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蔣荊南深邃的眼裡染着一抹深沉,天知道他在見到榮聽晚的時候,有多麼想要把她一把摟到懷裡,說對不起,說想念你。
可他不敢。
“我警告你,離我越遠越好。”
直到榮聽晚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蔣荊南才察覺到他已經在路中間站了許久許久,鼻尖被凍得僵硬,垂在身側的手指也變得冰涼。
淺水灣。
榮聽晚回到的時候,門口站着一個小身影,一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就揮着手從臺階上飛奔下來,一路喊着媽媽媽媽,直到撲進了榮聽晚的懷裡。
“媽媽,親一口。”小傢伙胖嘟嘟的小手捧住榮聽晚的臉蛋,很用力親了一口後,笑得咯咯咯。
鍾阿姨隨後從屋內走了出來,一邊下樓一邊跟榮聽晚打招呼:“大小姐,小小姐一直念着您,非要等您回來玩了積木之後才肯睡覺。”
“辛苦你了鍾阿姨,早點休息,我自己帶末末就行了。”
榮聽晚穿着晚禮服,腳下還踩着一雙高跟鞋,要抱末末着實有些不方便,小傢伙很懂事,只是牽着榮聽晚的手一路朝屋裡走,嘴裡嘰裡呱啦講個不停。
什麼早上老師教了畫水果呀。
什麼英語作業寫得不夠漂亮沒有小紅花呀。
每天睡前,末末總能纏着榮聽晚講上個幾小時。
末末跟榮聽晚是住在同一個房間裡,空間很大,一張大牀旁邊還有一張小牀,不過很多時候,小傢伙總是爬到大牀上然後就各種耍賴不願意走。
“末末,媽媽先去洗個澡,你去牀上看會動畫片好嗎?”
“好呀好呀。”
一提到動畫片,末末的眼睛都亮了,總歸還是小孩子。
榮聽晚拿出平板電腦來,給她播了個最愛看的動漫,支在窗頭後就離開,取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小傢伙趴在牀上,腳丫子在半空中一下一下晃盪着,動畫片裡主角們說話,她一句一句也學得有模有樣,還是用英語。
那奶聲奶氣的調子,聽着就讓人覺得非常可愛,恨不得抱在懷裡左親一口,右親一口。
就在這個時候,榮聽晚放在牀頭的手機響了起來,末末機靈地坐起身,手腳並用快速爬過去,胖乎乎的小手滑動屏幕後,兩隻手捧着手機貼到耳邊:“外公!”
“哦,是我們家可愛的小末末接電話啊?”
另一頭的榮子靳呵呵笑了幾聲,對於他這個外孫女,可是寶貝得很。
“對呀,是我呀是我呀。”末末捧着手機笑着倒到牀頭,“媽媽去洗澡了,外公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有什麼話要跟媽媽說嘛?我可以轉達的呀。”
“沒事,外公就是確認一下你媽媽是不是回家了。”
“剛回來。”
“好,那外公也回去了,末末乖,別玩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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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
通話都結束了,末末還沒把手機放回原位,只是看着手機壁紙發呆了好一下,等到榮聽晚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家寶貝撅着嘴坐在牀頭。
旁邊放着的平板電腦還在播動畫片,手機也在她腳邊。
榮聽晚擦着頭髮走到牀頭坐下,伸手捏了捏末末的臉蛋:“怎麼了?動畫片不好看嗎?”
“媽媽,你是不是不疼我啊,是不是不愛我啊。”
可愛的小臉露出這麼難過的表情,再加上問的這個問題,榮聽晚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寶貝,你怎麼問出這麼傻的問題啊,媽媽怎麼會不愛你呢?”
“那我之前跟媽媽一起拍的照片呢?淺姑姑幫我設置好的壁紙,你怎麼就換掉了!”
原來是因爲手機壁紙的緣故,榮聽晚揉了揉末末的腦袋,很溫柔地跟她解釋:“是媽媽錯了,媽媽上一次不小心弄壞了手機,修好之後忘了換回來。”
“那現在快換,快換,我要當霸屏大王。”
小傢伙迅速拿過手機遞給榮聽晚,趴在她懷裡等着點開相冊後選着哪張照片好看。
“哎,哥哥明明那麼帥,這照片上,好醜呀。”
“有你這麼說哥哥的嗎?”榮聽晚捏了捏末末的鼻子,“小心你哥哥知道後,以後再也不給你帶好吃的來了。”
一提起恆恆,末末的瞬間整個人失落了許多,掰着手指頭很認真地數着:“一天,兩天,三天,哎,哥哥還有多久才能回家啊。”
“很快,很快。”
四年前在斷山上,榮聽晚的腹部受到了大力撞擊,當時被榮淺救走送到醫院的路上就已經大出血,性命堪危更別提肚子裡的孩子。
分分鐘對榮聽晚來說都是生死時速,榮子靳也從香港趕過來,帶了皇家醫院精英團隊,力保榮聽晚還有肚子裡的孩子。
一天一夜的搶救,榮聽晚生下了龍鳳胎。
生出來後,哥哥第一時間被送到新生兒監護室,幾乎是立即就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可能是在肚子裡被哥哥保護着的關係,妹妹反倒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榮聽晚也昏迷了幾天幾夜,那些日子,對榮家,對顧家來說,都是度日如年。每一分鐘都不敢放鬆,與死神展開來一場漫長的拉鋸戰。
後來,恆恆活下來了,卻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要待在醫院,四年下來,他的性子跟末末相比要安靜許多,體重也比末末要瘦,對於這個孩子,榮聽晚總是非常心疼。
陪末末玩了會積木後,榮聽晚哄她睡覺,等到安撫好孩子,她整個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疲憊。
走下牀,光着腳站在落地窗前,月色如水,這樣的夜晚,情緒總來得比往日要更多些。
四年的時間,榮聽晚沒有過得比誰都安穩,跟從前相比,這段歲月似乎過得更快,一眨眼就過去了。
她沒有多少時間去想着打聽跟蔣荊南有關的事情,沒有多少時間去想着要怎麼報復,除了全身心撲在兩個孩子身上以外,因爲榮家的緣故,她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更多的東西要去學。
只有把自己當成機器人來對待,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的,她纔不會空出哪怕一秒鐘來胡思亂想。
蔣荊南的出現,榮聽晚很清楚,該來的,終歸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