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珠蓮的手臂,夏夢凝作勢欲要起身行禮,方氏一貫是人前慈母,哪能讓夏夢凝大病剛好就行李,果然,方氏立刻走上前來伸出手扶住她,略含嗔怪的說,“凝兒剛好,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夏夢凝懶得行禮,樂的順勢又坐回牀上,讓方氏伸在半空中的手落了空,自己卻閉着眼睛扶着頭,“好暈啊。”
方氏心裡惱怒,面上卻不顯露出來,裝模作樣的扶扶頭上的簪子,坐在了牀邊。
“凝兒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再找大夫來瞧瞧?”方氏看着夏夢凝,心裡暗暗奇怪,明明讓丫頭在她的藥裡多加了一味,應該再也醒不過來纔對,爲何她卻好好的醒來了?
方氏想了想,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便問,“我剛剛順路走過,聽見你這屋子裡有吵鬧聲,便進來看看,這是怎麼了?”
終於沉不住氣了?夏夢凝冷笑,臉上卻是波瀾不驚,“母親不必擔心,只是懲處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方氏給自己身邊的劉媽媽使了個眼色,劉媽媽立刻走到月兒面前大聲罵,“不知死活的小蹄子,三小姐也是你能衝撞的?進府的時候沒有管事媽媽教你規矩嗎,再怎麼說我們這也是丞相府,鬧出去了別人只會笑話我們沒規矩沒教養,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怎麼竟學那些個下賤胚子,老爺向來最煩後院爭吵生事,你這是非要三小姐把你給打發了賣出去嗎?”一番言辭下來,卻沒有幾句是教訓月兒的,反而句句都是針對自己的,暗諷自己是下賤胚子呢!夏夢凝冷眼看着,什麼不懂規矩,是在說自己只是一介庶出反而管教下人嗎?
月兒是個機靈的,一聽劉媽媽的話裡是偏向自己,馬上伏在地上拼命的對着方氏磕頭,“大夫人明鑑,今日之事不關奴婢的事啊!”
方氏端坐在那裡,看着月兒頭上的傷口,心裡不覺微微氣氛,這月兒是自己的人全府都知道,今天這夏夢凝拿茶碗打傷月兒,這不就是打自己的臉麼?想到這,不禁開口道:“你說說,今日到底是什麼事?”
月兒立刻像得到了勢力一樣的開口說,“這幾日三小姐病着,四姨娘天天在這裡照顧,奴婢每天都給三小姐煎藥,不敢有一絲馬虎,今日奴婢在外面煎藥,聽見三小姐身邊的珠蓮姐姐喚奴婢進來,奴婢進來給小姐請安,沒想到小姐話還沒說就拿茶碗打奴婢,奴婢也知道三小姐大病初癒心情難免不好,大罵奴婢出氣奴婢不敢有怨言,可奴婢不想被髮賣出府,還求大夫人爲奴婢做主啊。”
月兒的一番話避重就輕,一口咬定自己心情不好出言打罵她出氣,這是要落實了自己的罪名啊。
夏夢凝笑了笑,一旁的劉媽媽有些驚訝,這個三小姐平日總是溫順,今日怎麼遇事不慌反而發笑。
察覺到有目光,夏夢凝轉頭看向一邊盯着自己的劉媽媽,那眼神,卻生生的讓劉媽媽顫了幾顫。
“劉媽媽剛纔那幾句話,說的極好!”朱脣微啓,夏夢凝頗有幾分讚許的對劉媽媽說,看見劉媽媽有些發白的臉色,又轉頭笑着對方氏說:“母親,劉媽媽剛纔口口說規矩,可我雖病着,卻也給母親行禮,只不過母親心慈,體恤女兒大病初癒免了女兒的禮,可劉媽媽倒好,進來不向我行禮也便罷了,還在您面前越俎代庖的先聲奪人批評月兒,女兒雖是一介女流,可還是知道如今皇上是最注重孝道禮儀之人,俗話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父親在外身爲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是今天的事情被有心人傳了出去,讓小人在皇上面前參父親一個治家不嚴,不懂規矩的罪名,可就糟了!”說完,又轉眼小聲道:“莫不是劉媽媽覺得我是庶出,不配受您的禮?”
平時府裡的丫頭婆子哪個不是踩低拜高,可今日既然一頂‘治家不嚴,不懂規矩’的大帽子壓下來,便是方氏也亂了陣腳,這夏夢凝平日裡看着性子溫順沒有主見,今日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擠兌自己身邊的人,可見是自己平日裡小瞧了她。
“還不快去給三小姐見禮!”方氏嚴辭令色,一旁的劉媽媽立刻走到夏夢凝面前彎腰,“三小姐,剛纔是老奴逾越了。”
夏夢凝巧笑嫣然,蒼白的臉色染上了幾分粉色,更顯得俏麗可人。
“劉媽媽快起來,您是母親身邊的人,想必耳濡目染幾分,今日我本不應該受劉媽媽的禮,奈何母親向來是最重禮數之人,劉媽媽是母親的貼身媽媽,自然要以身作則的,劉媽媽,你不會怪凝兒吧?”劉媽媽被夏夢凝說的老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還不能發作,這三小姐剛纔的一番話,可是連夫人都牽扯着罵了進去,耳濡目染,是說自己今日不向她行禮是夫人教的嗎?
“老奴不敢,原是老奴不懂規矩,三小姐海涵!”
看着劉媽媽一臉伏低做小的模樣,夏夢凝心裡暗暗笑,不是有能耐拐着彎罵自己麼,誰不會呢?
一旁的方氏自然也聽出了夏夢凝話裡有話的意思,不禁攥緊帕子,咬着牙根,今日這夏夢凝在衆人面前爲難劉媽媽,便是打自己的臉面,想了想,方氏看見還跪在地上的月兒,眼珠子轉了轉,夏夢凝,今日不要太得意,我有法子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