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傳來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蔣荊南鬆開手，低下頭看着蘇聽晚，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是她那長如扇翼的睫毛在白皙的臉頰上落下陰影。
“他說什麼不重要，我們都是成年人，若我沒有想過會有今天，那麼我也不會選擇跟你在一起。蔣荊南，我們都不是出生在小戶人家，做不到摒棄一切，但彼此信任跟相互依靠也能過下去。”
手指緊攏，擡起頭來細細看着蔣荊南，揚脣輕笑：“我沒事，別皺着眉頭了。”
親吻落下來的時候帶着一股溫柔的力量，如風撫平內心的焦躁跟不安，沒有太過激烈，鬆開的時候，彼此眼裡都帶着繾綣柔情。
那時候，以爲會這樣一輩子相互依靠跟信任，後來才知道，人心打開得容易，傷得也很徹底。
回到映月裡，把包包往地上一丟，光着腳上樓，浴室裡放着水後，換洗的衣服沒拿，身上的衣服也沒換，就那樣整個人坐在浴缸裡，漸漸溼透。
往事如被打開一個缺口，那些細碎的畫面慢慢拼湊得完整，重現在眼前，如果沒有那些照片，她或許還抱有一絲絲的希望，然而……
雙手環抱着膝蓋，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深呼吸再深呼吸，蘇聽晚倏地站起身，整個人溼嗒嗒地往外走，一把抓過書桌上的手機，摁下一個電話，對方很快就接聽了。
“大小姐。”
“幫我訂一張去江城的機票，最近時間的，立刻，馬上。”
“好的。”
當蘇聽晚連夜拖着行李箱出現在大門口的時候，談婧言眼裡的驚訝是掩蓋不了的。
“小晚，這麼晚了，你怎麼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過來了啊，快快快，快進屋。”
“大小姐。”管家走了過來，接過蘇聽晚手裡的行李箱，本以爲很重，可輕輕一提，愣了一下，該不會就只是個空箱子而已吧。但作爲下人，始終沒有資格過問太多，安靜地把箱子帶上樓，順便開一開臥室的窗戶通風透氣。
談婧言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蘇聽晚的肩膀上，摸着她冰涼的手臂皺眉頭：“坐這麼晚的飛機回來，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夜晚多涼，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一如既往的擔心，眼裡沒有半點多餘情緒，其實還跟從前一樣，可不知怎麼，總覺得有些東西變了。
蘇聽晚抿着脣不說話，只是隨着談婧言走到沙發坐下。
聽到樓下的動靜，顧奕宸從書房裡走出來，隔着走廊就看見蘇聽晚，眉頭一擰，下樓的步伐也加快不少。
“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這個時候回家了？”
蘇聽晚從小到大都非常懂事，學習也好，待人處事也非常穩重，典型的大家閨秀，事事不用大人來操心就能夠做得非常完美。如果非要說一個缺點出來，那就是性格太過冷靜，凡事在心裡面總會思慮再三然後做出一個最最正確的選擇，不衝動也不急躁。
正因爲如此，今夜她突然不打招呼就跑回家，再仔細看那表情，分明就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談婧言跟顧奕宸面面相覷，想問吧，又不知怎麼問，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了敏感點。
“寶貝，你吃過晚飯的沒有啊？我讓阿姨給你煮一碗粥墊墊肚子怎麼樣？”
蘇聽晚點了點頭，靠在談婧言的懷裡抱着她：“媽咪，晚上你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談婧言驚訝地張了張嘴巴，要知道從小到大，撒嬌這種事情就只有顧小葵做，蘇聽晚向來跟誰都沒那麼親暱。
這更加坐實了談婧言的猜想，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興許，還跟蔣荊南有關。
“當然好啊，你小的時候媽咪每次要跟你一起睡，你都趕我走呢，這女兒養大了就是不一樣，知道跟媽媽親了。”談婧言拍了拍蘇聽晚的肩膀，“這樣，你先上樓去洗個熱水澡，換身睡衣下來，我讓阿姨給你煮碗粥，吃了之後我們再上樓聊天睡覺好不好？”
“嗯。”
蘇聽晚點頭答應，起身上樓，直到房門關上，談婧言連連跟顧奕宸招手。
“快快快！打電話給顧小葵，問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顧奕宸蹙眉，指了指牆壁上的掛鐘：“你確定這個時候打電話，小葵那孩子沒睡？她現在可是懷了孩子。”
“那就打給政厚，你也看到了，分明就是有事情啊！”
談婧言很是着急，催着顧奕宸打電話，還時刻盯緊着樓上的反應，很快，徐政厚就接了電話。
“爹地。”徐政厚的嗓音有些沙啞，還帶着一點喘氣的聲音，手機是擴音的緣故，談婧言的臉當即就紅了。
顧奕宸輕咳了一聲，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小葵睡了嗎？”
“嗯……還沒有。”
“讓她接電話。”
談婧言想要攔住顧奕宸，已經來不及了，捂着臉聽着電話另一邊傳來女兒微顫的聲音，終於是忍不住了——
“徐政厚！你老婆這都要生了你怎麼還控制不住自己啊！嗚嗚嗚嗚……”
嘴巴被顧奕宸的手掌捂住，緊接着聽見他那不鹹不淡的聲音說了一句：“沒事，你媽咪記性不好，忘了自己當初也好不到哪裡去，說正經的，知不知道聽晚最近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聽到姐姐的名字，再加上還是爸媽打來的電話，顧小葵嗖地一下坐起身來，拖過被子擋在胸前，整個人也精神起來。
“姐姐怎麼了？”
“你姐回家來了，沒有提前打招呼就回來，情緒看上去也不太對，你跟你姐一起在南城住，不知道她最近有什麼煩心事嗎？”
煩心事？
顧小葵看了徐政厚一眼，猶豫着要不要把蔣荊南的事情說出來，指不定罪魁禍首真的是那傢伙。
但徐政厚使了個眼神，搖搖頭。
這短時間的沉默讓談婧言有些不耐煩，很乾脆地把心裡的疑問說出來：“是不是跟蔣家那個大少爺有關係？顧小葵，你最好老實跟你媽我交代清楚，否則我肯定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