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鈺央求道,“孃親的師傅不是到過絕城嗎,他與城主有交情對不對?你讓他老人家幫幫我啊,好不好?”
安陵凝眉無奈嘆息,“雪鈺,我在冰棺裡一躺就是幾年,我師傅自然以爲我已經死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又怎麼找他幫忙?”
“孃親一定有辦法的!”南雪鈺都要哭出來了,“孃親,我不能眼看着夜死掉,如果他死了,我、我也不要活了!”她不是說氣話,是真的無法忍受失去夜的痛苦,尤其明明知道有法子可以救他,她如果不拼死去做,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你呀,”安陵凝眉原本是想找藉口打消她的念頭,可聽她說這話,就知道自己做什麼都沒用,根本阻止不了她,就算叫不來師傅,她也一樣會想辦法去絕城。沒辦法,誰讓她不捨得女兒難過呢。“好了,別哭了,我試試看能不能聯絡上師傅。”
南雪鈺頓時喜極而泣,“多謝孃親!我就知道孃親疼我!”
安陵凝眉苦笑,我要真疼你,就不會讓你去絕城,因爲你根本不知道,絕城城主從不做賠本的買賣,就算他肯借冰蠶珠魄,也必定會讓你付出相當的代價,我怕你到時候,進退兩難!
此次慕容俊處理圖魯部之事,稱得上是雷厲風行,他也必須做出些樣子了,否則豈非讓其他部落都覺得有機可趁,再紛紛效仿圖魯部,起兵反叛,那還了得。
圖魯部的族長縱使心有不甘,不願和談,可肉在案上,他和一干將領的性命都在慕容俊手上呢,不答應能行嗎?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到底還是在協議上籤了字,以示永遠臣服於大燕皇室,絕無二心。
此協議一簽,慕容俊立刻詔告大燕,各部落看到朝廷如此神威,自然都起了膽顫之心,短時間內,自然是不敢再有什麼動作了。
朝中也就此穩定下來,那些原本想要蠢蠢欲動的朝臣,見狀也看出慕容俊雖然殘廢了,但也絕對是個天生的王者,而且他們還想利用他,對付慕容夜和唐皓軒呢,就個個投其所好,上書彈劾唐皓軒,先試探試探他的反應再說。
對於南雪鈺來說,她最急的是孃親師傅的消息,眼看着已經過去三天了,距離慕容夜最終蠱毒發作的日子,也還有二十幾天,不能再耽擱了。
這天晚上,她替慕容夜施完針,又連哄帶騙的,讓他忍着噁心吃下小半碗稀粥,扶他上牀去休息。
“覺得怎麼樣,還想吐嗎?”南雪鈺替他擦着額頭上的冷汗,心疼得無以復加。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中了陰蛇蠱,是會粒米難進,她還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吃飯也會吃的如此痛苦,簡直比女人孕吐到最嚴重的程度時,還要可怕。
“還好,”慕容夜其實不太敢說話,就怕一張口,勉強嚥下去的稀粥會吐上來,“雪鈺,不用擔心我。”
看着他慘白的臉色,南雪鈺就知道他忍的有多辛苦,越發堅定了要救他的決心,當下也不再多說,“那你快睡吧,睡一覺起來,會好受點。”
“你呢?”慕容夜躺着看她,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不睡嗎?”
“我看着你睡,”南雪鈺溫柔地笑笑,“你睡着了我就睡。”怎麼捨得睡呢,雖然她抱了必死的決心要去絕城,可也不一定能拿到冰蠶珠魄,說不定以後兩人就要陰陽永隔,所以就趁着現在,多看他一會,好把他刻進自己生命裡,死也要帶着對他的回憶,去投胎轉世。
慕容夜也是渾身難受得緊,似乎並未注意到她的不妥,嗯了一聲,隨即閉上了眼睛,不大會兒就鼻息沉沉,睡得很安靜了。
南雪鈺盯着他的臉看,半晌都不捨得眨眼,直到眼睛酸澀得難受,她忍不住閉了閉眼睛,眼淚就勢落了下來。夜,我一定要救你,只要能救你,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願意!
“雪鈺,”安陵凝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很輕,彷彿知道慕容夜睡着了一樣,“出來一下。”
南雪鈺趕緊擦乾眼淚,打開門出來,“孃親。”聲音有點啞,眼睛也哭的紅紅的,看着真是可憐。
安陵凝眉嘆息一聲,“我師傅來了。”用了他們門內自己的聯絡方式,師傅總算是看到了,一路找了來。
“真的?”南雪鈺驚喜莫名,又怕吵到慕容夜,趕緊壓低聲音,“在哪兒,孃親,快帶我去見他!”
“……好吧。”安陵凝眉實在不忍心再打擊她,就讓師傅跟她說,讓她死心也好。
來到安陵凝眉房間,南雪鈺迫不及待推門進去,就見桌邊坐了個眉目清秀的中年男子,臉色略顯蒼白,眼神冷漠,乍看根本不像是行醫的,因爲大凡大夫,都會慈眉善目,悲天憫人,他倒好,看起來像跟誰有深仇大恨一樣。
南雪鈺愣了愣,“你是……師公?”她的醫術是跟孃親學的,所以也算是孃親的徒弟,那孃親的師傅,她當然要叫一聲師公。可問題是,她原以爲,孃親的師傅是個老頭子呢,怎麼看上去這麼年輕?
中年男子皺眉,“凝眉,你這個女兒是不是有點傻?”什麼師公,他年紀跟凝眉差不多好不好,哪裡像“公”了?
南雪鈺一呆:自己看起來很傷嗎?
安陵凝眉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原本是不傻的,現在一心爲了救越王,是快傻了。雪鈺,這就是我師傅韋折天,不用叫師公,叫‘叔叔’吧,我師傅的年紀,其實比我還要小一歲。”只不過藝有所長,學藝拜師是不看年紀的,師傅年紀雖輕,醫術卻是天下無雙,否則豈會做了她的師傅。
南雪鈺定定神,趕緊道,“是,孃親。叔叔,我也不繞彎子,你能不能帶我去絕城找楚城主,我需要冰蠶珠魄救人!”
韋折天冷冷道,“那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不能。”
安陵凝眉以手撫額,師傅的性子就是這樣,從來不講什麼情面顏面,說什麼是什麼,雖然這會讓雪鈺難過,不過早點讓她死心也好。
南雪鈺一呆,急道,“爲什麼?難道叔叔也怕絕城城主不成?”
“你要這樣認爲,也無所謂。”韋折天挑了挑眉,不再看她,目光轉向安陵凝眉,“凝眉,你還沒告訴我,你既然沒死,這些年去了哪裡?”
乍一看到徒弟的聯絡信號,他還以爲自己喝多了,看花了眼,一個早已死了多年的人怎麼可能突然出現,這才真叫活見鬼呢。
可依着信號找到這裡,又明明看到了活生生的安陵凝眉,就算他一向冷漠,也是要問個短長的。
安陵凝眉無比焦急和挫敗的女兒,無奈道,“師傅,我的事可以稍候再說,雪鈺所說的事……”
“不可能,凝眉,”韋折天眼神更冷,“楚凌雲不會借冰蠶珠魄。”
“爲什麼!”南雪鈺有些失去冷靜,大叫起來,“我只是借,又不會要了他的寶貝,他爲什麼不借?”冰蠶珠魄是天下至寶,她當然不會要了來,只要解了王爺的蠱毒,她自會歸還,楚凌雲好歹是一城之主,會有這麼小氣嗎?
韋折天根本沒打算解釋,“總之不行,我不會帶你去,你別想了。”
南雪鈺氣不過,賭氣般道,“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又不是非要他幫忙不可,真是,他還拽上了。
韋折天眼神嘲諷,“你自己去?到不了絕城門口,就能讓人大缷八塊。”這丫頭當絕城是她家花園嗎,想去就去?
南雪鈺氣白了臉,“你——”
“好了,雪鈺,先不要說了,”安陵凝眉一看要糟,趕緊對女兒使眼色,“我師傅剛到,也還沒有休息,有什麼事稍候再說,你先去照顧越王,快去吧。”
南雪鈺知道孃親肯定是要想法子說服韋折天的,也就不再多說,忿忿答應一聲,氣呼呼出門去。
“師傅——”
“你的傻瓜女兒不懂事,你也不分輕重是不是?”韋折天根本不聽安陵凝眉說什麼,就冷冷擋回去,“我說楚凌雲不肯出借冰蠶珠魄,就總有道理,如果他可能答應,我會不開口?”
安陵凝眉嘆息一聲,“我原也知道,可雪鈺這麼難過,我心裡也不好受,這麼多年我虧欠她太多,總想着能多給她些。”
“那也要分是什麼事,”韋折天臉色緩了緩,“總之別讓她去絕城,搞不好就有去無回。”
這麼多年,絕城在武林中雖地位頗高,卻一直是不爲世人所知的存在,很多人被它的神秘所吸引,想要去一探究竟,結果都是有去無回,越發使得它神秘莫測,無人敢靠近。
安陵凝眉沉默一會,點頭道,“我會勸她的。”心裡卻明白,除非有別的方法可以救越王,否則女兒怎麼可能放棄。
韋折天這才露出些許的笑容,“你大難不死,總是喜事一樁,什麼時候回大秦見皇上?”
他其實也是因爲與大秦皇上是至交,所以纔有機會見到安陵凝眉,當年他們都還是孩子時,他就已經在醫術方面因天賦異稟而名揚大秦,無人不知,後來看她對醫術也頗感興趣,而且很有天份,才收了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她做徒弟,難得的是兩人之間一直只有師徒的情分,而並無男女之情,大秦皇帝也很放心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