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醫生！”馬厚德在他的診室門口向我招手。
“馬醫師，有什麼事情吩咐？”我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進來吧！”馬厚德讓我進入診室，關好門，嚴肅地打量着我，片刻後緩緩說道，“你是見習醫生，按規定不準獨立診療病人。但是有護士報告說，看見你給病人診治並且開藥，有這回事嗎？”
“有的！”我大方地承認。
“你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只要我如實上報，明天你就會被趕出醫館大門！”
“我是一名專業的醫生，不是打雜掃地的清潔工。我相信我的診斷百分百正確，我只是在履行醫生的天職。”
馬厚德不置可否，“說一說那個病人的情況和你的治療手段，我不希望出現半點紕漏。”
我老老實實地把事情經過交待清楚，甚至於藥丸包含的藥物成分及比例，也詳細地說了出來。
馬厚德微微頜首，“你用‘培元浩氣丸’鞏固精元，用‘白虎快活丹’激發血氣，尤其是兩種藥丸中分別含有紫蘇葉、苦麥、千蟲草、黃岩毒藤的成分，相互作用下還有輕微麻醉神經末梢的作用，可以大大延長同牀時間，的確是別出心裁。但是爲何製藥時要選用黃岩毒藤呢？馬齒花根應該有同樣的效果，卻幾乎沒有毒性。”一談到專業醫學話題，他神色便緩和許多。
我當然不會說這是莫多克故意惡搞的，製作藥丸時便別有用心，“因爲黃岩毒藤在博卡王國較爲常見，所以我沒想過用其他藥物。馬醫師這麼一指點，令我茅舍頓開！馬醫師，您看我這幾種藥物的用量比例還有什麼問題嗎？”
馬厚德見聞廣博，功底深厚，又有數十年的行醫經驗，儘管並不專長於男性治療，但他照樣直切要害，舉一反三，在一張藥方上推衍出數種更理想的新方案，令我獲益匪淺。講到興頭上，他話鋒一轉，“雷醫生，我看你配藥、製藥、用藥的手法，過於偏重霸道之術，短期內固然奇效顯著，但長期而言有損病人壽元，我建議你還是從生死二氣入手，以改善強化病人的體質元氣爲出發點，循序漸進，行王道之法爲上！”這個思路已經跳出術法的框架，拔高上升到醫道的層面，振聾發聵，爲我打開一道全新的門戶。
我肅然而立，拱手道，“何爲生死二氣？小子願聞其詳。”
馬厚德目光炯炯，忽然一揮手，啪的拍在我的肩膀上，一股奇異溫暖的熱流瞬息間走遍我的四肢百髓，彷彿有種不可思議的能量，將我裡裡外外透視清楚。我大吃一驚，萬沒料到這老醫師竟然是隱世高手，正想拼死反抗，馬厚德坦然說道，“雷醫生不必驚慌。我是在探查你是否暗藏武技，魔法力屬性如何。你突然來到濟仁堂，我不可不防。”
我硬着頭皮道，“我僅是個普通醫生，絕對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圖謀！”
“我相信你！”馬厚德出人意料地說道，“你體內氣血筋骨都沒有受過
武術秘法打熬，又幾乎沒有任何魔法力，嚴格來說比普通人都不如，沒有爲非作歹的可能性。”
比普通人都不如？難怪莫多克罵我是廢柴。我偷偷抹了一把冷汗，老先生的實話也太傷人自尊了。
馬厚德人老成精，一眼看出我心中所想，“你現在是不如普通人，但並不代表你永遠會這樣！醫者雖不仗技殺人，但若能融匯武學精義，大大有助於我們瞭解人體的構造，更好地救人性命。醫者武者，生死兩極，融會貫通，實乃一體——這便是我東海學派醫武合一的醫學思想精髓。”
噗通，我跪倒在地，萬分誠懇地說，“師父，請收我爲弟子，教我醫武一體的道理！”當醫生還能修煉絕頂武功，這麼牛叉叉的事哪能放過，打死都要學呀！
馬厚德哈哈大笑，伸手拉我起身，“師父？是爲師爲父的意思嗎？我是第一次聽到這麼新鮮的詞。我脾氣古怪，打起板子可不會手軟！”
我見他沒有拒絕，心知有戲，恭恭敬敬地送上壓箱底的寶貝賄賂，“只要師父肯收我，再苦再難的考驗我都會堅持下去。弟子慚愧，身上僅有這瓶‘龍虎二氣回春丹’孝敬，是用白玉魚龍、墨紋劍虎的內丹煉製而成，以元氣溫養爲正道，藥效持久而無副作用，請師父指點一二。”
馬厚德面孔一板，“你這孩子太見外了，下不爲例！”手掌閃電般探來，把藥瓶沒收入懷。師父雖老，一樣是不肯服輸的男人嘛！
馬厚德心情大好，當下向我簡單解釋何爲生死二氣。在前輩賢者看來，這個世界是從虛無中誕生，誕生時生死二氣平衡相伴，充盈在世界的每一寸空間。生氣主生髮、活躍、變化、光明，死氣主破滅、沉重、收斂、黑暗，當生死二氣相交，因交匯時佔據的比例強弱不同，就衍生出風、火、土、水、雷等基本魔法元素。這些基本元素再交叉演變，就形成了萬物和能量。追本溯源，生死二氣纔是構成世界的基礎。因此，爲追求本源之力，先賢們便相應創造了各種修煉方法。
我畢竟是中國人，越聽越覺熟悉，失聲道，“這不就是翻版的陰陽五行理論嗎？”心潮起伏，兩個不同的世界，怎會有如此近似的創世哲學理論？難道僅僅是巧合？
馬厚德疑惑地道，“陰陽五行？又是非常新奇的詞語。它代表什麼意思呢？”陰陽五行是地球上中國人創造的詞彙，幽冥大陸的人類當然不會理解。
“陰爲死，陽爲生，是生死二氣的意思。五行則是指風、水等五種基本元素。”
馬厚德點點頭不再探究，接着解釋說高明的武者通過修煉，可以感悟天地間的生死二氣，並引爲己用。修煉有成者，敵人的生或死，不過一擊罷了。當然，醫者不以殺人爲修煉目的，而是要掌握病人體內生死二氣的狀況，去邪扶正，引導它們恢復平衡，挽救病患生命。所以，有德醫者只煉氣，不習技擊之法。這最後一句話如晴天霹靂，轟滅了我成爲高手的夢想——原來師父不會武功！馬厚德傳授我一篇入門級的煉氣口訣，並以親身經歷，指點我如何修行感悟，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又慚愧又感動，覺得自己欺騙了這善良嚴厲的老人，實在是混蛋。
下午開診後，馬厚德允許我留在診室內做助手。在他的特意點撥下，我漸漸感悟到病人身上存
在的生死二氣，有的人看似正常卻死氣纏身，有的人遭受重創卻生機不斷，聽起來神秘玄乎，但你用心去觀察感悟的話，這生氣、死氣又確實能分辨出來。偶爾遇上中毒的病人，我小小露了幾手，讓馬厚德喜出望外，連呼自己有眼光。
臨下班前，醫館發出通知，爲觀看明早開幕的東海國際博覽會，照顧大家放假半天，下午恢復出診。
換下醫生長袍，我優哉遊哉地踱出醫館大門，細細回味今日所學的生死二氣理論，越琢磨越覺得奧妙無窮，玄之又玄，難以言表。忽然，一夥人轟的從樹後衝了出來，沒等我瞧清楚，五六隻手架起我，亂哄哄地擁進公園裡。我足不沾地，兩耳生風，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索性大叫道，“救命啊，搶劫啦，*啦！”
噗通一聲，有人一跤跌倒，苦笑道，“醫生大哥，你夠強悍！快把我大哥放下，毛手毛腳地弄壞了怎麼辦？”
我站定一看，果然是上午那小子，身邊還帶了六七個衣服華貴的年青人，個個傲氣沖天。“小子，我免費替你治病，你居然還帶人綁架我，恩將仇報，太過分了吧！”
那小子賠笑道，“醫生大哥，這純屬誤會。我爸爸是財政部長何必拓，我叫何淡水，這些都是我的鐵哥們……”
“停！”我不留情面地打斷他，“我是醫生，你爸爸是誰關我屁事？是不是藥效不好，所以找人來堵我？”
何淡水登時滿面紅光，驕傲地挺起胸，大聲道，“好，非常好，那是相當的好！我在飛仙樓試藥，結果堅挺了三個小時，讓老鴇連換了五個女人，一舉揚名天下知，真是揚眉吐氣，爽到昇天！大哥，你是我的再生父母，你是我的指路明燈，求你讓我包養吧！”
“滾蛋！少來噁心我。”我懶得理會這小子耍寶，“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他們是怎麼回事？”
何淡水狡猾地眨眨眼，“我發誓過不告訴第三人，但我試藥時我的哥們都在場，是他們親眼看到的，不關我事。”
我一挑大拇指，“你牛叉！辦事的時候居然請朋友現場觀摩，太標新立異了，有性格。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們都是找我看病的？”
那些紈絝子弟異口同聲道，“我們不看病，我們只買藥！”眼巴巴地望着我，生怕我開口拒絕。
“胡鬧，沒病吃什麼藥？散開死遠點，別耽誤我泡妞。”
“大哥，求你了！”
“大哥，我願意出二十金幣買一顆神藥！”
“我出五十！”
“一百！”
衆人哪肯無功而返，紛紛扯住我的衣服，還沒等我同意呢都開價到一百金幣了。要知道金幣是軍控物資，絕對不會在民間流通，黑市上一枚金幣可以換一萬標準晶石。有錢不要會遭天譴的，何況宰這幫官二代、富二代，更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看看火候拿捏得差不多，便開恩賞賜他們每人一顆，一再強調不能對外宣傳，要幫我保守秘密。衆紈絝神藥到手，喜得嘴巴都裂到耳根上，相互擠眉弄眼的打眼色，虛應一聲，拔腳就走。
我數着金燦燦的錢幣，心裡樂開了花，頭一回對莫多克生出好感。剛想把金幣收起，刷的一道疾風掠過，手上的金幣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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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