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蘭蘭,聽說你重感冒,身體還難受嗎?”江寧溯坐在孫曉蘭的病牀邊,用手摸着她的額頭,試探着她的體溫。
還好,這已經是她掛的第二瓶退燒藥了,而且都掛了快一半了,現在燒得沒那麼厲害了。
“好多了。寧溯哥哥,你呢,近來好嗎?”孫曉蘭用沒有掛點滴的手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儘量深呼吸,不被感情誤事。
江寧溯點了點頭。依舊溫柔如許。他在孫曉蘭眼中,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溫柔的人。
“我的蘭蘭啊,這纔多長時間沒見,好像清瘦了好多,就跟好幾天沒吃飯一樣。還滿身是傷。你現在這副模樣,寧溯哥哥很心疼啊。”江寧溯輕輕地摸了摸孫曉蘭的額頭,又把她那些不聽話的細碎劉海撥弄到耳後。
她不是跟好幾天沒吃飯一樣,她就是好幾天沒吃飯!被困在山上的時候,差點死了!
“是啊,這幾天過得有些艱難,可是一切都過去了。”孫曉蘭莞爾一笑,江寧溯的心臟瞬間怦怦地跳動了幾下,“我們不說這些事了。寧溯哥哥,我想問你,關於落霞峰的事,那個黑煤礦,是你安排人去打的嗎?”
孫曉蘭問得很委婉,可是她問的內容大家心裡都清楚,她其實想問的是,那條本來澄澈如洗的地下河,是被他刻意投得毒嗎?
江寧溯的眼眸動了動,溫煦地一笑,眼睛中輕柔的目光像是要滴出水來。江寧溯眼眸的目光,像是溫柔得要滴出水來。
他用無比動人的,溫柔的嗓音說着:“是,整件事都是我安排的。”承認得很爽快。
也如孫曉蘭猜測得那樣。
其實這件事她根本全程不知情,是在吳明利提到高朗醫院和蔣醫生的時候,她猜出來的。蔣醫生的身份,美籍華人,哈佛大學醫學院的博士文憑,又是醫學世家出身。
這麼容易引人注目的身份,如果被莫建生注意到,並且派人深查的話,很容易查到江寧溯的身上,而且會給本來只是回國給她治病的蔣醫生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何況,孫曉蘭也不想那麼早地就讓莫建生直面上江寧溯,有些事情,她自己來做纔會有成就感!
可是江寧溯承認得這麼幹脆,並沒有讓孫曉蘭有多高興。孫曉蘭皺着眉問道:“你爲什麼要揹着我,主動出擊莫建生呢?”
而且是以這麼……殘忍的方式。
實話說孫曉蘭跟着莫建生一起,目睹了那條地下河被污染成了什麼樣子,漫山的楓樹衰敗得有多慘,還有那兩個爲了錢不顧一切的吳姓兄弟。
哥哥吳明順,可是很有可能會被高位截肢啊!他才正值壯年,被從此失去了雙腿,就跟廢人沒有什麼兩樣。
那種從健全到殘疾的痛苦,孫曉蘭曾經在十八歲那年經歷過,她深有體會。所以將心比心,她實在是覺得這個做法有點……過於卑鄙!
“可是這是一個對莫氏集團造成很嚴重的打擊的好機會,”江寧溯的眼眸中依舊溫柔,看着孫曉蘭的目光仍然帶着柔和的笑意,“你這次回來的目的,不就是報仇嗎?這麼好的機會,爲什麼要浪費?”
孫曉蘭一愣:“什麼機會?”
江寧溯擡手摸了摸孫曉蘭的臉頰,又輕輕地把她沒有掛點滴的手抓住,握在手中,用指腹輕柔着。
她的寧溯哥哥就是這麼一個溫柔的人,可是卻說出了讓她皺眉的話:
——“莫建生這次被困在落霞峰的時間裡,讓他錯過了全國最大的金融圈內交融的最佳時間。”
江寧溯說話的時候,臉上一直掛着輕柔的笑容。
“這次交融,關係到大型企業是在短時間內更加壯大,還是立刻消亡,小型企業是滅絕還是走上發展之路的問題。”
怪不得莫建生一直在說,他必須搶時間,否則會出大問題!孫曉蘭倒吸了一口冷氣。
江寧溯把孫曉蘭的手放回被子裡,站起來,打開牀頭櫃的櫃子,拿出裡面的水壺,又翻了一下抽屜,找到了紙杯,倒了兩杯,一杯給自己喝,一杯給孫曉蘭。
“如果讓莫建生抓住了這一次的機會,讓莫氏集團更加壯大,達到讓我江氏企業都望塵莫及的地步,那麼你的報復之路,會更加的艱難。”
孫曉蘭感覺自己的手指發涼,聽着江寧溯無比溫柔的卻讓她內心發寒的話,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是我說過,報仇這件事,由我來做,你只要給我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就好。回國這麼久,我一直都在計劃,在安排。賭場的資料,我已經蒐集了不少了。”孫曉蘭皺着眉頭,她實在不願意連報仇這種事,都要全部仰仗於江寧溯。
“我的傻蘭蘭啊,你怎麼這麼單純呢?”江寧溯笑着,眼角盡是溫柔,“你以爲,等到壯大後的莫氏集團,會是你一份賭場的資料就能輕易打敗的嗎?”
孫曉蘭一愣。
“那個時候的莫建生早就不屑於賭場這種並不能爲他帶來很重大的利益,還會讓他冒風險的項目了啊!”江寧溯揉了揉孫曉蘭的劉海,把她的牀頭調高,讓她坐起來,“喝口水吧,你嘴脣很乾。”
孫曉蘭咬了咬下脣,端起江寧溯放在牀頭櫃上的水杯,一飲而盡。
江寧溯始終笑着,眉眼散發着星輝的光芒:“到那個時候,莫建生要是捨得,就會直接關了賭場。捨不得就把賭場改造一下,從最初的豪賭,變成一個真正的娛樂城,而不是現在這種打着賭場的幌子,連你去了一次都能夠看得出來是賭場的場所!
無論莫建生選擇哪一個,憑藉莫家的勢力,他都能輕而易舉地抹去曾經關於賭場的所有印記,把莫氏集團旗下所經營的項目中的唯一一個污點去除。”
“到時候,你手裡拿的那些辛辛苦苦調查而來的關於賭場的資料,就全部變成了一堆廢紙。”
聽着江寧溯的話,孫曉蘭不自覺地加重了手上拿着紙杯的力度,把紙杯捏成了一坨。
“可是照你這麼說,就現在的情況,只要我一動手針對莫建生的賭場挑事,他就能輕易地把賭場改造,那麼不管我怎麼做,都是無用的?”孫曉蘭把手裡的紙杯扔到了牀底下的垃圾桶裡,皺着眉頭說。
江寧溯溫柔地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啦!賭場現在對於這一次錯過金融圈內交融的最佳時機的莫建生來說是補充他的虧損的最好的項目之一,不可能輕易捨去的。”
“放心吧,蘭蘭,”江寧溯星輝般閃爍的眼眸特別容易讓人癡迷,“有我在,不會讓你的努力白費的。我會幫你,只要讓莫建生不得不依賴於這個賭場,你手裡的資料,就是攻擊他最好的武器!”
孫曉蘭內心還是有點不太開心。
雖然她清楚地知道江寧溯是在幫她,而且依照她一個人單薄的能力,實在難以對抗強大的莫氏集團和孫永安,所以她又不得不接受江寧溯的幫助。可是現在的情況變成了,如果她沒有了江寧溯的幫助,就跟廢物沒什麼兩樣,看着恨得咬牙切齒的莫建生和孫永安,卻什麼都不能做。
“那你在弄那個煤礦洞的時候,爲什麼不跟我商量一下,甚至連知會我一聲都沒有?”孫曉蘭擡眼,對上江寧溯溫柔的目光。
她就像一個傻子一樣,從一開始剛到落霞峰的時候,不停地抱怨莫建生誤會她,錯怪她,明明她和落霞峰項目出事沒有半毛錢關係,到後來的打斷莫建生繼續盤問吳明利,主動承認這件事就是她主謀的,變臉變得太快。
“如果我不瞞着你,你還會同意我用這種方式去摧毀那麼美麗的一座山嗎?”江寧溯反問道,眼神中的星輝閃了閃,看得孫曉蘭內心發虛。
是啊,如果她早就知道了江寧溯的計劃,肯定不會同意他這麼做的。
畢竟牽涉到一個人是否健全,一座山是否能夠恢復,一條原本水質很好的河被污染,會不會危機下游居民的用水安全問題。
牽涉了太多太多的隱患。孫曉蘭就算再想爲了報仇,也不會同意江寧溯用這麼卑劣的手段。
“可是你明明可以採用別的方法啊!”孫曉蘭皺着臉,低下了頭,把自己重重地甩在牀上,“能夠拖住莫建生的,又不僅僅是落霞峰一個項目。何必一定要才用投毒的方式?”
“可是有且僅有這麼一個項目,是莫建生投入了八年的心血,讓他特別在意,而且今年會是一個特別關鍵的一年的項目。”江寧溯嘆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孫曉蘭的臉頰,“我的蘭蘭啊,你就是太善良,考慮地太多,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莫建生牽制住,回國快兩個月了,可是你的報仇計劃一點實質性地進展都沒有。”
孫曉蘭咬了咬嘴脣,江寧溯說的一點都沒錯。
“我知道你狠不下心,所以這些惡劣的事,就讓我來做吧,我來承擔,一切惡果,我來嘗。我願意爲了你,做任何事。”江寧溯實在溫柔地緊,說出的話讓孫曉蘭腦子裡像炸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