倒那會子,大人叫奴才們做了多少的事情呢。”
唐韻眨了眨眼:“做了什麼?”
小安子卻緩緩閉了口:“這個,郡主不如去問問秋彩姑娘她們吧。她們可等了您好些時候了呢。”
“那走吧。”唐韻便也住了口,跟着小安子緩緩出了主院,漸漸朝着側院去了。
“到了。”小安子停在了一間屋子跟前,卻並沒有爲唐韻打開房門:“在進去之前,郡主您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唐韻眯着眼看向了小安子。
她大約睡了有幾個時辰,如今是三更天,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卻也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
小安子站在一間低矮的房子跟前,他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謙卑和恰到好處的微笑。這個時候反倒極其的嚴肅,在這幽暗的所在,帶着種說不出的詭異。
“裡面……?”
小安子垂下了眼簾:“陽泉蕭家的三太太在裡面。”
唐韻瞪起了眼,張三太太在裡面……
“你們,找到了她?”
“是秋彩姑娘帶了她回來。”
唐韻閉了閉眼:“開門吧。”
小安子這才點了點頭,伸手推開了房門:“郡主請,奴才便先行告退了。大人說,您若是完事了便回去好好睡覺,今日哪裡都不許去。”
唐韻:“……。”
“奴才認爲,大人的命令郡主最好不要違抗。”小安子聲音略略一頓繼續說道:“郡主內力虧損的厲害,能這麼早醒過來,大人可付出了不少呢。”
唐韻便眯了眼:“我記下了,你先回去吧。”
小安子這才甩了甩拂塵走了,唐韻沉默了半晌。她知道小安子說的話半點不虛,樂正容休爲她付出的可真不比她付出的少。
她的身子雖然被外公調理的不錯,但是卻半點不適合練武。當初爲了替她打通經脈叫她的內力能夠迅速擠入到一流高手的行列,他可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遠的不說,便說今日。
因着張三太太的死她一時間昏了頭,徹底的將佔傾嵐給得罪慘了。
結果,自己不但能夠全身而退,還將要帶出來的人都盡數帶了出來,那人該是……做了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吧。
她這一輩子只怕……再也不要想着脫離他的掌控了。
“小姐,您終於來了。”
屋子裡頭燈火猛的一亮,秋彩迎面走了過來。小丫頭一張面孔很是嚴肅,若是細看,她周身上下都隱隱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
“聽說……你找到了三伯母?”
秋彩神色先是一頓,眼中便染上了一抹悲色:“恩。三太太……在裡面。”
她身子一側,給唐韻讓了一條道出來。
屋子並不大幾乎一眼便能看清楚裡頭都有些什麼,除了屋角一架小牀之外。便只有屋子正中間一張方桌。
桌子是普通的桌子,無論款式還是木料都不出奇。唐韻卻看的狠狠打了個哆嗦。
只因她看到了桌子上頭的一個東西,那上面鋪了塊黑色的桌布,上頭放着短短一截白骨。桌布黑如墨染,骨頭森白如雪,異常的刺目。
“那個……。”唐韻突然就不敢走上前去,只覺得那一塊骨頭比什麼都要恐怖。叫她根本就不敢再看。
“嗚嗚。”屋子裡頭抖得傳出秋晚響亮的哭聲:“小姐,這就是……三太太。”
唐韻閉了閉眼,果然!
她早已經知道張三太太引着那一羣餓狼走了,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當初,祖父武功高強,被人找到的時候還能成了那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何況張三太太一個半點武功不會的深閨婦人?
可是……
她在心裡想到了各種見到張三太太之後的悽慘樣子,怎麼也沒想到見到的居然是這麼一副情景。當眼前出現了那一截白骨的時候,她怎麼都沒有法子接受。
“三太太被發現的時候……實在沒有法子帶回來。所以奴婢便只能撿了這一根完好的骨頭。”
“蘇怡!蘇怡!”唐韻咬着牙,毫無徵兆的一拳搗在了桌上。眼看着結實的桌面直接便掉了一個角。
“小姐,您身子不好,可不能氣着了自己。”秋晚一驚,也顧不得哭了。三兩步便衝到了唐韻身前,一把便握住了她的手查看。
“我沒事。”唐韻撤回了手:“秋彩,你去告訴土魂。我原先吩咐他的事情可以開始做了。”
秋彩神色一頓:“小姐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