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分鐘,你來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
容妍希站起身來,長卷的頭髮撥弄成一束垂散在肩頭,白色薄紗般的開衫裡只着一件黑色抹胸小短裙,身後大片日光灑落,逆着光站在那裡,徒增一抹性感。
明明是白天,她卻給了他一種深夜的錯覺。
一步步朝蔣荊南走過來,容妍希臉上露出清淺笑意:“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手剛搭上蔣荊南的肩膀,他就後退一步躲開,清冷的目光落在容妍希身上,眸色深沉如霧:“容妍希,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深秋,風很大,容妍希穿得這麼單薄,卻絲毫沒有被冷到,開衫被風吹起來,露出裡面的抹胸短裙,玲瓏有致的身材突顯,蔣荊南別開眼不去看。
“我一直在算,你會等到什麼時候,像偷偷處理掉樑梓杉一樣,偷偷處理掉我。是我找了蘇聽晚,是我讓人拍了她跟秦漠然的照片,你下手把人家整個報社都端了,殺雞儆猴不就是爲了警告我嗎?可爲什麼你連親自來見我一面都不敢,非要等着我親自拿着東西去脅迫你。”
蔣荊南眸色淡淡,對於容妍希的話,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一身黑色西裝,領口雖然有些凌亂,但在明亮的光線下卻徒生肅冷感。
容妍希返身回到剛坐着的軟榻上,拿過放在上面的煙盒,抽出一根夾在指間,打火機用了幾次都沒能點火。
施施然走到蔣荊南面前,把煙放到嘴邊,紅脣含着香菸的姿勢性感嫵媚到了極致:“有火嗎?我想借個火。”
“你從前不抽菸。”
蔣荊南的聲音很輕,落在容妍希耳朵裡像極了一種輕視。
她低頭笑了幾聲,空氣中有風將她身上的香水味一陣一陣吹散過來,似乎還帶着紅酒的香氣。
“你都知道是從前了,難道不清楚人都是會變的嗎?”
蔣荊南不打算跟容妍希在這個問題上討論太多,從口袋裡拿出打火機,直接遞給她:“自己點。”
“謝謝。”容妍希接過打火機,點燃香菸抽了一口,煙霧故意噴在蔣荊南臉上:“我猜,你是不是還沒有告訴她關於我姐姐的事情?又或者,她還從來沒有跟你主動談起過?”
容妍希的猜測都是有理由的,她遇見的不是一個普通對手,在蘇聽晚身上她看到了一種氣場,卻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換做是其他女人,在得知容傾芷的存在後絕對不會是那麼冷靜,而她卻能跟蔣荊南的關係一直維持到現在。
甚至沒有半點破裂的趨勢。
當那間小報社被一窩端掉,小老闆跑來自己面前哭的時候,容妍希就知道,這是蔣荊南警告她的手段。
比起樑梓杉無聲無息消失在南城,她的待遇起碼好了許多。
“容傾芷還活着的事情,你跟老爺子瞞了我那麼多年,這筆賬你打算怎麼跟我算?”
“賬要怎麼算?”容妍希冷笑出聲,“我親姐姐爲了你差點死掉的時候,我問過你這筆賬怎麼算嗎?這些年的康復期,她有數次昏迷,我收到了數次病危通知書,我有問過你這筆賬怎麼算嗎?她左手廢了,不能再拉琴,不能很自如地做她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有問過你這筆賬怎麼算嗎?”
容妍希的連聲質問,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裡,清晰嚴厲。
猛吸一口煙,秀氣的眉毛都蹙在一起,容妍希的心情是煩躁的,她說不上來那種不甘心:“她甚至爲了你,還生下了皓皓,蔣荊南,你答應給她一個名分,你卻忘了。”
棱角分明的輪廓愈加冷冽,蔣荊南奪過容妍希指間燃着的菸頭,隨手丟在地上,黑色皮鞋踩上去,碾了碾。
“我跟容傾芷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過問了。”
“她是我姐姐!”
“我不想拆穿你妍希,我今天來,對你手中所說的東西並不感興趣,我的話我想不用陳述第二遍你也該清楚。”
伸手掰過容妍希的臉,薄脣緊抿,吐字輕且清晰:“我有潔癖,不碰別人碰過的。”
容妍希只覺得這句話像是細針密密麻麻扎進她的眼裡,耳朵裡,疼得瞬間麻住了心口,她難以想象蔣荊南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她曾經以爲的,在這一刻全部被打破了!
“我的人生從來不需要誰來指手畫腳,我會給容傾芷補償,但並不代表你們姐妹能前後腳插足我的生活。”
沉默了有一會,蔣荊南鬆開手,容妍希白皙的臉頰上多了幾道紅痕,她伸手覆住,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是不是有一天,只要我把事情鬧大了,就會跟樑梓杉一個下場?”
“她跟我沒有關係。”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別人把樑梓杉失蹤的事情栽到他頭上了,蔣荊南不去介意,是覺得白費力氣,不去打聽,是不在乎樑梓杉這個人。
容妍希繼續說,“蔣荊南,其實你比誰都狠。”
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蔣荊南聽,只是他卻沒有再多給一個反應,陽臺門嘭地一聲關上的時候,容妍希抱着手臂緩緩坐在地板上。
涼意迅速侵佔,蔓延。
許久許久,容妍希的眼裡蓄滿了淚,可她卻死死咬住脣瓣不肯讓它掉下來。
是啊,她也該死心了,女人不能把自己作踐到像樑梓杉那樣的地步,容妍希不想用盡一切手段到最後,讓蔣荊南親手把她給毀了。
有些曾清晰存在的,終將要抓不穩而逝去了。
蔣荊南迴到嘉逸嶺灣的時候,顧小葵有些意外。
“姐夫?你怎麼又回來了?”
徐政厚抱着小不點從顧小葵身後走了過來,看見蔣荊南,眉頭蹙了蹙:“你不是臨時有事情不回來了嗎?”
“聽晚呢?”
蔣荊南沒回答徐政厚跟顧小葵的問題,目光落在玄關處的鞋櫃上,赫然不見蘇聽晚的鞋子。
“我姐剛走十分鐘,說你有事不留下,她也有點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直覺告訴顧小葵這兩人之間有問題,可在蘇聽晚那裡根本就問不出什麼來,“姐夫,你……”
話還沒說完,蔣荊南已經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