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顧辛澤腳下一個踉蹌,腳旁邊的大理石上,子彈深深的釘了進去。
他順着子彈的來路往上看去,就見三層樓以上,衛子希正舉着槍,槍口還在對着他。他身邊的衛忱臉色蒼白,黑髮黑瞳,披着一件黑色外套,他像是一個拿着巨大鐮刀的索命修羅鬼,一言不發的葬送了人命。而他的鐮刀,正一身黑的站在他的前面,舉着槍口對着顧辛澤。
顧辛澤登時出了一身的冷汗,衛子希不會打偏,他在警告他,下一發,他絕對會擊穿他的心臟。
顧辛澤的手心裡全是冰涼的汗水,溼滑的抓着懷裡孩子的襁褓。
阿三見他的樣子,連忙將他往後一拽,將兩人隱藏在樓梯之間形成的陰影裡,暫時避開了衛子希的槍口。
這麼避着不是辦法,他能夠聽到衛子希和衛忱下樓的腳步聲,阿三給他一個向下的手勢,要他往下再走一段的樓梯,就能通過樓梯間的門進入到十二樓了。
顧辛澤抱緊了懷裡的孩子,點點頭。
阿三登時閃出身體,伸出槍口對着衛忱開槍。
衛子希眼神一暗,將衛忱護在他的身後,握着槍的手骨骼發出咔嗒的響聲,在安靜詭異的樓梯間格外的嚇人。
阿三現在已經顧不上害怕了,他只能衝着樓上影影綽綽的人影射擊,將這兩人的行動封鎖在方寸之間。
顧辛澤看準時機,飛快的貼着牆壁往下跑,推開厚重的鐵門,進了十二樓。
或等着就醫的病人,或正在掛着水的病人,紛紛看向這個一臉懼怕,慌不擇路的年輕人。
不遠處的護士臺,年輕的護士正在看着手裡的記錄本。
顧辛澤抱着孩子慌張的跑到了她的面前,滿臉冷汗哆嗦着喊道,“Help!Helpme!”
小護士見他這樣,連忙扶住他,“What'sthematter,Sir?”
“Someonetokillme,theyarenowonthestairs,theywanttorobmychild.”
小護士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急忙給保安處打電話,示意這裡出了重大的狀況。
顧辛澤站在小護士的旁邊,眼睛卻緊緊的盯着厚重的安全門,他並不知道這個門外的逃生樓梯上是什麼狀況,阿三怎麼樣了,衛忱和衛子希會不會在這裡不顧一切的直接動手。
他一隻手抱緊孩子的襁褓,另一隻手抓緊了心臟處的衣服。
這裡是加拿大,不是中國,更加不是A市,就算是他們在A市隻手遮天,在這裡,也要低下他們的頭來,更何況大庭廣衆之下。
顧辛澤在心底安慰着自己,他不想死,也不願意阿三死。
而樓梯間內,阿三一連串的射擊之後,樓上突然沒了聲音,既沒有子彈上膛的聲音,也沒有腳步聲。
他不敢動,害怕只要他一個探頭,就會被衛子希黑洞洞的槍口轟開了腦袋。
手心裡都是汗水,幹他們這一行的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他沒見過衛子希也聽說過這個人的名號,衛子希比他想的還要年輕,周身也沒有那麼強烈的肅殺氣息,反而像一個普通的孤僻少年,不過他不敢放輕鬆,清道夫絕對不會是說說而已。
此時樓上的衛忱正抓着衛子希的袖子搖頭,他絕不能讓衛子希在這裡殺人,事情會變得不可收拾的。
衛子希卻打開他的手,衝着他小聲的說道,“我說過,老爺子的命令會高於您的命令。”
他說完,抓着銀白色的鋼鐵欄杆一躍而下。
衛子希的身體極爲輕盈,他的雙腿踩在牆壁上,利用反衝力將自己扔向了十三樓的緩臺,在那裡的陰影裡,阿三正一身冷汗的握着槍。
阿三還沒有平息下來自己內心的恐懼,一身黑衣的衛子希便從天而降。他沒有聽到腳步聲,是因爲衛子希根本就沒有打算走下來。
衛子希站直身體,雪亮的匕首在他的手中翻轉着。
一聲沉悶的槍聲響過,***連帶着槍體,後坐力震得阿三手臂發麻。
不過他現在無比希望自己能夠感受到自己手臂發麻的感覺。
他的喉嚨間一涼,無數的血液噴涌而出,他看見血液噴濺上衛子希的黑色衛衣,然後被吸收進了布料裡消失不見,熱流經由脖頸溼透了襯衫,黏在皮膚上燙的可怕。
“額……額……”
衛子希鬆開抓着阿三持槍的手腕的手,將他往後一推。
一米八的男人應聲倒下,血液從脖頸上動脈的切口爭前恐後的往外流。等到衛忱走下來的時候,已經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窪的血泊。
乾淨利落,冒着氣泡的血將樓梯間瀰漫出血腥的氣味。
衛忱皺着眉衝衛子希說道,“你太沖動了!”
衛子希搖搖頭,“他衝着你的心臟開槍,他沒想你活着下樓來。”
“你不能殺顧辛澤!”
衛子希看着他堅定的樣子,然後緩緩的點了點頭。
他們這一連串的動作十分快速的解決了,快到醫院的保安,加拿大的警方還沒有上來,顧辛澤就已經看見安全門打開了。
衛忱走了出來,他的身後還帶着一身血腥氣味的衛子希。
顧辛澤的心底一涼,衛子希裸露在外的脖子上還被濺到了幾滴血,這樣的形狀,這個位置,地面的人出血量一定致命,而且位置十分往上。
頸動脈。
顧辛澤感覺自己的手和腳都是麻木的。無數的恐懼像是從地面伸出來的枯手,抓住他的雙腳將他釘在原地。
“就是他們……”
小護士聽不懂他的中文,但是看他恐懼的表情,也明白這兩個人恐怕就是這位患者嘴裡說的追殺他的人。
衛忱還好,他的臉色很白,黑色外衣裡面還穿着一件病號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病人。
他身後的衛子希就不同了,衛子希的每個細胞都在告訴顧辛澤,他會一刀切斷顧辛澤的動脈。
小護士也有些害怕,她在這裡工作了三年,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這時候衛忱卻笑了,他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大男孩,陽光又讓人信賴,“顧辛澤,別躲了,孩子給我,我放你走。”
可是顧辛澤沒法從他的樣子裡找到一點的溫暖,反而冷的徹骨,“衛忱……你是不是殺了阿三……我不會相信你的……”
“他要是不想殺我,他就不會死。”衛忱說道,“顧辛澤,我來這裡的目的只是孩子,把孩子給我,天涯海角,你隨便去哪裡。你知道,我說話一言九鼎。”
衛忱的嗓音低沉又含着笑意,像是海妖塞壬的歌聲,性感的足以讓任何人相信他的誠意和溫柔。
就連聽不懂中文的小護士,都已經放鬆了對他的敵意。
衛忱笑着往前走了一步,繼續勸道,“你這樣有什麼用?顧家的資產你一分錢都不能用,難道準備給你不知道何時出生的兒子?還是等着你死後買墓地麼?”
“把孩子給我,我放你走,你可以過一輩子錦衣玉食的瀟灑生活,我也不用發着燒大半夜的跟你在這裡較真。”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循循善誘,“你和子煜是兄弟,他不會真的想要傷害你,你不知道,你負責的項目子煜一直給你留着,他把你當弟弟。所以把孩子給我,你還是顧家的二少爺,風流瀟灑,一擲千金。”
顧辛澤哆嗦着嘴脣,衛忱的話太具有誘惑性了,他就像是在夜晚的大海里,風浪四起中的穿上的一個水手,四下望去除了漆黑的夜和無邊的海,什麼都看不到,而衛忱,他是誘惑他往下跳的海妖,是海市蜃樓中的高屋建瓴,是殺機四伏的溫暖燈塔。
“衛忱……”顧辛澤恐懼的說道,“度假別墅,死的人……你……”
衛忱搖搖頭,“我已經答應了子煜,我不會再追究了。”
他的眼睛閃着光,顧辛澤不由自主的想要再靠近他一些。
顧辛澤剛剛往前走了一步,他突然看見了不遠處安全門上的血漬,那是阿三的血,被衛子希蹭上的血。
顧辛澤連忙退後,後腰抵着護士臺的邊緣,隨手從身後的護士站裡拿出一隻針管,抵在懷中的小嬰兒的動脈上,“衛忱,你往前走一步,我就扎進去!“
衛忱不知道顧辛澤爲什麼突然間變化這麼大,只得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小孩子皮膚很嫩,你要是手抖了扎破了,真的會不可挽回,不如你把孩子給衛子希,你壓着我,我保證你離開這裡。”
顧辛澤狠命的搖着頭,他抓着襁褓的手越來越用力,小嬰兒似乎被掐疼了,扯着嗓子哭了起來。
周遭的病人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想要勸勸又不敢說話,只得在一旁竊竊私語。
顧辛澤想要哄他又不敢放鬆對衛忱的防範,他知道,醫院的保安馬上就到,他必須撐過這一會兒,衛子希殺了人,衛忱爲了不放鬆對他的監控,一定會以保證自由爲底線,不會跟加拿大的警方過多的糾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衛忱不敢動,衛子希沒得到衛忱的命令也不敢貿然出手,顧辛澤的額角留下冷汗,偌大的醫院大廳中,只有小嬰兒的哭聲清脆富有生機。
顧辛澤知道他必須說些什麼來拖延時間,他的手心滿是汗,滑的幾乎抓不住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