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不好的預感突然涌出,我默默往後退了一步,眼前人鬍子邋遢,依稀有之前清俊的摸樣,然而目中的神采和麪上的正氣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精於世故的無賴和掩飾不住的貪婪精光。
聽到這邊的動靜,白澤也停住了腳步,見陸景秋低聲抽泣喊痛,餘蔓欽的火便朝我發過來。
“果然是個掃把星,認識個人還把景秋撞成這樣。”
“又不是我……”我看了看身旁的白遇春,硬是把口中的反駁嚥下了喉嚨。天不該萬不該,怎麼會發生這樣烏龍的事?
“一微,他是你的朋友?”
爸爸走過來,目光似有深意。沒想到顧愷竟不躲不閃,撓撓頭主動走到爸爸面前,對她鞠了一個躬,叫了聲叔叔好。
這諂媚的態度,實在讓我噁心!我不由擡高聲音。
“顧愷,你到底搞什麼鬼?若是沒有什麼事,你可以滾了!”
我一點也不想再和他拉上關係!
顧愷頓了頓,我以爲他會火冒三丈,又像以前一樣會用一些不堪入耳的話繼續辱罵我,沒想到,他竟然雙膝一沉,直直對着我跪了下去……
“你幹什麼?”
瘋了,簡直是瘋了!我實在不想和他在糾纏下去,徑自繞過他走過去。
不想身後的顧愷卻拉住我的腳,聲淚俱下。
“微微,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現在才知道,原,原來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我如被雷劈。“什麼孩子?!”
顧愷目中悲涼,抖抖索索從口袋中摸出一本破舊的本子,我定睛一看這分明是一本三甲醫院的病例,正茫然間,他已經頹喪地喃喃開口。
“微微,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人,當時不知道你懷孕,我,我還和……我不是人,不是人……讓你墮胎,傷了身子,我不是人,微微,對不起……”
這番話如一道天雷,效果絲毫不亞於先前白澤的真情告白,不,應該說遠遠超出他話語的效果。
“你胡說,我明明沒有……怎麼會——”
我臉上青紅夾白,氣得渾身顫抖,一腳踢過去,顧愷沒有逃過我的動作,在地上狼狽地滾了一滾,仰起頭嚷道。
“微微,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就看,看在咱們這個不存在的孩子的面上……”
我倒退一步,渾身顫抖,顧愷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並當着所有人的面,拋出一本所謂的病歷來證明我墮過胎,這一切,真是所謂的巧合嗎?
擡起頭,我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餘蔓欽的嘲諷,爸爸的憤怒,白伯父的失望,陸景秋的得意,還有白澤那微微的錯愕。
“一微!他說的都是真的?你當真墮過胎?”
發話的人是爸爸,他此時面色鐵青,看我的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
我記得陸景商說過,爸爸這輩子最注重面子,華氏千金未婚先孕,還爲男人墮胎這種事,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何況這一切還是當着白家父子的面發生的。
我連忙辯解。
“沒有!我沒有!他在撒謊!根本沒有這回事!”
雖然是回答爸爸的話,我的雙眼卻看着白澤,急得流淚,所有人的看法我都不在乎,只有白澤,我不能讓他信以爲
真。
餘蔓欽的聲音難得溫和,甚至帶着笑意。
“他說他是你的前男友,這是事實嗎?”
我咬脣。
“是,但是……”
話還沒說完,我臉上就捱了火辣辣的一記耳光。
“叔叔!不要!”
白澤上前幾步想要阻止,她懷中的陸景秋及時痛哼一聲,他於是只得站住腳。
爸爸抖手指着我。
“你這個不知檢點的東西!給我滾,和這小子一起在我面前消失!”
顧愷見狀,忙上前拉我。
“微微,我們走吧,等叔叔氣消了,再……”
“你滾開!少和我套近乎!”
“微微……”
“慢着。”
白澤不顧陸景秋的叫喚,將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上前一步握住顧愷的手腕阻止他繼續拉扯我,並從他手中抽走那本病例。
“叔叔,這件事着實蹊蹺,先不說這位先生出現的時機如此巧合,試問,如果不是別有用心,又有誰會隨身攜帶前女友的病例呢?”
顧愷反應倒也快。
“我出現在這裡並不是巧合,正是因爲今天整理微微的東西,無意中翻到這病例,我才趕過來求她原諒的。”
白澤看他一眼,冷笑。
“今天慶功宴的時間地點,只有我們陸、白兩家人知道,一微不可能告訴你,而在場的人,應該也都和你沒有交情,那麼請問,你是怎麼得知一微在這裡的?”
顧愷愣了一下,目光有些閃躲。
“我路過的時候,恰巧看到一微走進這家飯店,所以……”
“呵,恰巧……這樣的解釋實在沒有說服力。”
餘蔓欽見白澤言語句句是對我的維護,顧愷又前言不搭後語,眼看爸爸和白伯父也對顧愷的話產生了懷疑,她當即道。
“阿澤,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是你,即便你和一微分手,我們也能理解,畢竟她如果是這麼不自愛的姑娘,我們陸家也絕沒有臉面把她交給白家做媳婦,你不必顧及我們兩家的情誼。”
這是想混餚試聽,逼白澤甩掉我了!
不過白澤並不買賬。
“事情還沒有搞清楚,現在下定論言之過早,畢竟這位顧愷先生的措辭,破綻似乎太多了些。”
“你可以懷疑我的動機,但這本病例卻是如假包換的,請別誤會,我並不是想敲詐勒索,只是希望微微能夠回到我的身邊,給我機會好好補償她。”
餘蔓欽的打斷給了顧愷平衡心態的時間,他現在似乎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此時,一直蹙眉旁觀的白遇春上前,從白澤手中接過那本病例翻了翻。
“是真是假,到醫院鑑定一下就能知道,正巧人民醫院的外科不錯,順便把景秋的腳看一下吧,這事拖不得。”
被他點名,陸景秋這纔回過神來,自從顧愷揭發我以後,她似乎安靜了很多,一點都不像個需要急診的傷員。
爸爸也覺得這裡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當下做出決定。
“先去醫院!”
現在的情況,我百口莫辯,或許真如白遇春所說,只有證實那本病例是僞造的,才能還我一個清白,可是出了這麼丟臉的事,我實在無法面對白澤,於
是在他向我投來安慰的目光時,我下意識躲開了,默默跟在衆人後面。
下樓梯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顧愷和陸景秋之間,有些異樣的眼神交流,而在我向他們看過去時,卻又很快避開了……
陸景秋的腳踝經診斷,有輕微的韌帶拉傷,並不嚴重,醫生給擦了些活血止痛的藥,包紮好後,住進了VIP病房。
不愧是兩千多一晚的待遇,這病房裡有臥室有客廳,房間裡還鋪着地毯,然而我現在也沒有心情感嘆有錢人的醫療條件了,坐在沙發上,我忐忑不安,顧愷拿着那本病例,在爸爸和白澤的監視下,一同去計劃生育科求證了。
“清者自清,不要畏畏縮縮的。”
像是看出了我的緊張,白遇春重重沉吟一聲,但他的臉色極不好看。我知道白家是自明代發跡的名流望族,比一般豪門更爲傳統,這一點,從他反對白澤的娛樂圈事業就很明顯了,何況現在面對的是一個被指墮過胎的準兒媳……
我點點頭,告訴自己別怕,我根本就還是個處@女,什麼墮胎病例,完全是不攻自破的謊言,醫院馬上就會證實那是僞造的。
病房的門被推開,爸爸他們回來了,我馬上站了起來。
“怎麼樣?病例根本是假的吧?顧愷,你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
顧愷笑了,故作驚訝。
“微微,你在說什麼?病例當然是真的啊!不信你問問你的現任男朋友?”
我下意識看向白澤,這才注意到,他自進門以後就一言不發,俊美的面容上似罩了一層陰影。
我的心跌落谷底,幾步上前從顧愷手中搶過那本寫着我名字的病例,一陣亂翻。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一定是醫院在說謊!”
“閉嘴!”
爸爸呵斥我。
“你以爲人民醫院敢隨意僞造這些東西嗎?告訴你!當初爲你做人流的這位醫生,是出了名的醫德高尚,連我都略有耳聞,人家會造假?這本病例,連同裡面抽血HCG檢驗結果都是真實的!”
我如遭雷掣,怎麼會有這種事!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面對一張張冷漠嘲諷的臉,我心急如焚,不顧一切拉住白澤的手臂。
“白澤,白澤,我真的沒有墮過胎!我和顧愷,我們從來沒有過……”
“微微,你又何必否認呢?早知道你交了這麼優秀的男朋友,我是不會來打擾你的,可是,你也要直面過去啊!”
顧愷不失時機地插嘴,我猛然回頭,憤恨地怒視着他。
“就算這病例是真的又怎樣?我離開A市三個月,這期間,你一直和許安安在一起,我回來的當天我們就分手了,而病例上墮胎的日期是一個月前,請問這孩子是怎麼來的?你能回答我嗎?”
顧愷一訕,冷笑。
“微微,分手並不代表我們不能有孩子,畢竟這期間,誰又能證明你沒有和我藕斷絲連?”
“你無恥!”
“夠了!”
爸爸怒喝一聲。
“陸一微,你還嫌不夠丟臉嗎?做了就是做了,出了這種醜事,我看你也不配再和白澤交往了,既然這小子肯爲之前做過的事負責,也算還有點擔當,我看你們乾脆找個日子,把婚結了,也省得遭人話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