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着那間製衣鋪子,爲何上回來這裡我沒有發現,這間鋪子的名字竟然是“清清號製衣鋪”,清清?是巧合嗎?面具男總喚我清兒。
轉念又爲自己的念頭感到可笑,我與他的往事早成了過眼雲煙,他還會是曾經那個寵我愛我將我捧在手心的面具男嗎?
輕嘆一口氣,走到鋪子門前,忽的感覺到月初痕關閉了同心咒,轉身看到他正站在垂柳下望着我,目光溫柔清亮,不由得會意一笑,月初痕是想留給我和麪具男獨處的空間,他知曉面具男的性格強勢,若是面具男知道我在見他的時候與月初痕有同心咒連接,恐怕會惱怒。
再次感念月初痕對我的寬容和信任。
推開鋪子的木門,沒有往日來這裡時那位熱情的老闆娘,店鋪裡冷冷清清,空無一人,我掃視一圈,見到後門開着,便憑着直覺走向後院。
後面是個小院子,滿園花香,綠樹林立,很是愜意。
我向前走了幾步,便看見一棵高高的梧桐樹下站着一個身姿挺拔俊頎的背影。
微風吹落幾片梧桐花瓣,他的紫色衣袂隨風擺動,盪漾起陣陣檀香的味道,我可以嗅出那檀香味兒是他最喜歡的龍涎香。
他的髮絲在腦後輕擺,頭上的金冠閃爍發光,揹負的雙手白皙而修長,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那種甫一靠近便能感覺到的王者氣息瞬間將我籠罩。
是他,面具男,世上唯有這麼一個男人能讓我感覺到這種至尊無上又清冷迷人的氣質。
一步一步走近。似乎連步伐都在顫抖,我望着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無數次渴望再見他一面,無數次想問問他是否真的不再疼我、不再要我了。也無數次想要狠下心忘記他永遠不再想起,省得想一次心裡痛一次!
可不管怎樣,在聽到他訊息的第一時間。我便無法抑制地追了出去,行動出賣了心靈,原來,我一直都在心裡戀着他。
眼下,他就在我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距離,卻令我無端的望而卻步。就那麼停在他身後幾步之遙。
“亭……”鼓起勇氣呼喚這個許久未曾喚出的名字。
他的背脊微微顫抖了幾下,彷彿在長久地深吸一口氣,良久,良久,沒有言語。
“亭……”我又喚了一聲。淚水已經在眼中打轉,好懷念曾經賴在他懷裡撒嬌的日子,這一切,竟真的隨着時間的流逝,化爲齏粉,消失殆盡。
他沒有轉身,依然揹負雙手望着眼前漸漸凋零的梧桐樹,緩緩開口,依然是那般如碎玉般清潤悅耳的聲音。“清兒,別來無恙。”
淚水終於滑落,如此客套的一句問候,沒有半分親近之意。
“嗯。”垂眸低語,聲音有如蚊聲,小得我自己幾乎都聽不見。
“躲到南疆邊陲來享受生活。看來清兒的日子過得甚是舒坦。”還是那般帶着挖苦意味的言語,一如初見時他對我的各種挑剔。
“只是暫避是非而已。”不想承認自己過得好,又不想讓他覺得我過得不好,只得含糊地說上一句。
“暫避是非?”他玩味似的重複我的話。
“嗯。”依然垂眸,看着自己的腳尖,分明已經過了這麼久,我和他之間也不再是曾經束縛與被束縛的上下級關係了,可爲何面對他時,我仍舊底氣不足?心中依然有着隱隱的懼怕?
正在腹誹,忽然眼前閃過一角紫色,是他的衣角飄動,鼻息間檀香繚繞,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到我的面前。
我雙手垂在兩側,其中一隻手還緊緊攥着在飯館裡拿到的那個面具,指甲摩挲着面具上的花紋,咬着下脣,不知該不該擡頭看他。
“算一算,已經有一年多未見了,看來清兒是沒想我啊,再見面連頭都不願擡。”
“不!”急忙否認,我驀地擡起頭,正對上他冷硬的金色面具。
心中一陣失望,本以爲他用面具傳遞消息,會讓我見到一個沒戴面具的他……沒想到還是失望了,我怎麼倒忘了,他那麼一個愛美的自戀狂,可是有好多款面具呢!
熟悉的金色面具下是那雙琥珀色眼眸,犀利而清澈的目光,彷彿一眼能看透我的心,纖細白皙的下巴,還有那雙微薄妖異的紅脣。
他的脣角微微上挑,似乎帶着一抹輕蔑的笑意,在嘲笑我的緊張和不知所措。
心裡狠狠地動了一下,我別過臉去不看他,努力地控制自己千萬不要迷失在他的雙眸之中。
“果然有了新人便忘記舊人,與清兒的新歡相比,我這個舊愛是否來的不是時候?”
他毫不吝惜自己的冷嘲熱諷,一字一句地往我的耳朵裡灌。
忽然騰起一陣怒火,他憑什麼?當初是誰提出分手的,他憑什麼一回來就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
“你胡說什麼?舊愛?我何時承認過你是我的舊愛了?!”
嘴裡吐出反駁的言辭,倔強地揚起下巴,轉過頭想要配合一些瞪視他的動作,可誰料,我一轉頭,轉的有點猛,他站得也有點近,我的腦門一下子撞到他的下巴上,他溫熱的體溫即刻傳遞過來。
這一點小小的肢體接觸像是一道驚雷在我的腦海裡響起,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面具男是危險的,他突然出現在這裡定然是有原因的,我怎麼能這麼感情用事,一時間陷入到回憶中無法自拔,差點就再次淪陷在他的面前。
警鈴響過,我立刻後退一步,站定在他的安全範圍以外,擡起頭與他對視。
他用修長白淨的手指摩挲着方纔被我腦門撞過的下巴,眼中帶着一絲看不透的精光,脣角含着狡黠的笑意,“呵,果然是寶日國的青雲使大人了,脾氣越發的大了。”
“夠了!”受不了他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腔調跟我說話,“你找我來有什麼事?直接進正題吧!”
他再次打量我片刻,突然低聲笑道:“清兒是防備着我吶,這般警惕,莫非你擔心我害你不成?”
“不敢,你若成心傷我,便是再防備,也不是你的對手。”
“嗯,”他對我的回答似乎很滿意,“還是清兒瞭解我啊。”
“所以……少尊屈尊降貴來到邊陲小鎮,所爲何事?”
他歪着頭,依然用他毫不收斂的熾熱的目光看着我,“若我說因爲想見清兒一面,所以便來了,清兒是否感動?”
“呵……”我仍舊偏着臉不看他,“我一向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沒有那份魅力。”
“清兒這是有怨念啊!”
沉默片刻,努力地將眼淚憋回去,再一次告誡自己不許在他面前流淚,絕不再讓他看到我的脆弱。
“少尊還是說正事吧,我想你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到一個小鎮子裡來浪費時間。”
“噯,清兒不念舊情啊,看來身邊的男人多了,少一個也不算什麼了……”
“你再說些有的沒的,我現在就走!”
說着,一跺腳,轉身就想離開這裡,手腕一緊,他的手牢牢箍住我的細腕,一陣疼痛從腕間傳來。
“這麼急着走,是擔心月初痕一人等在外面孤單嗎?”
瞭解面具男的性格,也知道他此刻說話的語氣是在發怒了,我擡眼看到他眸中壓抑不住的怒火,心中不禁一凜,面具男果然沒有變,他的脾氣還是這樣陰晴不定,他的慍怒依然如同突降的暴雨,只在一個微笑後就會翻臉。
他還在介意月初痕,介意當年我帶着月初痕從他的船上逃跑!
咬牙看着他,“月龍亭,你真小氣,當年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你還放在心頭!”
“哈哈哈……”他用漸漸陰翳的目光看了我片刻,忽然爽朗地笑了起來,緩緩鬆開我的手,轉過身,繼續揹負雙手,留給我一個略顯清瘦卻不失威儀的後背。
他收起令人不適的陰陽怪氣,正聲道:“清兒,你果然比之以前成熟了許多,看來,不將你拴在身邊,反倒激發了你的能力。”
我一怔,這是什麼意思?合着方纔他是在故意逗弄我、試探我?
他的這幾句話語間帶着一絲滄桑感,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落寞。
心念再次動搖,莫非面具男有難以言說的苦衷?
“清兒,你在南疆養傷的這段日子,外面很多人都在找你,且不說你洛府上的兩位夫君四處找尋,單是寶日國與錦月國就發生了大事。”
“大事?”我的失蹤引發國家大事了?忽然有種莫名的恐懼,擔心會有意外發生。
面具男沒有轉身,依舊背對着我,娓娓道來:“寶日國的太子凱旋而歸,回朝後聽聞青雲使大人在邊境失蹤,頓時大怒,與寶日國皇帝發生爭執,父子幾乎反目。”
“啊?”莫詡與莫逐日居然幾近反目?他們父子倆的關係一直很緊張,本以爲莫詡這次在邊關立下戰功能緩解兩人的矛盾,沒想到竟因爲我失蹤使得皇上與太子的關係更加惡化了。
莫詡最愛衝動,我可以想象他滿心歡喜回到帝都卻見不到我時的樣子,唉,沒想到我還真的一不留神引發大亂子了。
面具男又道:“就在此時,錦月國女皇再次提出兩國聯姻,此次的聯姻對象是錦月國太女寶鳳公主。”
“寶鳳公主?你是說……錦月國女皇要將太女嫁給寶日國太子?”
“不錯!”面具男猛地轉回頭看着我,犀利的雙眼盯着我,逐字逐句道,“而且,寶日國皇上和太子答應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