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信天的焦躁不安正是因爲感受到了先輩們在這片區域的喪生,求生的本能讓它緊張而恐懼。
趙莘莘仔細觀察了一下,這片區域的微妙之處在於三面是樹林一面是山丘,以至於得天獨厚成了無風之地。
一開始趙莘莘以爲是自己安撫了小信天,它逐漸停止了焦躁的跳躍,但是漸漸地她發現小信天是因爲過度的恐懼而停止了跳躍,因爲它開始發抖。
“怎麼回事?這信天幼子爲何抖個不停?傷處太疼了?”趙莘莘有點着急,回頭詢問大王。
“不好!前面好像有個黑色物體正在朝我們迅速移動過來!”麟面向東方,凝神眺望。
衆人一聽,紛紛轉頭去看那遠處,卻半點異樣也看不出來。
“你危言聳聽個什麼勁?哪裡有什麼黑色物體?這裡可是連信天都不敢飛入的無風之地!”領頭女子對麟的話很是不屑。
扭頭就開始詢問大王:“大王,信天幼子已經到了無風之地,接下來只要讓他們四人前去驅趕信天,讓它們前來營救小信天,就可以背水一戰,大功告成了!”
大王微眯着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信天一生子嗣非常少,所以對它們的幼子很是着緊。但是明知這裡是無風之地,要冒巨大的風險,它們也會有所猶豫,或許會成羣結隊而來,我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你等先回灼族部署兵力!”
“大王,不是說好引來信天一事由他們四個做麼?現如今既然已經成功了一半,更沒有道理由我們自己姐妹去冒險啊!”
領頭女子顯然並不贊同,兵權在手的她並不打算聽從這樣的部署。
趙莘莘眼見着大王拳頭越捏越緊,兩人之間氣氛微妙,開口道:“小人愚見,這小信天很是信任我,而我那長褲上唯一沾染過的特殊物體便是那紅綠手在未開花前的綠葉。想來這小信天很是喜歡吃那葉子,可能是大信天給它餵食過那葉子。所以,有沒有可能大信天回去紅綠手附近搜索?只要我們在那裡留下小信天的氣味,一路延伸至這無風區,相信它們一定會來救它的。至於是成羣結隊還是僅僅一對信天,我們都要做好萬全的措施,不能臨門就差那麼一腳啊!”
這一番說辭雖然都是假設,也雖然貌似沒有真憑實據,但是聽上去卻是目前最安全也最可行的一套方案。
大王不再說話,而是看着領頭女子,她略一沉思點了點頭。
“那也行,就照你說的做!我們留人看守住着小信天,你將它傷腿處的布條帶去紅綠手附近,將信天們引來!”
趙莘莘與爵等對視一眼,點頭同意。
“誰說你們四個都可以去?他得留下,這樣才能保證你們會完成任務再回到此處。”領頭女子邊說邊指向了麟!
“不行!我們四個必須得一起行動!”趙莘莘自然不肯,天知道還會遇到什麼事情,將麟獨自留在這裡會不會被這羣女人給吃光了?
而爵則跨出一步站在了麟的身前,不肯退開。
“我留下,讓他們去。”
他此話一出,衆人紛紛看向爵,趙莘莘吃驚不已。而爵則將目光轉向麟,兄弟情深是一方面,先得了趙莘莘作爲兄長不無愧疚是另一方面。如今危難當頭,他身爲皇子,怎能不擔其責任?
“我不管誰留下,總之別磨磨蹭蹭,快些去將信天們引來!我們在此背水一戰!”
領頭女子將長戩狠命鑿進了泥地裡,這一震動,讓小信天又不安了起來,撲棱着翅膀,幾乎掀翻了趙莘莘。
“快綁住它!這個禍害指不定何時就會野性大發!”領頭女子很是惱怒,對信天的仇視已經不是幾代人的偏見。
“別綁它,它的腿受了傷,不會行兇的!我們這就出發,爵你保重,照看着它點。”
趙莘莘趕緊攔在小信天身前,阻止女子們的捆綁。
“哼,你假惺惺作甚?你不正要將它的父母引來此處殺死它們全家麼?!”
領頭女子正說着就是一擊打中小信天的翅膀,讓它頓時無力撲棱,栽倒在地上。
“你!”趙莘莘氣極,上前一把抱住小信天,卻又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只恨自己怎麼沒有什麼神功蓋世可以帶着這小信天一起逃離灼族的掌控!
“大哥……”麟忽然開口,深深看了爵一眼,然後迅速瞟了一眼天際。
兄弟倆常年的默契,讓爵立即做出反應,抱着趙莘莘就地一滾,躲開了背後的斷木!
趙莘莘的懷裡是小信天,爵的懷裡是趙莘莘,兩人一鳥滾到一旁擡頭一看,這原本還是空無一物的天際突然出現了一個打着旋轉的黑色空洞!
“龍捲風!!”趙莘莘做夢也沒想到竟然在這片號稱無風區的地方親眼看見龍捲風長什麼樣子!
“大家快跑!去堅固的岩石或者地道里去!千萬別被捲走!”大王一聲令下,灼族女子紛紛往反方向奔去!
爵抱着趙莘莘就開始飛奔,煙兒和麟緊隨其後。但是人的兩條腿又怎能跑過風的速度?很快就被越來越壯大的龍捲風趕上,眼看着就要被吸入黑洞之中!
“抓住!”大王忽然出手,甩出長披肩,讓爵抓緊,自己死命抱住一旁的一顆巨型樹木!
趙莘莘看着近在咫尺的黑洞,覺得原本就不大的膽量全被吹了出來。懷裡的小信天更是嚇得動彈不得,全身羽毛被吹得倒過去又順過來!只能用翅膀遮住腦袋,不去看那黑洞。
麟與煙兒也紛紛拽住那披風,卻哪裡抵得住龍捲風的吸力,堅持不一會兒便被捲進了漩渦之中。趙莘莘驚叫一聲,眼睜睜看着他們倆被捲走!
正在此時,一顆斷木向大王砸來,他手一鬆,連人帶披風飛向趙莘莘和爵。而失去了拉力的爵更是一個跟頭栽向了龍捲風裡。趙莘莘死命抓住小信天,隨着爵一起飛入了漩渦之中!
九死一生就是指趙莘莘這樣抱着小信天從小山丘上醒來時,她才切切實實體會到了這個成語的意義。
“爵?麟?煙兒?”沒說一個字,她都覺得自己的嗓子好像用磨石碾過一樣沙疼。忽然身後有個人竄了出來,是大王!
“你沒事吧?”他鎮定自若的神態未變,只是身上的衣物已經沒有一塊是完整的了。趙莘莘趕緊審視自己,亦是如此!
低頭去看那小信天,長翅的翎已經被吹走了好多根,有些禿毛,好似被拔了毛的山雞。
“你也沒事吧?”趙莘莘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卻安撫小信天。它卻一下子竄出了她的懷裡,朝着一處歡快奔去。
“你跑什麼?你的腳傷還沒好呢!”趙莘莘不顧身體痠疼也趕緊跟在後面,差點摔了個狗吃屎,卻被人攔腰抱起,一回頭是麟!
“麟,你也被吹到這兒來了?!”趙莘莘又驚又喜。
只是,麟的臉色卻不甚開心,她有點不解地往下望去。接着她又揉了揉眼睛,誰能告訴她,她看見的到底是什麼??
那山丘之下是一片平地,平地之上大約有上百隻的信天!
它們一隻只都收起了翅膀,兇狠的眼神此刻也變得無害,紛紛定牢對方,似乎正在審查什麼。
“低下頭,趴下!”
麟迅速出手,逮住小信天,然後將趙莘莘一把壓在身下。
“這羣信天不知爲何聚集在此,而我已經四周勘察過了,就一定要路過它們現在所在的平地。”麟眉頭緊鎖,對於進退維谷的現狀很是擔憂。
“這是信天一年一度的求偶大會!我竟有幸可以得以一見!”而身後的大王卻露出了平日裡絕看不見的欣喜笑容。
“求偶大會?”
“沒錯。你看那些信天看似雜亂站立,其實已經分好了男隊與女隊。雄性信天會先一一觀察到底要挑選怎樣的雌性信天,接着便會開始跳舞求偶。”
“跳舞?”趙莘莘腦海裡想起的便是那位穿着紅色衣衫跳過舞的美男,被種珠之後不知現在如何了。
“信天是非常忠誠與自己的伴侶的,一般選定之後會一夫一妻八十載。”大王說着露出了微笑。
“八十年?”趙莘莘驚異了,比鑽石婚還久啊!
“沒錯,因爲信天的壽命是八十八年。如今擇偶的這些都是已經八歲的成年信天,這也是它們一生中除了產子、孵蛋之外總共三次落地的機會之一。”
“一直在飛翔,睡覺吃飯都在飛翔?一直到死?”趙莘莘雖然知道有些鳥兒可以如此,但是還是不得不欽佩它們的種族特性,一邊飛着一邊ooxx?
而一旁的麟則是一臉深沉地低頭看了眼趙莘莘,“現如今最應該考慮的問題是如何翻過這片平地,離開這座滿是信天的山頭。”
“我們還是先去跟大部隊匯合吧,畢竟人多勢衆才安全嘛。”趙莘莘聽着不無道理,一心想去找爵和煙兒,也不知龍捲風將他們捲到了何處?
“這怪風很是強勁,我們很有可能被捲過了好幾個山頭。如今地勢不熟悉,也不知道那風何時還會來,暫且應該找個地方補充一□力。”大王說着,忽然一個不察,那小信天從麟手下掙脫了出去。
它仍年幼不會叫喚,但是撲棱撲棱地就想往那平地上跳下去,被趙莘莘一把攔住,抱住了它的大屁股。
“你毛還沒長齊,就想下去找老婆?沒門!乖乖跟我們走!”
它這一跳下去還得了?被那一羣信天發現,他倆立馬就會變成肉末好吧?
哪知一直粘着她的小信天忽然就朝着那羣信天齜牙咧嘴起來,模樣似笑非笑,倒是讓人覺得可笑。
“你笑什麼?”
趙莘莘說着也好奇地往下探去,只見有一隻信天,正走着一種奇怪的步伐,繞着另一隻信天團團轉。
“它這是在幹嘛?”趙莘莘忍俊不禁。
“這說明它已經看中了自己要追求的配偶,開始跳舞了。”大王也靜靜地在一旁坐下,解釋道。
“你也覺得這步伐挺可笑?”趙莘莘笑着問懷裡的小信天。
哪知小信天笑得更起勁,幾乎要撲棱自己的翅膀了,被趙莘莘一把扯住。
“它到底中什麼邪了?”
“它應該不是中邪,而是發現那隻求偶的信天求偶的對象也是隻雄性。”大王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蹊蹺,也跟着笑了笑。
趙莘莘一聽,趕緊回頭瞪着兩隻眼睛死命看,除了白花花的羽毛和一樣的眼睛一樣的喙,實在看不出哪隻是雌性哪隻是雄性啊!
只見那隻信天極爲羞澀,對着另一信天不停跳躍走八字步,卻不敢擡頭看它一眼。這種僅靠目光餘光的審查相親,你說能看清楚性別麼?又不能把人家當場掀翻,扒開厚實羽毛看個究竟!
而另一隻信天顯然已經從他的步伐之中發現他並不是主動追求自己的雌性,而是自己的同性兄弟!唰地一聲張開了半邊翅膀,整整有兩個趙莘莘那麼長!一巴掌就呼了下去!
那隻表錯情的信天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就被拍倒在地,這纔敢擡頭看一眼自己心儀的“姑娘”,卻被理所當然鄙視地跨了過去。人家朝着另一隻雌性開始跳舞求偶啦!
這時接受被求偶的雌性們還是繞着雄性兜圈子,生性害羞的信天,其實並不敢在第一次相親會上就展露愛意。而是要等到彼此熟悉之後纔會開始有相互舔舐羽毛等親密習慣,所以今兒不過是初次相識,要矜持,矜持。
而那隻倒地的信天倏然蹦躂起來,打算屢敗屢戰,再接再厲,挑戰下一個相親對象!這回它學乖了很多,一邊挑選,一邊更努力地觀察對方的走姿,總算找對了,開始大跳求偶舞,走八字步起來。
三人一鳥瞪眼看了好久,趙莘莘才覺得兩眼痠澀,一直趴臥着雙腿發麻。
“我說,我們要這樣一直等着它們的求偶相親大會結束了才能下去?那得多久?”
大王略一沉思,“大約需要七天。”
七天?!他們三人七天不吃不喝還不成乾屍了?倒是省了醃肉風乾的一個步驟!
“不能等那麼久,如今大哥不知身在何處,而我們多呆在這裡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必須儘快離開!”麟隨即開口,表示堅決不能在此等待,徒增危險!
“那你說要如何才能穿過上百隻正在相親求偶的成年信天,去到山的那頭?”
大王側頭輕輕一問,趙莘莘與小信天也都同時側頭看着麟,等他說出有效方案來。
“莘莘,你是我的母體,同我□一次,我便能將我的異能體質傳給你。屆時,你我是兩隻貓而已,又有小信天的宴會,又怎能躲不過信天的眼睛?”
趙莘莘聽了趕緊扶住下巴,原來她錯了,在如此危機的情況下,她以爲煙兒和麟一定會將兒女私情放在一邊,先保命要緊。哪裡知道他們竟然還是時時刻刻想着要如何同自己發生夫妻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