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多睡一會？”
想到昨晚那突然中斷一幕，我一下子紅了臉，半晌才吶吶道。
“……你竟然翹班……”
以前當明星的時候，雖然偶爾小倦怠，不過對各種通告和工作安排白澤可以用強迫症來形容，是娛樂園裡出名的不擺架子守時有禮的大咖。然而現在單幹，竟然在一絲不苟中摻雜了些許漫不經心，別說，這慵懶的姿態還挺迷人的。
“若我不在，你是不是又偷偷地跑了？”他的笑容蒙上了一層苦澀。
“我可不想到時候又滿世界地瘋找你！”
聞言，我楞在當場。別說，這還真是我的打算。昨晚我就想好等白澤去上班後趕緊回家，免得見面尷尬，到時候買張車票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正好也可以……
腦中劃過的名字讓我心底一震，意識到白澤在場，我慌忙擡眼，卻被他一把拉住。
“過來吃早餐。”
想起昨晚那黑暗料理，我一下子清醒過來，正要抗拒，白澤已經推過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肚子不合時宜地喚了幾下，儘管思想還在掙扎，但我最後還是屈服於感官，忐忑地拿起勺子……
一口下去，味道竟然還不錯。
“這……別告訴我這些都是你做的。”
白澤微笑，“其實我也想，不過在行家面前顯然無法撒謊。”
注意到桌角的外賣盒子，一瞬間我有些恍惚。
曾幾何時，陸景商也大早起牀趕着去小吃攤幫我打包食物。
“胃口不好？”
白澤皺眉，從蒸鍋裡取出一碟精緻的燒麥並幾隻海鮮包子。他是個講究的人，即使定了外賣也會撤下一次性包裝換上家裡的碗碟……然而便是這樣一個對生活有着輕微潔癖、不容忍丁點瑕疵的人，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左右猶疑的我。說真的，面對他的好，我有些底氣不足。
“怎麼不吃了？”
我放下碗筷。交握的雙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白澤，我很討厭這樣溫吞的自己，而且……從今以後，我已經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雪默他們了。”
感受到手背的溫度，我驚愕擡頭，卻見白澤從桌上探過身子，大大的掌心包住我的雙手。
“一微，我很高興你對我說這些。”見我迷惑，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再說只要我確定不就成了。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要一個人硬扛，更不要一味逃避躲得遠遠的，我會心疼……而且我已經等不起了。”
起初的遲疑後，接下來的一切便越來越順溜。我張大嘴巴還來不及感動，幾乎被那偶像劇般的光芒吞沒，然而那灼熱的眼神卻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
一根手指封住了我的嘴脣，白澤走過來伸開雙臂輕輕環住我，動作雖輕柔，然後眼神卻霸道強勢，不容人拒絕。
“一微，以前是你奮不顧身一心一意，現在換成我了。很幸運，我們都在……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
儘管還是有些煩躁，不過我決定還是回出租屋看看。
白澤把我送到樓下，他正欲上樓卻被我阻止了。
……或許陸景商會回來。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這個時候，我完全不想讓他們見面。
白澤點了點頭，“我在樓下等你。”
我正要開口，他卻似已料定我不會呆很長時間一般，用手指又堵住了我的脣。
“別說拒絕的話。若你半個小時不來，我就上樓上找你。”
完全是霸王條款！
我立即抗議：“你怎麼能這樣無理取鬧！”
話剛說完，忽然覺得有些打情罵俏的意味，正要轉身，白澤戲謔的笑聲便在後面響起。
“就只對你無理取鬧。”
……
出租屋裡，一切如舊。
窗外的三角梅雖有些落敗，但依舊明媚，在陽光下慢慢搖曳、
樓下，白澤的車依舊停在顯眼位置。我坐在窗臺上發了一會呆，不由苦笑。
還以爲他會回來……看來是我想多了。
他現在會在幹什麼呢？
和雪默在一起？一起籌劃未來？畢竟，發生了那樣的事，依陸景商的性格，斷不會不負責任的。更何況雪默幫了他那麼多，這逆境中不離不棄的女神顯然區別於從前交往的那些女朋友們……
再以後，其他所有的一切……便都不重要了吧？
我環顧四周，第一次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審視這所有的一切。
之前，陸景商留宿公司，我便覺得這七十多平米的房子有些大，可那時候他畢竟還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或早或晚，也仍然會回來。可是現在……
偌大的房子只剩下我一人，我抱緊自己，孤獨無依的感覺蔓延全身，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媽媽去世後那段日子。
我……又沒有家了。
儘管白澤很好，可是我卻無法找到回家的感覺，是因爲他對我太好了嗎？
還是因他太過陽春白雪？
而和陸景商，大抵是因爲多了那一份相依爲命的經歷，抑或是到陸家後對爸爸徹底失望後，他口硬心軟的溫暖維護……讓我再次生出家的感覺。
我擡起頭，似乎看到他隨意地癱在沙發上，邊津津有味地看着情感類調解節目，邊犀利點評，笑得毫無形象……
門鎖卻在這個時候響了，我條件反射擡頭一看，只見陸景商渾身僵硬地站在門口，眉眼髮梢裡寫滿的都是疲憊。
僅僅一天一夜，這個平日裡神采飛揚眼角眉梢均是意氣風發的男人，卻落魄如斯，我渾身一震，心口一疼，好似已經不會跳動。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只靜靜地打量彼此。不知道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就在我們視線相對的霎那，陸景商嘴脣微微抖動，還是沒有往前一步。
終於，我別過臉，眼淚大滴大滴從眼眶中滴落，頃刻便打溼了我的衣襟。
“一微……你昨晚去哪裡了？這樣……會讓……哥哥……很擔心……”
他聲音黯啞，語氣酸楚，斷斷續續說得頗爲艱難。聽到那個久違的稱呼，渾身的血液倏地倒流，我不可置信地望着門邊的陸景商，眼前他的輪廓越發模糊。
陸景
商苦笑，艱澀道：
“……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嗎？一微，以後和哥哥生氣別這樣，我真的很擔心，也很害怕——”
話音剛落，他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那麼緊，那麼用力地把我抱到懷裡，好似要把我狠狠地揉到懷中一樣。
這熟悉的氣息讓我眩暈，我哭得更兇了，不知是因這失而復得的親情，還是因彼此一目瞭然的關係。
“有什麼好哭的……”
陸景商嘆氣，聲音越發低沉，感受到耳畔濡溼一片，我顫顫的擡起手，不無意外地觸到一片淚水。
“是我……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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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鬆開了我些許，就着我的手，用手背潦草地擦了一把眼淚。
感受到身畔溫度的撤離，我有些失落，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依賴他。表明上是我照顧他生活起居，竭盡所有自顧自幫他出謀劃策……然而實際上他纔是我的精神支柱，從華氏破產，到後面被顧愷逼得孤立無援、走投無路……至始至終，他都在我身邊。
我們一路相互扶持，可是，終於到了這一刻要說再見了……
想到這裡，我心裡猶如割裂般疼痛。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語言系統在這一刻似乎全然奔潰，終於，也不知怎的，我聽到自己說。
“……那條項鍊……”
“我知道！”陸景商語氣有些激動，“我聽雪默說了，一微，對不起，是哥沒有照顧好你，還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對你大發脾氣……”
這一口一個的哥讓我覺得異常刺耳。
我別過頭。
陸景商的聲音在我身後淡淡響起。
“白澤的車好像在樓下……”
他有些拘謹，半晌才侷促道。
“昨天晚上你們是在一起吧？”
見我不語，陸景商笑了笑。
“其實他很好，把你交給他我很放心，對，哥哥很放心，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他自說自話，到了最後竟自顧自地笑起來，聲音說不出怪異與淒涼。
我忍住淚意。
“那你呢？”
“你放心，昨天的事……我會對你的朋友負責。”
終於還是到這一步了嗎？是啊，他有了雪默，而我也和白澤……似乎這是一個看上去都挺好的結局。
可是心爲什麼還是那麼地痛？！
我想擠出一個笑，可試了幾次還是放棄了。
陸景商遞給我一張紙巾，說不出的哀傷。
“一微，還能再叫我一聲哥嗎？”
我張了張嘴，這個往常輕車熟路的稱呼卻如何也說不出口。
“怎麼，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陸景商猛地錘牆，指縫間似有傷痕，什麼東西瞬時流了出來，蜿蜒得牆上一片。
我從未想過陸景商會以自殘的方式宣泄情緒，眼見他又要往牆上錘，我想也沒想猛地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
“不要——我從未和你生氣，只是……”我一閉眼，痛苦而絕望的感覺讓心底的秘密頃刻間浮上了腦海，我聽到自己哽咽開口。
“哥，我喜歡你，我愛上了我的哥哥，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你們，是我錯了，我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