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臥室裡的嬰兒牀上,小嬰兒正哭的悽慘,因爲發燒的原因滿身通紅,眼淚將睫毛粘的一簇一簇的,十分可憐。
顧辛澤伸手探了探小嬰兒的額頭,手心的觸感滾燙的他心理一驚。
“多久了?”
“已經兩天了。”
顧辛澤一聽心理就有了氣,就算是個成年人,燒兩天都會出問題,更何況一個小嬰兒。
“怎麼不給他退燒?!這樣燒着腦子燒壞了怎麼辦!”
醫生也有些不滿,“我已經跟阿三先生說過了!他說沒事的,要我照看好,可是現在老闆你也看到了,別墅裡的醫療器械和藥品都不夠,我也無能爲力了。”
顧辛澤的手捏緊嬰兒牀的木質牀欄,咬着牙問道,“你怎麼不早一些來告訴我?”
“阿三先生不讓我告訴你。”
小嬰兒還在不停的哭,顧辛澤因爲生氣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一些。住在旁邊旁邊的阿三也被這邊的聲音吵了起來。他看到顧辛澤站在嬰兒牀旁邊的樣子,就知道生病的事情瞞不住了。
阿三站在他的身邊說道,“你現在想怎麼辦?”
顧辛澤將孩子抱起,垂着眼說道,“帶他去醫院,我是想要顧家的資產,想從我哥手中把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搶回來,但是我還不至於跟一個孩子過不去。”
他說着就要抱着孩子去換衣服。
阿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攔住了他,“衛忱還沒有走,你現在帶他去醫院,很有可能就會被衛忱知道你的行蹤。”
顧辛澤面無表情的說道,“那你說怎麼辦,我總不能看着這孩子死。”
阿三狠了狠心看着他,“棄了吧。”
顧辛澤不可置信的擡起頭,“你讓我把我哥的親兒子扔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要是上天不讓這孩子死,自然有人救他!”
顧辛澤一隻手抱着孩子,另一隻手推開阿三,“不行。這孩子要是真的出了什麼是,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你要是救了他,我怕你今後就沒命後悔了!”
顧辛澤攥緊雙手,他想起這十幾年來,面對顧子煜的眼瞳時他內心的愧疚與煎熬,這麼多年壓在他心上的負擔已經夠重了,若是再加上這孩子的命,他真的會承受不了。
顧辛澤抱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嬰兒,繞過阿三就往外走,“我得救他。”
顧辛澤雖然年紀輕,又沒有經歷過什麼太大的變動,但是屬於顧家血脈裡的決絕和氣勢卻一點也不少。
阿三看着他穿着黑色外套的背影,也在心底嘆了口氣,若不是陳佩雲給顧辛澤的寵溺太盛,顧辛澤的成長太過順利,也許他也能夠長成響他哥哥一樣的男人。
小嬰兒許是哭的太累了,小小的手抓住顧辛澤外套的拉鍊,一抽一抽的掉眼淚,倒是不再喊了。顧辛澤輕輕的拍着小嬰兒的後背,一邊在手機上找最近的兒童醫院。
他剛剛做好導航,將手機塞進口袋裡,擡頭就見阿三正站在他的面前,表情嚴肅的看着他。
顧辛澤皺了眉頭,抿着嘴然後瞪着他說道,“別攔着我,我一定要帶它去醫院的。”
“我知道。”阿三說道,他伸出手在顧辛澤眼前晃晃,食指上掛着的鑰匙碰撞在一起叮噹作響。
“我送你。你開車還要照顧着孩子,我怕你出事。”
顧辛澤有些不信任的看着他,“你怎麼突然改變了決定?”
阿三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你是我老闆,我得保證你回來,不然工錢誰給。”
顧辛澤跟着他往外走,坐上了車才感覺心裡安穩了一些,“回去我就將報酬打到你的賬戶上,今後不用再跟着我了。”
阿三看了他一眼,路燈綽約,顧辛澤的臉忽明忽暗,年輕的能夠劈開厄運。
“好。”阿三說道,“那你今後多保重。”
他看着顧辛澤抿着嘴脣的側臉,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實在撐不住了,就聯繫我,我幫你繞開衛忱直接去見顧子煜。”
顧辛澤笑了一下,“還能繞開衛忱?”
“儘量吧。”
“那我先謝謝你了。”
兩人一路無話一直到了醫院。
顧辛澤帶着黑色鴨舌帽,抱着懷裡的嬰兒,儘量避免被任何的監控攝像拍到。
阿三在他身邊安慰道,“您這樣反而會引人注目的。”
顧辛澤嘆了口氣,“我心裡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我總感覺衛忱就在這附近。”
阿三不由得笑他的草木皆兵。加拿大這麼多的醫院,衛忱怎麼就這麼巧的正好看着他們所在的醫院。
但是這次顧辛澤的預感是對的,衛忱的確就在他們的附近,距兒童醫院不足一千米的私立醫院的病房中,衛忱正蓋着被子打吊瓶。
他大半夜喝了酒跑出去,吹了半宿的冷風,心情又不好,第二天早晨醒過來就覺得雙腿發軟,看着地面都高一腳低一腳的,不過衛忱向來不願意去醫院,吃了點藥就沒當回事,結果到了晚上,體溫直接升到了三十九度,只得找個醫院來掛水。
衛忱從小到大都很少生病,這一次突如其來的發燒,正印證了病來如山倒。
衛子希坐在他的身邊拿着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給他削着蘋果皮。
衛忱看他削皮的動作乾淨利落,打趣道,“你這把刀沒殺過人吧?”
衛子希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削着蘋果皮,“還能在乎這個,看來你沒燒糊塗。”
衛忱剛想繼續說點什麼,病房的門就被猛的撞開了。
來的人是肖一臣,肖一臣抱着一臺薄薄的筆記本電腦,穿着一件破洞的牛仔褲和白色的衛衣,看來跑的很急,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顧辛澤了!”
衛忱猛的坐了起來,“在哪裡?!”
“就在距離這裡不到一千米的一家兒童醫院裡。”
衛忱一把拔下手上的針頭,翻身下牀,他還穿着藍白相間的病號服,現在也顧不上換了,直接接過衛子希遞過來的外套穿上。
衛子希雖然不想他出去,但是顯然阻止也不會見什麼成效,他也就隨着衛忱去了。
“顧辛澤身邊跟了多少人?”
衛忱腳步如飛,他身邊衛子希槍械上膛的聲音在幽暗安靜的醫院走廊裡極爲清脆。
肖一臣小跑着跟上衛忱的腳步,“就一個人跟着他,是一個叫阿三的。”
“阿三……,別帶太多人,衛子希跟着我,其餘人跟着你,”衛忱衝着肖一臣說道,“不到迫不得已不準動火,保證顧辛澤懷裡的孩子的安全爲最優先。”
衛子希的座駕是一輛黑色保時捷,傳承了保時捷一向優美的流線型,低調又內斂。瘋狂改動過的內裡讓這臺保時捷一腳油門下去,就能立竿見影的看到讓人眩暈的速度。
衛忱忍着高熱和快速帶來的眩暈感,拿着手機往下下達命令,“不要給我打草驚蛇,醫院外留人,以防萬一能夠跟蹤到顧辛澤。我再說一邊,以孩子的安全爲最重要,儘量不要傷到顧辛澤。”
衛子希看他白着一張臉扔了手機開始扶着額頭,於是道,“老爺子要我擊殺顧辛澤,我也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
衛忱擺擺手,“聽我的。”
衛子希見他實在是不太好的樣子,也不再跟他辯駁。
保時捷一個甩尾,堪堪滑進停車位,巨大的摩擦力讓輪胎幾乎打起火來,巨大的剎車聲印的路人側目。
“你就不能低調一點麼。”
衛子希將他拽下車,“衛公子,對我來說,老爺子的命令高於你的命令,顧辛澤要是敢逃,我一定擊殺他。”
衛忱懶得跟他爭執,直接往醫院裡走。
顧辛澤正抱着孩子在輸液區輸液,所以他並沒有聽到衛子希搞出來的巨大的剎車聲。但是站在落地窗前的阿三卻是看見了跟着衛忱一輛車出來的衛子希了。
他心裡暗罵點兒背,居然真的被衛忱找到了。
阿三連忙走到顧辛澤身邊,俯下身跟他悄悄說道,“衛忱帶着衛子希來了,我們得趕緊走。”
顧辛澤一咬牙,將針從小嬰兒的手上拔下,然後將沒有滴完的調水拿走準備給家庭醫生照着開。
阿三一邊護着他往外走一邊說道,“衛忱穿着一件病號服,看來也是生病了,對衛子希來說衛忱的生命安全最重要,所以我會用衛忱牽制住衛子希,你趁亂帶着孩子趕緊走。”
電梯指示燈一層一層的亮起。
現在做電梯一定會正正好好的撞上剛剛從電梯裡出來的衛忱和衛子希。阿三連忙帶着兩個人往逃生樓梯走。逃生樓梯一向沒什麼人走,聲控的燈光一層一層的漸次亮起,等在外面的肖一臣仰起頭,就見自十八樓開始,逃生樓梯的燈光亮一層又滅一層。
肖一臣直接衝着對講機喊道,“逃生樓梯,他們從逃生樓梯走了,現在已經到了十四樓了。”
“媽的!”
衛忱極少爆粗口,如今也是憤怒。
“在外面給我盯緊了他們!今天抓不住顧辛澤,全都給我滾回國去!”
坐電梯來不及了,衛忱和衛子希只得閃身進了樓梯間。
兩人往下一看,還能看到顧辛澤往下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