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怪物?!”我看着那數十米高的背鰭,以及背鰭下方延綿千米的海獸身影,心跳幾欲停止。
“是龍鯨!”敖滄月大聲叫道。
話音剛落,我便覺得腳底突然一震,整個人失重般漂浮在空氣中,居然是整艘戰艦被無比強大的力量拋了起來!戰艦底部被某種物體重重一撞,便聽喀喇喇幾聲異響,整艘船從中折斷,旋即從空中倒墜入大海,被海水反彈的巨力震得四分五裂。甲板上的鱷族武士連同隱藏在船艙中的我們,幾乎不分先後地落到水裡。龍女自然不會在鱷族武士中間化身爲龍,白白便宜這些莽夫,落水的剎那召喚水元素形成超級水泡,把我一同包裹住。
狂風呼嘯,大雨如注。烏黑的海水涌起滔天巨浪,到處是殘破的船板和掙扎的鱷族武士。在這天地之威面前,人類的力量顯得何其渺小。
我隔着水泡薄膜左顧右盼,試圖找到那頭海中巨獸,心有餘悸道,“你說那頭龍鯨是否遊走了?”
龍女臉色驟變,指着下方道,“它在下面!”
只見海水陡然凹陷形成一個漩渦,卷帶着水面上的一切物體投入海底深處的巨大黑洞。沒等我看清楚黑洞通往何處,身下的海水急涌鼓脹,一張闊達數百米,長滿巨型獠牙的超級大嘴忽然由下往上衝出海面,上下脣一合,方圓千米之內的人和物都被它一口吞沒。
我根本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感到周圍光線驟暗,眼前一片漆黑,連同無數噸海水狂瀉下落,不住地翻滾旋轉,一時茫然失措。好在周圍有水泡薄膜防護,翻滾墜落過程中又有龍女相擁,令我心中稍安。這一路狂瀉至少有數百米,最後轟的落入一處窪地,總算停止了高速流動的勢頭。只聽海水拍擊迴響,似乎來到了一處空曠的所在。
水泡在海水中沉浮不定,我強忍着噁心欲嘔的暈眩感,遊目四望,但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龍女輕輕推開我的雙臂,低聲問道,“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你呢?”
“我也沒事。如果我預料不差,我們此刻應該是在龍鯨的食道里面。”
我嚇了一跳,隨即搖搖頭自我開導,自從來到這個魔法世界,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事情嗎?抽取魂魄,複製記憶,培養千米巨蛇,建造海上巨城,不都變成了現實嗎?就在不久之前,我還親眼見證了一羣魔域管蟲如何毀滅海上巨城。相比之下,我們被困在龍鯨體內簡直不值一提。我笑道,“其實躲在這裡也挺好的,一方面正好躲避暴風雨,不用擔心風暴無情,另一方面也可以避過黑甲魔神的追殺。”
龍女別有深意地道,“是嗎?但願你能一直保持這麼樂觀的心態,不會後悔。”
與我們一同落入龍鯨口中的還有許多鱷族武士,他們在附近的海水中掙扎。雖然黑暗中看不見彼此,他們不停呼喊着相互聯絡,正企圖聚攏在一起,聽聲音大約有六七十人。
忽聽龍鯨腹中傳來“喔嗚!”一聲悶響,跟着水聲傾瀉流動,海水水位在快速下降。
龍女輕聲道,“這是龍鯨在過濾掉無用的海水!”
我不解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龍女輕笑道,“你以爲我是第一次遇見龍鯨嗎?我們龍騎士團曾獵殺過三頭成年龍鯨,它們的實力都已接近八級巔峰,是大海中體型最龐大的海獸。正常情況下,即使我們佔據人數的優勢,也不可能輕鬆獵殺它們。只有利用龍鯨喜愛生吞海量食物的特點,先進入到它們的體內,破壞它們的獸魂精魄和大腦,內外夾擊纔可能得手。否則正面交鋒的話,龍騎士團大概要損失過半!”
我暗暗咋舌,主動進入龍鯨體內和被動遭到吞食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那需要具備何等的膽識與勇氣,纔敢跳進它那深如黑洞的大嘴裡。不由好奇地問
道,“那你是不是擔當過這種先鋒勇士?”
“當然!我可是龍騎士團團長,最危險的任務怎能少得了我?龍鯨體內寄生有許多怪異蟲獸,它們只懂殺戮進食,沒有任何理智情感。你一定要緊跟在我身邊,不要踏出水膜的保護圈,外面可是相當的危險。”
當海水過濾掉九成,僅剩淺淺一潭時,黑暗中忽然閃爍起無數點暗紅的光芒,密密麻麻布滿四周。只聽尖叫刺耳,那些閃爍的紅光迅速移動起來,竟是無數顆暗紅色的眼眸!紅光十分微弱,看不清是到底是什麼樣的生物,它們似乎具有聲納定位的功能,嗖嗖嗖!彷彿箭矢破空,準確地向我們撲來。霎時間,水泡上陡然多出數十顆紅色眼眸,怪物們尖叫着、擁擠着,拼命用牙齒利爪撕扯着薄膜外壁,妄圖衝進來分食我們的血肉。
更多的怪物則撲向倖存的鱷族武士,一時間到處響起怪物的尖叫聲、爬行聲和騰空撲擊聲。鱷族武士們怒吼連連,拳腳勁風呼嘯,立刻與怪物們展開殊死搏鬥,狂暴的能量震盪餘波充斥周圍空間。他們皮粗甲厚,天性好鬥,猝然遇到襲擊並不害怕。但怪物們數量衆多,被打退一波又衝過來一波,加上它們具備黑暗中識別獵物的優勢,很快突破了鱷族的防線,衝進人羣中大肆撕咬。有的人正厲聲大叫,但咽喉中似乎陡然鑽進了什麼物體,將他的叫聲堵塞在胸膛,變爲嗚嗚的哀鳴聲。有的人怒吼狂喊,發出的聲音卻戛然而止,傳來**噴射的噗噗聲。隨着鱷族人相繼倒下,血肉的撕扯聲、牙齒交錯的咀嚼聲、爭奪食物的憤怒打鬥聲、鱷族人瀕死前的絕望哭喊聲,交織成恐怖血腥的樂曲,令人毛骨悚然。
我緊摟着龍女溫熱柔軟的身體,四肢不爭氣地瑟瑟發抖。正是因爲看不到黑暗中的怪物,內心的恐懼更甚,尤其是聽見那些恐怖瘮人的撕咬聲音,簡直能讓人精神崩潰。龍女體貼地輕拍我的後背,示意我不必擔憂。
怪物們的血肉盛宴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整個空間開始震盪,所有物體連同殘餘的海水傾斜滑動,速度越來越快。那些怪物們尖叫着迅速躥升,逃往高處的巢穴。但亦有少數貪食的怪物動作稍慢,不甘而恐懼的叫喚着,和我們一起陡然跌入一個廣闊的空間,以自由落體的速度飛快下墜。
啵、啵,但聽重物落水聲四處傳來,原來這空間的底部滿是濃稠的**物質。墜落的鱷族屍體和怪物們沾到這**,無不發出嘶嘶的聲音,非常詭異。
我忍不住問道,“現在我們是不是落在龍鯨的胃裡?”
龍女道,“是的。龍鯨的胃液有極強的腐蝕性,等它消化完這批食物,我們才能跟着排泄的食物殘渣離開。”
龍鯨的胃液可不是靜止不動的,彷彿山洪爆發般轟然撲捲過來,裹挾帶動着各種物體翻卷流動。再加上胃部的收縮蠕動,整個空間一刻不停的顫動折騰,把躲在水泡裡面的我們弄得神魂顛倒,苦不堪言。不過只要想到那些正在強酸中溶解的屍體,我便心懷感激,不敢再有任何抱怨。
嘩啦,龍鯨胃部的排泄閘口終於打開,無法消化的物體和骨骼殘骸被衝了出去。
我們磕磕碰碰地穿過一截光滑的通道,和無數物體屍骨快速滑行。大約過了十餘秒鐘,通道末端突然一亮,遠遠的透射過來一線光芒,驅散了令人發狂的無邊黑暗。
我喜出望外,興奮地叫道,“有光,終於有光啦!”
叫聲未歇,我們噗的從通道內噴射出去,眼前光華大亮,徹底擺脫了黑暗的無形重壓。但下一刻,我便從興奮的高峰滑落谷底,驚愕地注視這不可思議的世界。
只見前方是一處延綿數百米長的巨大暗紅色通道,在通道內如蟻丘般聳立着數十座平頂金字塔,每一座金字塔都由無數白色的骨骼搭建而成,最高的有三十多米,矮的也有二十米左右。無法計
數的磷火自金字塔四周飛起,在空中飛舞徘徊,映亮了視野。白骨金字塔底部開有半月形的洞口,正有絡繹不絕的蟹族人爬出來。
蟹族人頭胸處和人類無異,背上長着硬殼,下半身有四條細長的反關節腿,兩條手臂極長,最前端進化成鋒利的鉗狀鰲足。成年的蟹族人高約一米,以小腹貼地匍匐前行。他們揮舞着巨大的鰲足,奮力搶奪剛剛排放出來的屍骸,相互間不時爆發短促激烈的打鬥。
其中體型最大最雄壯的一個蟹族人最爲兇惡,兩隻明顯超出同類一倍大小的鰲足左拔右掃,衝在隊伍的最前方。他挑挑揀揀,優先挑選了倆副帶有殘肉的白骨,趾高氣揚地返回自己的白骨金字塔。一路走過,其他蟹族人紛紛避讓,不敢和他爭搶。
龍女輕輕一點,身側的水泡憑空消失,拉着我輕飄飄地落在一座金字塔頂部,俯瞰着爲白骨爭搶打鬥的蟹族人,嘆息道,“這些寄生的蟹族人已退化爲沒有靈智的低等海獸了。他們也許獲得了長久繁衍的安穩環境,卻令自己的種族失去了文明的傳承,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一個不勞而獲,靠着腐肉和骨頭爲生的種族,還有什麼資格奢談文明?不過,他們建造的白骨金字塔確有幾分巧妙,不知道是否足夠堅固?”我用力跺了跺骨頭搭建的金字塔頂部,發現它們穩若磐石,紋絲未動。失去了水泡的遮攔,鼻中呼吸到的空氣帶着濃濃的腐臭味和魚腥味,幾乎要把我當場薰倒。這裡應該是龍鯨的腸道,居然被蟹族人當成了棲身之所,不知道最初他們是如何通過胃酸溶液的考驗的?
龍女笑道,“什麼金字塔?這是他們居住的洞穴,也是防禦敵人的工事,不堅固怎麼行?”
“不是罷,在這裡還會有敵人來攻擊他們?”
“你不相信?注意看,戰鬥馬上開始了!”
這時,暗紅通道的另一端陡然傳來咕嚕咕嚕的喧鬧聲,數百手持骨質兵器的魚族人毫無章法地衝了出來。魚族人渾身覆蓋鱗片,手短腿粗,大約有一米五高,光頭無發,兩顆渾圓的眼睛長在頭部兩側,口鼻部位向前突出,滿口利牙,神色猙獰。他們腿部彷彿安裝有強力彈簧,如袋鼠般一蹦一跳地彈射過來,人在半空便咧嘴大叫,惡狠狠地攻向蟹族人。
蟹族人早有預料,嗖嗖嗖四條長腿飛快倒退,閃電般縮回白骨金字塔的洞穴內,僅剩一對鰲足露在洞口外,喀嚓喀嚓交叉舞動,嚇唬來犯的敵人。有兩三個蟹族人退避稍慢,被魚族一哄而上團團圍住,轉眼間落得個五馬分屍的下場。
大隊的魚族人穿過白骨金字塔間的通道,有的還試圖衝進蟹族人的洞穴內,卻遭到對方的堅決抵抗。魚族人不僅對屍骨殘骸感興趣,一切未被胃酸溶解的物體如木板、戰袍、刀斧等,都被他們興致勃勃地擡走,如蝗蟲過境一般,把堆積如山的各類物品一掃而空。
魚族人很快發現了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我們,興奮地嘶叫着,分派出四五十人衝了過來,想要生吞活剝我們。
龍女眉心微皺,自空間袋內取出弓箭,左手握弓前伸,右手手指間同時扣了三支羽箭,將箭尾搭上弓弦。她雙臂微一較勁,張弓如滿月,嗡!弓弦驟響,箭去如流星,奪奪奪三聲輕響,衝在最前方的三個魚族人手中一輕,骨質兵器已被射斷!魚族人顯然不懂得什麼叫手下留情,反而發出狂熱的呼喊,衝擊的速度更快。
龍女擡手便射,每一箭射出必穿過一個魚族人的小腿,彈指間射出十五箭,把十五個最兇惡的魚族人釘在地上。
魚族人何曾見過如此神乎其神的箭術,呼喊聲戛然中斷,人人如同中了定身術般凝立不動,面面相覷,終於露出恐懼之色。也不用首領吩咐,偃旗息鼓灰溜溜地退卻,擡起受傷的同伴時不忘把羽箭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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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