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不等她叫出聲來,屋裡的人已經向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用口型道:是我。
南雪蓉驚魂未定,仔細一看,原來是慕容耀,不禁又驚又喜:原來耀哥哥早就在這裡等她了,真好!看到他的眼神,她立刻會意,端起皇妃的架子,冷聲道,“本宮進去換衣,你們在此等候吧。”
兩名宮女對視一眼,猶豫道,“奴婢們是要侍候娘娘的,若是娘娘一人進去,那……”
南雪蓉不耐煩起來,冷聲道,“本宮的話,你們敢不聽,想討打是不是?本宮說可以就可以,你們囉嗦什麼!”
兩名宮女嚇的臉色發白,趕緊行禮,“是,德妃娘娘,奴婢告退!”乖乖,德妃娘娘的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跟了這樣一個主子,往後可有她們的好日子了!兩人心裡犯着嘀咕,匆匆退了下去。
因四妃剛剛被冊封,頗多地方都不曾安排妥當,偌大一個嘉寧宮裡,也還沒有等級分明的宮女前來侍候,所以南雪蓉把近前的宮女打發下去之後,也就只有外院的宮女在忙活,一時倒也沒人來壞她的好事。
不過,她和慕容耀都不知道的是,此時,得了南雪鈺吩咐的唐奕正隱身在屋頂,將他兩個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了去。
南雪蓉是心花怒放,瞄一下左右無人,趕緊推開門進去,反手關門,撲向心上人的懷抱,“耀哥哥——”
慕容耀一把抱住她,邪笑道,“才一會兒不見,就想本王了,這麼急着投懷送抱?”
“耀哥哥,你好討厭,都什麼時候了,還取笑人家……”南雪蓉又氣又委屈,把臉埋在他胸前,悶聲道,“人家方纔在殿上,心裡好慌,感覺……感覺耀哥哥都不要人家了……”
其實,她也說不清當時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如果說未行冊封儀之前,她還心存一絲僥倖的話,如今聖旨已下,她的身份已無可更改,她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一樣。
慕容耀皺眉:女人真是麻煩,同樣的話要他說多少遍?哄來哄去,無聊透了!面上卻還得耐着性子,哄道,“雪蓉,你說什麼傻話,本王怎麼會不要你?可你也看到了,當時殿上那般情形,你要本王怎麼做?好了好了,別哭了,等會你還要參加宴席,若是哭腫了眼睛,旁人還不起疑心?”說罷掏出一塊手帕,替她擦淚。
南雪蓉抽抽搭搭,也就止住了哭聲,接過手帕自己擦了擦,哽咽道,“耀哥哥,你找我什麼事?是不是……越王起了疑心了?”美人計不成,她倒是鬆了一口氣,因爲慕容夜那個人,怎麼看怎麼不像是會被美色所迷,她本來就心裡沒底呢。
“那倒沒有,”慕容耀眼裡閃過陰狠的光,“那件事沒成就沒成,雪蓉,你不用放在心上,本王不會就這麼算了!方纔本王已經看出來,皇兄對你喜歡的緊……”
“耀哥哥!”南雪蓉又氣又羞,跺着腳、扭着身體不依,“你還說……”氣死人了!被那樣的白癡喜歡,是對她最大的污辱,有什麼好炫耀的!
“乖,本王沒別的意思,”慕容耀笑笑,趕緊攔腰抱住她,極盡哄騙,“本王的意思是說,這樣不就方便了我們行事?你聽着,接下來……”就着這個姿勢,他在南雪蓉耳朵邊輕語了幾句。
“什麼!”南雪蓉大吃一驚,臉色早變了,“行刺——”
屋頂的唐奕眼神一寒,殺機翻涌:好個陰狠的翼王,竟然想到用行刺這一招!那他是要行刺誰,皇上、太后,還是越王?難怪三小姐讓他來探聽消息,原來翼王果然還有陰謀,不得不防!
“雪蓉,你又忘了了?”慕容耀一把捂住她的嘴,沉下臉來,“你總如此莽撞,早晚有一天,我們兩個都會毀在你手裡!”
南雪蓉驚駭地看着他,心中委屈莫名:是我要叫嗎?實在是你的所言所行太過讓人震驚,人家一時接受不了嘛!她也顧不上許多,一把將慕容耀的手拉開,急急道,“耀哥哥,這、這不好吧,皇上雖然傻,可到底是一國之君……”她雖然是女流,不懂太多朝政,卻也知道皇上一身系天下安危,若是他莫名其妙被殺,一定引來大亂的,到時候她和耀哥哥豈不是也別想安生。
唐奕嘴角一挑,無聲冷笑:果然,翼王是要行刺皇上!不過,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且聽他還要說些什麼!
“你這小笨蛋,”慕容耀眼裡是算計的光,卻隱藏的很好,至少瞞過南雪蓉,是不成問題的,“行刺皇兄,當然是假的了,是做戲的,我們是要對付誰,你還不清楚?”
“哦?”南雪蓉愣了愣,好一會兒才轉過彎,“你是說……”接着又用力搖頭,“沒用的!耀哥哥,我方纔在大殿上也看到了,太后對越王殿下很信任,是不會相信的!”
慕容耀卻是自信滿滿,挑高了眉,“只太后一人對五弟信任,又有何用?本王就是要壞了五弟的名聲,讓他背上‘弒兄’的罪名,讓他百口莫辯,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而事實上,他也沒指着這一次就能將慕容夜扳倒,但只要將其牽扯進來,他一時就很難脫身,短時間內必定無法到江淮郡去查淮河決堤之事,自己纔有時間毀滅所有證據,讓五弟即使將來脫了身,再去查看時,也什麼都查不到。
如此看來,他的心思也不可謂不縝密,行事也是三思而行,只可惜,有人比他處處料得先機,他這些計謀就完全成了大笑話,成不了事的。
“哦,原來是這樣,”南雪蓉這才稍稍安心,“那,我該怎麼做?”只要不是真的要在她面前殺了皇上就好,否則她一定會做惡夢。雖然她不喜歡皇上,也更希望耀哥哥當皇上,但皇上那麼傻的人,死與不死,也沒什麼分別,就算要殺了他,也不要讓自己看到。
“這纔是本王的好蓉兒,”慕容耀滿意地親了她額頭一下,又在她耳邊嘀咕一陣,“明白了?”
“我明白了,耀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南雪蓉羞澀地笑笑,絲毫不反對慕容耀對自己的親熱,私心裡還巴不得他再放肆一點,那至少說明,自己在他心裡,是不一樣的。
慕容耀點點頭,“那就好,本王得趕快離開,否則讓人看到,會起疑心。雪蓉,你自己小心,本王會讓人保護好你,不必擔心。”
“好,”南雪蓉送他到門口,頗有些戀戀不捨地揮揮手,“耀哥哥,你也要小心。”
慕容耀答應一聲,打開門看看,左右無人,即迅速離去。他從小在皇宮中長大,對這裡的地形當然無比熟悉,加上事先又做了安排,所以要安然來去,還是不成問題的。
屋頂的唐奕氣滿胸膛,這翼王時時處處算計越王,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真想跳進屋裡,把南雪蓉押到越王面前,一番嚴刑拷打下來,不愁她不招!可想到三小姐的囑咐,要他只管探聽消息,什麼都不要做,免得打草驚蛇,他只能深吸一口氣,將這股衝動壓下,悄然離去。
太極殿不遠處的一個偏僻的小涼亭裡,慕容夜負手而立,看着層層疊疊的皇室宮殿,眼神幽遠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南雪鈺則站在離他最遠的一個角落——雖然這涼亭太小,就算她站得太遠,兩人之間也不過隔了幾步遠,但她還是能夠感覺得到,慕容夜在生氣,而且是生她的氣。
莫弄影則百無聊賴地坐在欄杆旁,屈着一條腿,嘴時還叼着根青草,不時問道,“雪鈺,我們還在等什麼?不去看看慕容耀那混蛋有什麼動作嗎?”
南雪鈺向他使眼色:別問我,越王生氣了,你沒看出來嗎?
“雪鈺,你眼睛怎麼了,爲什麼一直眨啊眨?”莫弄影平時也是個聰明的,這會兒卻裝起糊塗來了,故意調侃。
都什麼時候了,還玩。南雪鈺又氣又無奈,只好轉過臉去,當沒聽到。
慕容夜緩緩回過頭來,冰涼的目光落南雪鈺臉上,隔了一會才道,“你如何確定,皇兄和德妃會從這裡經過,皇兄還會有血光之災?”不是他要懷疑雪鈺,實在是她的神機妙算太讓他吃驚,他想不懷疑都難。
當然,他並不是懷疑南雪鈺的用心,否則她若有心害自己或者皇兄,大可什麼都不做,他只是很想知道,她究竟什麼時候,有了未卜先知的本領了。
經歷過這麼多事之後,南雪鈺已經習慣了他對自己的懷疑,所以並不顯得慌亂,而是睿智一笑,“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爲鉢就會看星相命理,有些事情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星相命理之說,原也是有的,不過她之所以知道慕容耀下一步的計劃,還不是拜自己重生所賜?那時候,慕容耀也是要她將皇上引誘來此,再派刺客行刺於他,能成則矣,就算不成,也是要將行刺的罪名嫁禍到夜的頭上去,令他有口難言!
誠如慕容耀所說,只太后一人相信慕容夜,並不能改變什麼,四大臣中除了唐皓軒之外,旁人無不想着除去夜這一障礙,自然是樂見其成,結果害的夜被關進天牢,也吃了不少苦頭。雖說最終因證據不足,更有數名老臣聯名上書保夜清白,他得以脫罪,卻無異於讓夜處於越加艱難的境地,慕容耀這一計,不可謂不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