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正是丞相府大擺筵席的日子,大清早的,陸陸續續就有人進了來,紛紛送上了恭喜恭喜的話。
夏川淵帶着夏知深站在院子中,接受着衆人讚歎,羨慕,以及嫉妒的眼光,夏川淵一張臉紅光滿面,顯然是很高興。
夏夢凝一大早的就起了牀,如今正坐在園子裡的戲臺子前陪着衆位女眷聽着戲,金大有果真還是忌憚着自己當日的話,乖乖的帶着流月坊的人來了丞相府。
臺上唱的正是一出描述年輕男女相戀卻沒有得到父母同意,最終分散的戲,夏夢凝看的有些乏味,身邊的女眷們卻都是很喜歡這一類的故事,臺上的小生唱到動情處之時,臺下的一些女眷們都紛紛拿起帕子掩着眼角,跟着臺上的人一起流淚。
夏夢凝心裡有些感慨,望向自己身邊的劉詩涵時,也有些吃驚。
“你不是不喜歡聽戲的嗎?”夏夢凝見劉詩涵也一副動容的模樣,不禁把頭歪了歪,拿着絲帕擋住嘴,問。
劉詩涵吸吸鼻子,眼睛都未看向夏夢凝,只是輕聲道:“難道你不覺得他們真的很可憐嗎?爲何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呢。”
夏夢凝嘆口氣,沒再出言打擾劉詩涵聽戲。
此時,臺上的小生已經被女子的父母派去的人殺死,女子痛哭,聲音淒涼。
臺下傳來一片唏噓聲,衆位女眷們紛紛舉起了手裡的絲帕。
戲到這裡也是結束了,戲子們朝着臺下彎腰鞠躬,只見一位穿着大紅色的闊太太流着淚拿出一錠銀子扔上臺去,緊跟着,衆人也都拿出銀子往臺上扔,嘴裡還連聲叫着,“好,好!”
劉詩涵還在感嘆:“這流月坊的戲子唱的果真不俗。”
夏夢凝點點頭,看着臺上的唱小生的段筱玉正朝臺下鞠着躬,一雙桃花眼不停的在衆位扔銀子的女眷身上來回,說不出的輕佻。
戲子們下了臺,第二場戲很快就敲鑼打鼓的唱起來,夏夢凝有些乏味,手指撥弄着面前碟子裡的紅色小果子,注意力沒在戲臺子上。
庭花園內,戴月正一手拿了一件衣服的舉着給寧氏看,怎奈寧氏怎樣都不滿意。
“換了換了,今兒個可是宴會,什麼府裡的女眷都會來,穿的寒酸了,實在太丟臉。”
戴月只好又選了兩件,寧氏左挑挑右挑挑,還是不滿意,擡起頭瞪着戴月道:“小蹄子,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對啊,我明明記得箱子裡有好些衣服,你怎的只給我挑這些寬鬆的?”
戴月平白的被罵了一通,癟着嘴道:“姨娘,那些衣服都是您以前穿的,現在您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在穿那些了。”
寧氏聽了,心裡無緣故的上來一頓火氣,本以爲有了孩子後就會多得到老爺的寵愛,怎奈老爺這幾日都不怎麼待見自己,以前有個玉月在,好歹還能時不時的見上老爺一面,現在好了,不僅要時時的保護着這個肚子,更是連一點關心都撈不着。
想到這,寧氏不禁火冒三丈,從旁邊抄起一個茶杯就往戴月的身上甩去。
“啊!”戴月被滾燙的熱茶潑到,身子不禁往一邊躲去。
寧氏看她狼狽的模樣,心裡解了氣,狠狠道:“你給我記着,要是再敢惹火了我,小心我把你的事情給說出來,看你還能不能敢在我面前放肆。”
戴月心裡一驚,急忙跪倒在地磕着頭,“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求姨娘饒了奴婢……”
寧氏心裡好受了些,瞪着戴月道:“哭什麼哭,滾出去。”
戴月抽泣着低頭退了下去,王媽媽走過來道:“姨娘有孕在身,實在不好動怒,免得傷了身子。”
寧氏愣了愣,拿着絲帕擦着眼睛道:“我雖然懷了身孕,可那又怎樣,老爺還是一樣護着那個賤人,就拿上次的事來說,人證都在了,老爺還是偏袒着那個賤人,你叫我的心情怎麼能好的起來。”
說着,走到一旁的梳妝檯前,“我不管,王媽媽,今兒個是人多的日子,你給我把腰束起來,我要漂漂亮亮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王媽媽面露難色,“姨娘,現在束着肚子只怕是會對胎兒不好。”
寧氏皺皺眉頭,不耐煩的說:“那怎麼辦,我就呆在屋子裡不出去嗎?”
王媽媽走上前來,拿着梳子給寧氏打理着頭髮,“姨娘,咱們只要熬過了這一陣,以後就能在府上立足了,現在就先讓她們嘚瑟嘚瑟,以後還不一定怎麼樣呢。”
寧氏一向最聽王媽媽的話,見對方如今這樣說,也不好再說什麼,便也沒做聲,低着頭沉默起來。
戴月哭泣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邊默默的流着淚邊換下身上的衣服。
爲什麼,自己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以前就算自己也是奴婢,卻還是頗得寧氏的喜愛的,可自從玉月來了以後,自己便一下子降了地位,好了,現在玉月死了,爲什麼姨娘還是總對自己冷言冷語。
戴月換好衣服,想着再去寧氏面前說說好話,又怕捱到寧氏無緣無故的責罵,心中有些膽怯,默默地坐回了牀上。
想到寧氏手裡還有自己的把柄,戴月就愈發的緊張,看寧氏現在對自己態度,不像是以前一樣親切了,到時候會不會把自己供出來,畢竟,玉月被殺的事情老爺也沒做個定奪,自己仍是處於危險之中。
想到這,戴月不禁想起了自己前幾日在庭花園聽到的那一番話,心裡頓了頓,有了計較。
後臺,段筱玉正坐在鏡子前整理戲服,下一場還是自己的戲,想到這,段筱玉心裡微微得意,瞧着剛纔那些個大家女眷朝自己投來的眼神,他心裡便知道了自己的魅力。
對着銅鏡仔細的描了妝容,段筱玉正在暗自得意洋洋之時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段公子……”
段筱玉轉頭,就看見面前正站着一個嬌豔的女子,段筱玉愣了愣,立刻條件反射性的露出自己的溫柔笑容,“正是在下,你是……”
那女子正是戴月,此時見段筱玉的模樣,心中鄙夷,臉上卻不表露出來,道:“奴婢是七姨娘身邊的丫頭,七姨娘讓奴婢來告訴您一聲,她有事找您。”
段筱玉面露難色,這個寧雲兒,是不是瘋了,大庭廣衆之下的竟敢這樣公然讓丫頭來找自己去,想到這,段筱玉立刻道:“我等會還有一場戲,恕不能從命了。”
戴月早已料到段筱玉會這樣說,眨眨眼睛道:“姨娘說前幾日得了老爺送來的幾件古玩,想讓段公子幫忙看一看。”
段筱玉的神色一喜,立刻轉了頭,原來是要送東西給自己,段筱玉想着,便乾脆的答應道:“那就請姑娘去傳話給姨娘,在下一會就到。”
戴月笑着點點頭,轉身走了回去。
從房裡找到了當時寧氏交給玉月的迷情藥,戴月攥在手心,嘴角彎起,姨娘,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她不義了。
王媽媽安撫好寧氏,便轉身退了出來,戴月見了,急忙閃身進去,見寧氏正外在小榻上昏昏欲睡,便輕輕的把那藥粉灑在了一旁的香燭裡。
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戴月急忙收了手走出去,見來人正是段筱玉,戴月便看着他進去了,再匆匆的走到園子裡。
後花園內,衆人都在靜靜的聽戲,夏川淵一張臉笑得滿是褶子,就見一個身影迅速的跑到面前,夏川淵皺了皺眉,身邊的小六子急忙上前去道:“幹什麼幹什麼,沒看見老爺正忙着呢嗎?”
戴月面色焦急,對着小六子輕聲耳語了幾句。
小六子面色立刻驚慌起來,走過去對着夏川淵輕聲說了幾句。
夏川淵正在喝着酒,猛地一聽,一下子怒目圓睜,“什麼?”
衆人都有些驚訝,夏川淵立刻穩定了心神道:“諸位,夏某人有些事要處理,先失陪。”
說完,便和小六子急匆匆的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庭花園內,寧氏正昏睡着,忽然感覺有一隻手在自己的臉上來回的蹭,寧氏睜開眼,就看見段筱玉正在自己面前。
寧氏被嚇了一跳,不知道段筱玉爲何在這裡,可一張嘴,卻是感覺到腹中一陣火熱,面前的段筱玉又是如此俊秀,便閉上了眼睛,兩人迅速的摟抱在一起。
夏川淵趕到庭花園之時,看見的正是面前的這一幕,自己的小妾正衣衫不整的和一個戲子抱在一起,臉上還滿是情慾之色。
“蕩婦,你在幹什麼?”夏川淵猛地一吼,立刻驚醒了牀上的兩人,寧氏有些迷惑,卻在看見了夏川淵生氣的樣子時一下子清醒過來,再低頭看自己的衣服和一旁同樣沒穿衣服的段筱玉,寧氏只覺得一陣暈眩。
暈眩歸暈眩,自己的性命卻還是想要,寧氏一下子從牀上滾下來,來不及整理衣服就撲倒在夏川淵面前,“老爺,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婢妾不知道怎麼就……”
“滾開!”夏川淵心裡一陣厭惡,一腳踢開了苦苦掙扎的寧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