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似乎看出了莫北的疑惑,“北北,媽媽也懷疑過,就你舅舅那整天不學好的德行,能攬下什麼活,不過聽你爸爸說,也就是在林子裡養鷂子,聽說有人一隻就幾萬塊收購。”
“鷂子是什麼啊?”莫北不太清楚,媽媽說的那麼玄乎,一隻鳥就能幾萬,有那麼好的事兒嗎?
“媽媽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一種鷹的幼鳥吧!”
鷹的幼鳥?
什麼不好養,養老鷹?
莫北雖是疑惑,她對鳥類也沒什麼研究,也沒再深究。
莫北吃過晚飯,納了會兒涼,時間已經不早了,她起身準備洗洗睡覺了,才見爸爸回來,他滿身的疲憊,雙眼裡滿是倦意,身上帶着風吹日曬後的滄桑。
見原本偉岸和帥氣的爸爸變成這樣,莫北心裡發酸。
“你媽媽呢?”
“媽媽有些累,已經去睡了。”
“是啊,你媽媽經過那麼一場大手術,元氣還沒有恢復過來呢!是該早些休息,你怎麼還不睡?”
“我等你啊!”
莫北要去給爸爸去熱飯,爸爸卻說他自己熱就好。
莫北心裡發酸,這還是那個媽媽口中那個曾經養尊處優的富家少爺嗎?他的臉因爲晝出夜伏,風吹日曬到略微發黑,人也蒼老了很多,背有些佝僂了。
“爸,我已經有工作了,去了上次借我錢的朋友家的公司當了服裝設計師,你們的生活費,我會想辦法的,不要把自己弄的那麼累好嗎,我不在的時候,媽媽還要你照顧呢!”
“北北,以前爸爸一直在你媽媽的庇護之下生活,說是丈夫,其實更像被她呵護的兒子,你媽媽的一場大病讓爸爸明白了許多,爸爸該是做一個男子漢該做的了,你不要擔心你的媽媽,你不在的時候,爸爸都是把飯準備的差不多了,纔去林子裡的。”
莫北的眼睛溼潤了。
一直以來她最不看好的就是爸爸。
多年來她和爸爸的關係並不是太好。
現在看到了爸爸的改變,莫北的心陣陣抽緊。
“爸,那你也要注意休息,還有舅那個人不怎麼靠譜的,你自己小心一些。”
“嗯,爸也不做什麼,無非就是幫着你舅舅飼養一下子的,你舅舅說賣了錢給我提成的。”
莫北不知道說些什麼,難得爸爸有這樣顧家的改變,莫北也不想過分打擊他。
第二天,莫北起牀,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但是已經不見爸爸的身影了。
聽媽媽說,早飯是爸爸準備好的,他準備好飯就又去林子裡了,那幾只雛鳥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舅舅懶,喂鳥的事兒就全靠着爸爸,聽媽媽說,爸爸還要在林子裡逮麻雀專門喂鷂子。
莫北心裡難受極了。
早晨吃過早飯,莫北準備去外面溜達一下,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然後試着在大自然裡找找設計靈感。
剛走出小巷子,就碰到了高文的媽媽。
“王姨好。”莫北低聲說了句。
一看見她,莫北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高文。
莫北家和王家本來就知道兩個孩子的事兒,也認可。
他們兩家本是鄰居,平時也走動的不錯,因爲莫北他們兩個,也更加走的近了,上次知道媽媽的病,王姨家還送過來兩萬給莫北媽媽治病。
莫北籌到錢後爸爸才把錢還給王姨。
對於高文家的父母,莫北一家人都很看好。
王姨見莫北迴來了,很是驚詫。
以往兩個孩子雖然不是在一個學校,但是每次回家都會相約到火車站,然後形影不離地相跟着回來,可是上次高文回來,王姨沒見莫北,這次莫北迴來,她也沒見高文回來。
王姨想起上週兒子回來,悶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說話的情形,有些懷疑兩人是不是鬧了矛盾,見高文悶悶不樂,沒敢問,今天她看見莫北了,就索性問了句:“北北,你是不是跟你高文哥鬧彆扭了呢,這兩週你們都沒一起回來。”
莫北見王姨關切的眼神,不知道該怎麼說,閃爍其詞地說了句:“沒什麼的!”
王姨見莫北躲閃的眼神,猜測兩個人一定是出了問題,莫北這孩子從小就不會撒謊的,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出了問題。
“北北,你告訴王姨,是不是高文那混小子欺負你了,要是那樣,王姨和你高叔給你做主。”
“不,不是的,王姨,我們……”莫北咬着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說實話的話,王姨他們肯定會傷心,不僅如此,爸媽也馬上會知道,可是不說實話,又覺着對不起大人們。
莫北就站在那裡躊躇着,該說什麼好。
“呦,這不是高文媽媽嗎?我正找你有些事情呢!”一句話打破了莫北和王姨獨處時的尷尬,莫北和王姨回頭,說話的女人居然就是韓笑笑的媽媽。
今天這是怎麼了,不就是想出來轉悠一下,找一下靈感嗎,可不想一會兒碰到高文的媽,這會又是韓笑笑的媽。
不過轉念一想,這再正常不過了,原本三家人離得就不遠。
“王姨,那你們聊,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莫北找了個藉口,騰出身來。
在韓笑笑媽媽的注目禮下,莫北快速地走開,雖然耳邊還傳來王姨的呼喚聲,但是莫北沒有回頭。
在小鎮上晃悠,欣賞着漫天的晚霞,成蔭的綠樹,還有各色的花兒,石砌的小橋,潺潺的溪水,莫北覺着心情好了很多,剛纔的陰霾逐漸散去。
夏天的景色真的很美。
站在石橋的橋頭,莫北突發靈感,腦中勾出了一副服裝草圖,淡雅的底色上面有碎碎的小花小草,裙身就像設計成中國最具有民族特色的旗袍樣式,那麼就叫“晚夏”系列服裝好了。
不,晚字寓意不是太好,那就“醉夏”吧,醉人的夏天,美麗的裙裝。
莫北感覺今天從家裡出來不枉此行,至少連日來絲毫沒有半點靈感的服裝設計算是有了一點兒眉目。
這麼想着,莫北腳下的步子輕快起來,不知不覺就到了姥姥家。
姥姥雖然快七十了,但是身子骨硬朗的很,正鑽在院子裡的大葡萄樹下坐着搖椅搖着蒲扇,見莫北來了,姥姥樂開了花,“北北,姥姥有好些日子沒有見你了,聽你爸說你還沒畢業就找到工作了,姥姥真替你開心!”
莫北蹲在姥姥老跟前,頭伏在姥姥腿上,“姥姥,是不是想我了?”
這段時間家裡出了事情,莫北一家急的團團轉,又怕姥姥知道媽媽的病,所以沒來。
“嗯,想!來姥姥看看你,這段時間瘦了沒有?”姥姥捧着莫北的臉細細地端詳着,她慈祥的臉上眼角的細紋像是綻開的小花兒一樣,“嗯,有些瘦,看着小臉。”姥姥捏了莫北的臉一把,有些心疼。
“姥姥,現在就流行瘦啊,好多人想瘦都瘦不來呢!”
“傻丫頭!”姥姥格格地笑起來。
好久莫北沒有這樣開心了。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接二連三趕着趟兒來,讓自己根本就連一個喘息的機會都不曾有。
這周在學校又是發生了那樣的不愉快。
這些莫北都默默的一個人扛着,在家裡她永遠是個樂天派的開心果,她不想把自己的不開心帶到家人跟前來。
姥姥開心地起身去給莫北拿摘下來的夏果子和葡萄。
莫北坐在院子裡邊吃邊和姥姥聊天。
聊到爸爸,姥姥心裡有些內疚。
當年外婆家很窮,媽媽就只是爸爸家的一個使喚丫頭,後來爸爸的家境沒落,媽媽執意嫁給了爸爸。
這家事情在姥姥的家族裡一直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談資,爸爸一直就以一個曾經的大少爺自居,什麼事兒也幹不了,還軟弱無能,整個家就靠着媽媽一個人苦撐,這麼些年來媽媽跟着爸爸過的很苦,可是莫北從來沒有見媽媽埋怨過。
也許那就是一種愛,一種沒有緣由的不離不棄的愛。
曾經因爲爸爸酗酒和壞脾氣的緣故,姥姥勸過媽媽離開爸爸,可是媽媽就是和姥姥家這邊的人決裂也不會離開爸爸。
莫北歪着腦袋聽着姥姥嘮叨爸媽的陳年往事,覺着心裡有種甜蜜的哀傷。
爸媽的戀愛也算是主子和傭人,灰姑娘和王子的版本了。
想到爸爸,莫北心裡又泛起一種酸楚。
昨晚見爸爸的時候,他不僅黑了很多,還瘦了很多,原本偉岸的身子居然感覺有些佝僂了,歲月和生活都像是一把殺豬刀,把人摧殘的不成樣子。
“姥姥,我聽媽媽說爸爸在後山林子裡和舅舅養什麼鷂子?”
“嗯,姥姥聽你沁石舅舅說,現在有人高價收那種鳥,那種鳥極其難養而且不好馴服,你舅舅一個人也弄不過來,就叫你爸爸和他一起,姥姥也不知道你舅舅這混小子瞎折騰個什麼勁兒,不過至少比起以前的無所事事來強了很多,由他去吧!只是苦了你爸,你那舅舅好吃懶做,你還不知道,這養鳥的重擔估計都在你爸身上呢!”
“哦,原來這樣啊,不過舅舅說的是真的嗎?那種鳥有市場嗎?難道真有人願意花幾萬去買一隻鳥,有那麼好的事兒嗎?”
姥姥搖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
莫北決定一會兒上山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