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易書塵的寢宮,楊楚若與楊楚白走在御花園裡,時不時能看到其她的妃子們。
這些妃子們有些遠遠的看到楊楚若出現,臉色大變,低垂着腦袋,逃出似的跑了,好似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着她們。
有些則是躲在暗中,鄙夷的看着楊楚若,眼裡盡是嫉妒之色。當面她們不敢得罪楊楚若,背後則極盡諷刺。
容晴一襲淺綠素雅宮裝,頭挽一個飛仙髻,斜插碧玉玲瓏釵,纖細的素手扶着一塊隱蔽的假山,若有所思的看着楊楚若與白楊並肩而行,有說有笑的離開。
隱約間,聽到隔壁幾個妃子的對話聲。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看皇上能寵她多久,看她還能囂張多久。”
“可不是嘛,她還以爲自己有幾分姿色,皇上就能寵她一輩子,做夢去吧。不過是一個蘇城縣令的女兒,就算認了帝師做乾爹,也擺脫不了她低賤的身份。”
“也不知道她是用什麼狐媚的手段,把皇上勾引得團團轉,現在連帝師也給勾引了。她跟這個黑衣男子走得那麼近,多少人跑去狀告皇上了,可是皇上還護着她,真是氣人。”
“這些算什麼,你可沒有看到,咱們宮裡以前最討厭她的妃子們,現在一個個見到她,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躲都來不及,一提到皇貴妃,便臉色大變,早上我去見張妃娘娘的時候,我一提到皇貴妃,張妃娘娘不分原由的,就把我給轟出來了,還不許我以後再去她的寢宮呢,也不知道她到底使了什麼手段,讓後宮那麼多妃子都怕了她。”
“你一說這個,我忽然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咱們宮裡不是失蹤了二十多個妃子嗎?據說,那二十多個妃子都讓皇貴妃給扣了。依我猜啊,她肯定是對那些妃子動刑了,所以那些妃子們纔會那麼怕她。”
“什麼?動刑?不會吧?那皇上知道嗎?皇上都不管嗎?那可是二十多個妃子,不是兩個妃子呢。”
“皇上現在被她迷得七葷八素,又怎麼會治她的罪。你們最近可看到容妃了?沒有吧?容妃自那天被指說給皇貴妃下了毒後,就消失了,如今那麼多天過去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你們知道去哪兒了嗎?”
“對啊對啊,容妃去哪兒了?怎麼突然就沒有消息了呢?宮裡都傳得沸沸揚揚了。”衆妃們起了興趣。
容晴手上一緊,一雙清冷的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衆妃們,伸長了耳朵聽。
姐姐已經消息幾日了,她費盡各種辦法,都找不到姐姐的行蹤,問了人,也沒有人知道。甚至她連爹爹都見不到了。
一夜之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雖然她不知道姐姐到底怎麼樣了,但她知道,肯定與蘇沁有關。
那天,皇上可是帶着蘇沁去了清風閣。若說姐姐的消失,還有二十多個妃子突然對蘇沁懼怕不已跟蘇沁沒有關係,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容晴仔細的聽着,只盼能夠找到自己的姐姐。
“容妃啊,她已經被廢了妃位了。”
“什麼?被廢了妃位了?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我們都不知道?有聖旨嗎?怎麼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當然有聖旨,我一個遠房親戚在皇上身邊當差,這才知道了一點點兒,據說啊,聖旨剛剛纔發出去的,估計明天早上就會宣佈了,到時候所有的人都會知道的。”
“可是容妃不是一直都很受寵的嗎?皇上怎麼會廢了容妃?這不應該啊,容妃人那麼好,她素來都安份守已的啊。”
“那還用說,肯定是皇貴妃害的唄。皇貴妃想要稱霸後宮,她就肯定會鬥跨容妃的,自古以來都是這樣。你們看着吧,皇貴妃下一步要對付的,不是靜妃娘娘,就是喬貴妃,又或者玉妃娘娘,因爲他們三個品級最高。當然靜妃娘娘與喬貴妃的機率更大。”
“不會吧,皇貴妃有那麼狠嗎?她才進宮多久,就要把皇宮裡重等級的人都對付了嗎?那些人,無論哪一個可都不好惹啊。”
“她們不好惹,那賢妃與容妃就好惹嗎?還是死在她的手上。我看賢妃那件事,肯定跟她也脫不了干係的。”
容晴靜靜的聽着,手心忽然緊握成拳。
姐姐被廢了……姐姐怎麼會被廢的?姐姐在宮裡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嗎?怎麼會那麼突然?
姐姐消失的時候,爹爹也消失了,那爹爹是不是也出事了?剛剛下人來信說,父親要辭官告老還鄉……難道真的與蘇沁有關?
否則爹爹爲什麼要這麼做?他完全沒有理由的啊……以前也沒聽過他想辭官歸隱的。
容晴越想越覺得此事有貓膩。
“你說的好像也對啊。如果她沒有幾分本事,又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收買那麼多人,還當了皇貴妃。天啊,看來以後咱們也要小心了,否則,一不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們說,皇上就聽信皇貴妃的一句話,真的把容妃給廢了嗎?容妃可不是別人,她以前可是極受皇上寵愛的啊。”
“其實我還知道一個秘密,一個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
“什麼秘密?”
“我說了,你們可不許告訴別人,否則,我的腦袋肯定要搬家的。”
“好,我們不說,你倒是快說說看,到底是什麼秘密。”
容晴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一步,伸長耳朵,偷偷聽着她們的對話,下意識的覺得,這件事跟姐姐的失蹤有關係。
堂堂一個容妃,突然在宮裡消失,不可能沒有人知道,也不可能沒有人去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被皇上的人給控制了。
“其實容妃啊,不僅被皇上給廢了,而且啊……她被毀了容貌,丟到宮營,任由士兵們糟蹋了,嘖嘖嘖,那個慘狀啊,你們可不知道,據說,她一直都在咒罵皇貴妃呢,不過,士兵們心裡一狠,將她的牙齒都給敲碎了。還有她那個侍女採荷啊,她更慘,被挖去雙眼,割去鼻子,舌頭,挑去四肢,也被送到軍營,任人糟蹋啦,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轟……
衆多妃子們都嚇到了,顫抖的問,“水姐姐,你不會是開玩笑的吧。”
“什麼開玩笑,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嗎?我起初也跟你們一樣不相信的,畢竟都是皇上的女人了,就算皇上廢了她,那最多也就是把她打入冷宮,再一杯毒酒賜死,可誰能想得到,皇上竟然把容妃都給扔到軍營了,一點也不顧及皇家的顏面。”
容晴的心跳忽然加速起來,腿上一軟,幾乎癱軟,瞳孔瞪得巨大,根本無法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姐姐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那麼慘……皇上爲什麼要這麼對她?蘇沁爲什麼又要這麼殘忍的對待姐姐?她們容家跟她有仇嗎?還是隻是嫉妒而已?
“爲什麼啊?皇上爲什麼要這麼做?”
“聽說,容妃害死惜月公主,把惜月公主囚禁在秘室整整七年呢,皇上已經派人通知月國的人了,嘖嘖嘖,我估計,月國的人,就是因爲惜月公主的事情,這才發兵攻打咱們楚國的。”
“什麼?還有這樣的事?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啊?”
“我有一個親戚正好在軍營當差,所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你的親戚可真多,我怎麼就有那麼好呢。”
“那是,我的人脈可是很廣的,只可惜,一直都沒能見到皇上一面,要是我可以見到皇上一面,要是皇上注意到了我,我肯定能當上四妃,指不定,連皇貴妃都有可能。”
容晴心裡巨駭。今天聽到的這些話都太震撼了。她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話,她的姐姐如今在哪兒?如果是真的話,那他們容家也到頭了。皇上就算肯放過她們了,惜月公主的部下也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姐姐害死惜月公主……
容晴細細想着容妃這些年的情況,越發的覺得,此事當真有可能。
因爲從小到大,姐姐都痛恨惜月公主。痛恨命運的不公,姐姐心裡很嫉妒……她完全有動機害死惜月公主的。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她的處境也難了。如今大戰在即,皇上沒有時間處理她的事。
待此次大戰結束,皇上必會對她興師問罪的。甚至會將她打入冷宮,永不放出,蘇沁更不可能放過她。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她們又怎麼可能容忍她的存在。
還有姐姐……
想到容妃被扔到軍營任人玩樂,容晴的眼裡閃過一抹冰冷的恨意,殺氣一閃而過。
“那容妃害得月國出兵攻打我們楚國,她也是罪該如此。倒臺了也好,至少又空出一個妃位了,我們又多一分榮升四妃的機會。”一邊的一個妃子掩嘴直笑,幸災樂禍。
“聽你這麼一說,倒也不錯。只是八國強勢而來,咱們楚國真的能打得過嗎?別到時候國毀人亡纔好啊。聽說一個國家敗了,皇上的妃子們都會被俘虜,淪國玩樂的。”
“你可別嚇我,我不經嚇的啊。”
“誰嚇你了,八國聯軍那麼大的事,你不會還不知道吧?傍晚傳來的消息,如今宮裡到處都人心惶惶呢,不少人都在收拾包袱,準備出逃呢,楚國這次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過了。”
“……”
容晴已經沒有心思再去聽那幫妃子們說什麼了,腦子裡只有她的爹爹被迫辭官,她的姐姐被毀去容貌,扔進軍營……
她進宮後,一直都聽姐姐的話,凡事不可操之過急,靜靜的等着皇上寵幸,莫去跟蘇沁做對。
可是她等了半年,等來的是什麼?
皇上從來都沒有見過她,或許,皇上根本就不知道,還有她這麼一個人。
半年了,她堂堂一個尚書之女,到現在還是一個小小的妃子。
而宮玉秀,如今是玉妃了,喬書棋是貴妃了,肚子裡還有龍種,蘇沁一個縣令之女,如今也是皇貴妃了,甚至馬上就是皇后了。
她等了那到久,就是這個結果嗎?不,這絕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容晴玉手緊攥,眼神冰冷,拂袖而去。
另一邊,楊楚若與楊楚白碰到一個不速之客,確切的說,應該是兩個。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喬書棋與宮玉秀。
宮玉秀看起來心情不好,正在跟喬書棋抱怨着什麼,而喬書棋很有耐心的勸着,臉上盡是柔和的笑意。
見到她,喬書棋眼睛一亮,親切的笑着打起了招呼。
“蘇姐姐,想不到會在這裡看到你,你的身子怎麼樣了?那毒沒有大礙吧?”
不和是不是想到身份的問題,喬書棋有些尷尬,整了整衣裳,福了一禮,“瞧,一開心,都忘記禮數了。臣妾見過皇貴妃,皇貴妃萬福金安。”
楊楚若伸手,將喬書棋扶起,淡淡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客氣什麼,書棋妹妹快快起身。”
楊楚若一邊說着,一邊蹙眉。因爲她感覺到宮玉秀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善,甚至帶着恨意。
恨意……宮玉秀怎麼會恨她?她似乎並沒有哪裡對不起她吧?還是說,她還在記恨她不讓她進沁香閣,打擾受傷的哥哥,所以她才懷恨在心。
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今天宮玉秀的眼神極爲陌生,極爲不舒服。
想到那天宮玉秀對她的話,楊楚若把即將呼出的解釋嚥了回去。
身爲姐妹,她那樣不理解她,那樣侮辱於她,她還能說些什麼?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宮玉秀原本心情就不好,諾大的皇宮,想找個聊天也沒有。好不容易找到喬姐姐,還沒有跟喬姐姐說上兩句的時候,蘇沁就來了。
此時看到蘇沁,宮玉秀的心情更加的不好,尤其是她跟白楊師父親密的舉動,讓她受不了。
她就一個噁心的女人,一個反反覆覆,喜歡爭奪姐妹心上人的女人。她正面一套,背面又一套。
宮玉秀眼裡冷漠,直接將楊楚若給忽視了。倒是衝着楊楚白親切的打了一個了招呼,“師父,聽說前陣子你受了傷,不知道傷勢可好了?我這裡有一顆千年人蔘,送給你吧,可珍貴了,是我父王最寶貝的東西,平日裡都不捨得服用的,也許對你有好處。”
楊楚白淡淡看了一眼宮玉秀,將視線看向別處,直接忽視了宮玉秀的話,連一句都懶得搭理。
他不是瞎子,不是沒有看到宮玉秀對小妹的冷漠。他對她,一直都沒有什麼好印像。
這個女人外表看似天真無邪,可給他的感覺,卻有一種邪魅的陰狠。這種感覺很不好,很不舒服。跟百草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百草心靈純淨,眼神清澈,與她在一起,全身都舒暢,清爽,自在。可她……她的眼神,看似清澈,實則混濁不堪,連笑意也不達眼底,何況,她對小妹是那種態度……
宮玉秀討了一個沒趣,心裡無端的難受。
以前白楊師父雖然也不理她,但眼神不會這麼冷漠的。
是她,一定是蘇沁在他面前說了她什麼壞話,白楊大哥纔會這麼待她的。
宮玉秀越想越有可能,除了這個理由,她再也想不到還有其它的。
楊楚若彷彿看出自家哥哥不喜歡宮玉秀,也不適合服用千年人蔘,委婉的拒絕。畢竟哥哥的身子太虛,根本虛不受補,勉強服下,也會讓他的傷勢越來越重的。
“我代白楊謝謝你,不過,這顆千年人蔘既然是你父王的心愛之物,你還是把它還給你父王比較好,免得你爹責罵於你。”楊楚若儘管不喜歡宮玉秀那天所說的話,此時講話也跟以前一樣,站在一個姐姐的角度勸道,語氣柔和。
楊楚若本沒有別的意思,因爲她不用想也能猜得出來,這顆千年人蔘肯定是她偷出來的。
可是聽在宮玉秀耳裡,意思可就沒那麼純粹了,沒好氣的道,“我謝謝你了,可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吧,這人蔘是送給師父的,又不是送給你的。”
楊楚若嘴角的笑容忽然拉下了。
喬書棋眼裡的笑意也隱下了,蹙眉,有些替宮玉秀着急。
蘇姐姐與宮妹妹最近怎麼了?怎麼感覺不大對勁?上次的事情,玉秀妹妹不是已經知道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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