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麼?”
房間裡氣息抖的冷了幾分,男子柔糜陰霾的嗓音突兀地闖了進來。似乎很有些不耐煩。
素心立刻收了臉上的輕笑,低下頭規規矩矩站着:“回稟大公子,已經好了。”
唐韻扭過頭去,樂正容休並沒有進來,此刻正斜倚在雕花的門檻之上。酒色的瞳仁半眯着,兩隻手抱在胸前,也看不出此刻在想些什麼。
他半晌沒有出聲,素心便始終保持着低眉斂目半屈着膝蓋的姿勢不曾動彈過。臉上卻是一片的謙恭,不見絲毫的不耐煩。
“恩。”良久方纔聽到樂正容休淡淡應了一聲:“出去吧。”
素心道了聲是。
樂正容休:“蘭庭軒裡不必留人。”
素心毫不猶豫:“是。”
眼看着她規規矩矩退了出去,唐韻便忍不住在心裡頭腹誹了一下。到底是在別人的家裡,別人的屋子。你就不能稍微的客氣一些?
這麼不拿自己當外人真的沒有問題麼?
“收拾好了還不過來坐着,是在等爲師來請你麼?”
唐韻立刻起身,朝着樂正容休快步走了過去:“師父。”
“停。”樂正容休卻是猛然間一聲低喝,修長如玉的手指遙遙朝着自己五步開外的凳子點了點:“就坐在那裡!”
唐韻眸色微閃,心中卻有靈光一閃,臉上立刻就浮現出了一絲笑容。看來,方纔不單單是她被勾起了一身的火,這男人只怕比她還不好受吧。
不然……怎的這會子都不敢叫自己近身?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的撩撥人!
樂正容休是何等通透的一個人,唐韻臉上每一絲表情變化哪裡能夠逃得過他的眼睛?幾乎就在她剛剛牽起脣角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她心裡頭在想些什麼。
“總有一日,本尊會叫你笑不出來!”樂正容休咬牙,滿目皆是陰沉。
唐韻:“呵呵。”
總有一日會是哪一日唐韻並不知道,但一定不會是現在。此刻能看到老變態吃癟還無力反抗的樣子,真真是爽快的很呢。
所以,當樂正容休真的實踐了自己的諾言給自己狠狠報了今日之仇的時候。唐韻終於深切的體會到了,魔鬼什麼的是不能夠招惹的,招惹的狠了,死的只能是自己。
“你有什麼要跟我說?”樂正容休自她面上移開了目光,緩緩說了一句。
唐韻挑眉:“不該是師父有什麼跟韻兒說麼?”
她對樂正容休怎麼突然就成了佔傾嵐的表哥這種事情,表示真的很有幾分好奇呢。
樂正容休並沒有立刻答言,只微微擡了眼。拿單手拖了腮,眸光幽深而魅惑:“說說看,你如何知道爲師在這裡?”
“呵呵。”唐韻先低低笑了一聲:“是師父你們自己告訴我的啊。”
樂正容休半眯了眼眸,饒有興趣:“哦?”
“請問師父,我爲什麼會陷入四合陣?”
樂正容休哼了一聲:“還不是爲了救你那個全無用處的廢物庶妹?”
“那麼爲什麼韻兒看到的留書是叫我來亂葬崗卻不是旁的地方?”
樂正容休:“……。”
唐韻:“因爲,這裡有四合陣,或者說根本就是有人想要叫我發現佔家。不然……進了陣子的人那麼多,怎麼偏偏就只有韻兒被帶回了佔家呢?”
樂正容休託着腮:“繼續說。”
唐韻眸光一閃:“師父又覺得,韻兒爲什麼能夠發現這紫色的藤蔓?”
樂正容休不在意的撇了撇嘴:“這東西不是你那個醜陋愚蠢的侍衛找到的?”
“算是卻也不是。”
唐韻將紫色藤蔓自取了出來,在手裡頭拋着玩。眼看着樂正容休瑰麗的眸子似乎被眼前的藤蔓吸引了,她便勾脣一笑將藤蔓給再度收了起來。
“師父覺的我被佔傾嵐帶走,和白羽發現這個寶貝哪個在前,哪個在後?”
唐韻此刻說的東西顛三倒四聽上去似乎沒什麼關聯性,樂正容休卻難得的沒有發火,反倒有一搭沒一搭的配合着她。
“自然是你被佔傾嵐帶走以後,白羽因着內傷未俞不敢貿然前往。便自行找了個地方躲避也便找到合適的機會搭救與你,這才無意中發現了那個玩意。”
“錯了。”唐韻搖了搖頭:“事情沒有錯,但先後順序並不對。”
她眸色一凝,顯出了幾分鄭重:“白羽性子寧折不彎又不知變通,根本做不出來拋下我自己找地方躲起來這樣的事情出來。”
若非如此,他的內傷可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唐韻:“所以,他自然是早就發現了藤蔓,或者說是旁的什麼人告訴了他有那個玩意存在。但是,因着某些原因,那個東西並沒有到了最合適採摘的時候,或者說知道它存世的人剛剛好沒有一個合適採摘的人。所以,大家才一起演了一場戲將我這個最合適的倒黴蛋給引到了山洞裡頭。”
她眸光微閃,眼底分明帶着一絲嫌棄,眨也不眨盯着樂正容休:“不然,佔家主那樣的人是隨隨便便能夠叫人挾持着的麼?還慫到了叫人挾持着逃出了佔家?”
樂正容休不置可否,酒色的瞳仁緩緩低了下去盯着自己修長如玉的指尖:“有些東西真也好假也好,與本尊有關係?”
唐韻淡淡一笑:“佔家這麼隱蔽的地方,師父怎麼知道?”
樂正容休:“……。”
唐韻:“師父自然可以說是魂部調查出來的,可是……即便是魂部也絕對不可能知道徹底破除四合陣的方法。能夠知道那個方法的,只有……。”
只有需要經常維護大陣穩定運行的……佔家人!
房間裡頭靜了半瞬,終於聽到男子柔糜而慵懶的嘆了口氣:“爲師的好徒兒能成長到這樣的程度,還真是令人極其的驚喜。”
唐韻眯了眼:“所以,師父可以給徒兒解釋一下。你把我五妹妹藏在哪裡了麼?”
樂正容休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我要那個醜女人做什麼?”
唐韻:“……。”蕭嫵不是他抓的?那……桌子上的那一封信……
不要告訴她,她都猜錯了。這會叫人非常難以接受。
“若不是因着蕭嫵失蹤,我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樂正容休身子往後靠了一靠,將自己徹底陷入到了鬆軟的椅子裡頭:“那是你的事情,本尊與你說的那些個愚蠢的構陷半點沒有關係。”
唐韻抿了脣,眼眸中滿是審視。信了你的話就見了鬼了!
“本尊不過是與白羽做了一筆交易。本尊替他暫時的疏通了經脈叫他能夠擁有足夠的能力幫本尊取一樣極其重要的東西。作爲報酬,他可以留在你的身邊。”
唐韻瞪眼。
樂正容休:“至於爲什麼你會進了那個山洞,並不是本尊的意思。所以……。”
他眸色一暗:“佔家已經付出了代價。”
代價?!
唐韻心中一動,所以說佔家的四合陣被他一把火給燒光了實際上就是……因着某些人沒有按照他的安排來做事,所以纔給了一些教訓麼?
說好的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呢?
她突然對佔傾嵐很是同情,有這麼一個表哥他的人生該是要非常的惆悵了……吧。
“那……那。”她嘴脣微微一抖,聲音便囁嚅了起來:“金染不是你安排的?”
這話一說完,眼看着樂正容休的面色立刻就沉了下來。酒色的瞳眸眨也不眨盯着她看了過去,一點一點暗沉了下去。
唐韻被他那個眼神盯的發毛:“師父,徒兒是不是說錯了話?”
“爲師想要讓你去做些什麼,需要費這麼大的功夫?”
唐韻:“……。”
她怎麼就忘了這一茬了?樂正容休是什麼樣的人?說好聽的她是他的徒弟,實際上不就是他手裡頭的一條狗麼?
他若是想要叫自己去咬誰,只需要開個口就好了。哪裡需要動這麼多的心思?所以……
蕭嫵的事情與他真的沒有關係?那麼……金染是怎麼回事?那一封出現在她妝盒中的信又是怎麼回事?
她竟是……一直猜錯了方向麼?
唐韻突然打了個哆嗦,若是……那麼蕭嫵失蹤了這麼久……她完全不敢想象。
“金染和太子,爲什麼會出現?”她猛的擡起了頭,嘴脣都有些發白,她要證明一些事情。
這話一說完,眼看着樂正容休神色再度陰霾了起來。唐韻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毫不掩飾的殺氣。
“若不是她自不量力,怎麼會叫宗政鑰抓住了把柄?在四合陣裡吃了大虧,是她咎由自取。”
唐韻眨了眨眼:“她爲什麼這麼做?”
這問題實在有點想不大明白,她與金染連面都沒有見過。更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她,怎的就這麼恨不得她死呢?
樂正容休卻先冷冷哼了一聲:“這問題,你得問她。”
“你抓了她?”
佔傾嵐那時候說過從四合陣裡撿了兩個人回來,其中一個是藍雲,另一個自然有旁的人修理。那另一個人除了金染還能是誰?
樂正容休眯了眯眼,並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將你從山洞裡拿到的東西給我。”
“這個……。”唐韻多少有些不大情願,爲了那個玩意可是險些要了她的一條小命。
就這麼……拱手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