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表現都被他看在眼中,畢凌霄一頓,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你就留在這裡,萬一出現特殊情況,立刻聯絡總部支援。”畢凌霄說着取出一顆水晶。
這是通訊水晶。人界地廣,消息傳達來往數日,實在太過緩慢。槍宗日益壯大,因而各分壇與總部都配備了通訊用的水晶便於聯絡,這次再回東土,他便拿了一顆隨身攜帶。老古小青還有何英生也罷了,可以通過精神直接聯繫,但是與紫松林等人的交流則十分困難,總不能每次都讓魔靈不遠萬里跑回去捎口信吧。
此番前行看似風平浪靜,可是他總覺得東土似乎在醞釀着什麼。既然深入虎穴,總要在身後留條後路,以備不測。
他們沒有等候多久,半個時辰後,房門被再次敲響。
“九長老,出行已經準備妥當。”
婉轉女聲傳來,卻並非是我妻沏夜。打開門,外面站着一名女子。身姿婀娜,垂眸低首,單薄的身軀看上去弱不禁風,但這一切都是表象。畢凌霄一眼就瞧出,這名楚楚動人的女人,居然位達8階巔峰!
僅僅是個引路人就有如此等階,不知這傀儡宗的高手階級究竟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畢凌霄心中咋舌,面上卻擺出溫文爾雅的笑容。“辛苦了,帶路吧。”
原以爲會是一段長距離的路程。怎麼說也是一個王國的最高機密,他可不認爲這種地方會隨隨便便隱藏在傀儡宗一宗之處。然而當女弟子並未將他引向馬棚,而是日前與子岸及幽冥宗宗主郭飛會見的那座閣樓時,他還是有些驚訝的。
今日的樓閣相較那日更加嚴密許多。一道又一道結界層層疊疊將這幢不大不小的樓閣包裹的嚴嚴實實,牆面繪製的法陣光芒閃爍,代表着它們正在運作。不僅如此,就在樓閣上方的空中,居然也有一張巨大的法陣。那面法陣比牆上的任何一個都要大上許多,將樓閣籠罩其中,藍光熠熠,連太陽都無法滲透分毫。
再次進入樓中,畢凌霄立時就感受到與上一次截然不同的感覺。
整座大樓彷彿化作了一個巨大的能量體,一扇大門,將內部與外界分隔成了兩個天地。內部,濃郁的能量充斥其間,無比充盈卻雜亂無章,能量衝突四面而來,就在邁入大門的一瞬間,各方流動的壓力幾乎造成將身體碾碎的錯覺。畢凌霄心中頓時一驚。
這是一個混亂的能量場,其中蘊含的能量之充沛令人咋舌。或許有人會認爲在這樣的地方修煉,取得的收益絕對是在外界的十倍甚至百倍。如果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事實上,如果人人都在這樣的環境裡修煉,那麼只會有兩個結果:一種打破阻礙成爲奇蹟,另一種,就是走火入魔魂飛魄散。
修煉最忌諱干擾。因爲在入定之時,精神會完全張開,以便內力完全徹底的進行運作,在這個時候,人無異於是最爲脆弱的。一道微不可見的能量干擾,一次地震,一聲爆鳴,甚至在突破階段的關鍵時刻,哪怕一絲微風都可能造成內力的紊亂,導致走火入魔。閉關最忌被打擾,因而長時間高投入的修煉都會選擇牢固而安靜的地點,更要有人護法纔可安心。
連室外都可能有極大的風險,更不要說如此爆裂的能量場中了。
在這樣的地方,想要保證自身的內力不受這些能量影響而暴動已經要全力以赴,更不要說放開精神來修煉,除非你是不想活了。畢竟這種打破阻礙的奇蹟人物還從沒出現過呢。
毫無疑問,等階較低的人進入這個能量場恐怕就會當場被擠成碎片。以畢凌霄此時展露的等階是絕對不可能在這種地方活下來的,因而在他進門的同時,引路的女弟子已經默默張開了結界。
隔斷波動的結界按說是可以阻擋一切氣息的,可是此處的能量真的太過濃郁,以至於結界也無法完全將其擋在外面,不過依然起到了絕大部分所用。即使依然會感到不適,但還不至要人性命。
畢凌霄此時感覺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麪糰,被各個方向的力量按成各種形狀。正面捏完捏背面,背面捏完捏正面。即使在屏障阻隔下身體其實並未受到實質性的損傷,只有精神上的衝擊。即使他真實的等階已經9階巔峰又身在結界當中,然而在這肆虐的能量波動中依然感到十分不適。
可以想見,如果他此時真的只是外表顯露的等級,恐怕手腳都已經軟成麪條,站都站不起來。於是他擺出十分應景的驚懼神色,同時身體軟趴趴地倒了下去。
對於戴倫二話不說先倒爲敬,引路的女弟子沒有半分驚訝。實際上他如果什麼反應都沒有才是最奇怪的。因而自打進門注意力就放在對方身上,見人倒下,立刻伸手將人攙扶。此時的戴倫就像沒了骨頭似的,四肢耷拉着,雙目無神,全身的力量全壓在了女弟子身上。那女弟子也不惱,將人擺了個容易攙拉的姿勢,便向大廳中走去。
大廳是沒有人的,他們的目的地也不在與此。此刻,只見盡頭的巨幅水墨畫居然從中間裂成了兩半,裡面是一個狹小的暗室,有一道通往地下的階梯。
進入暗室的那一刻,周身的能量又濃郁了一個檔次。女子弟子沒有說話,在他們進入後,畢凌霄便感到有一道新的結界在身邊張開,覆蓋在女弟子的結界外。有了這第二道屏障,能量的衝擊頓時減弱許多,他現在幾乎都感覺不到那些無形的擠壓感了。於是戴倫敬業地直了直身體,看上去十分勉強地站立起來。
看到原本軟成爛泥的人突然站了起來,女弟子露出些許驚訝的表情。畢凌霄心中頓時一跳:難道他猜錯了?或許憑他所表現出的水平依然裝死纔對?
即使有着兩層結界,這裡的能量場對於五階以下之人依然很難抵禦,這也是她看到戴倫居然搖晃着站起來感到吃驚的原因。不過九長老的身份與常人可不同,畢竟是活在傳說中的師者,在有些方面表現比普通人強大也屬正常。
因此在最初的驚訝後,女弟子細想便覺並無不妥,反而是她自己見識短淺大驚小怪了。對着戴倫點點頭,她便率先走下階梯。
畢凌霄是不知道對方心中在想什麼的,但見女弟子沉思片刻便恢復了神色,他也暗暗舒了口氣。還好還好,虛驚一場。
一步三搖地走下階梯,越是向下氣息便越濃重。畢凌霄感覺自身此刻彷彿是在置身於大海,隨着下潛越深,四周的壓力就越大。亂竄的能量如同無形的波浪,四面擠壓着他。
這階梯並不長,腳下落地的同時,能量波動也已經高到了極致。這裡的能量已經是樓閣之中無法相比的了,即使是現在的他,都感到雙腿無法自制地發軟,足可想見沒有結界保護的外界究竟會有多麼恐怖!
作爲戴倫,此刻自然不可能再站得住。早在通道走在一半的時候,他就已經已經再次化作一灘爛泥,毫不客氣將全身重量壓在身材十分瘦削的女弟子身上。順着通道一路來到最深處,立刻又來了幾個人前後左右將他撐了起來。
這下面的空間可以說沒有絲毫亮光,但是憑藉黑麒麟優秀的視覺,他依然捕捉到幾個熟悉的面孔。
這裡就像進入山洞深處之前的狹窄入口,有幾人正站在可能別有洞天之處的門口。最後面一身烏漆墨黑,手執權杖的是國師子岸,他的右側是我妻沏夜,左側是郭飛。這名幽冥宗宗主看到彷彿一隻巨大的編織袋般被拖拉進來的戴倫,當即袖起手。
“九長老這是怎麼了,軟的跟鼻涕蟲似的。”雖然心中嗤笑不已,他的面上卻擺出關切神色,笑容滿面道。
“我,我要不行了……”耷拉的腦袋下傳出細如蚊吶的聲音,郭飛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九長老這麼不適,還是不要勉爲其難了,趕快回去歇息吧!在這裡都受不了,真要是進去,命可就要交代了!”
他本就不想讓這個不認識的傢伙進入圓域,此時看人半死不活的模樣別提多痛快了,巴不得尋個由頭把人打發回去,最好是他自己求着離開最好!
“裡面,還會更可怕?”戴倫似乎一驚,低垂的腦袋動了動,似乎沒能擡起來。聽他這麼問,郭飛十分開心。
“是啊,本宗親自經歷過,真的是九死一生的險境。九長老身份尊貴,可要珍重啊!”
旁邊的我妻沏夜聽得直皺眉。郭飛擺明了不想讓戴倫有這個機會提升等階,但是他說的也確實都對。真正進入圓域,其中的艱難甚至是外面的十倍,他們都經歷過這些,在進入的幾千人中,只活下來幾百人,可謂艱險異常。她個人其實也不希望戴倫在不明內容的情況下貿然進去,因此也沒說話。
看人低着頭不說話,郭飛決定再努努力。“是否進入完全由九長老決定,我們是絕對不會逼迫的。九長老對傀儡宗有重要價值,如果你真的不想進去絕沒人說什麼的!”
我妻沏夜看着彷彿沒了骨頭的戴倫,心情十分複雜。一方面,此人等階提升,意味着可以製造更加強力的靈符,這對傀儡宗乃至子岸的大計皆起到至關重大的作用,她不得不動心。另一方面,圓域又確實十分危險,哪怕戴倫真的可以活下來提升等階,可是卻要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動接受契約,這又讓她的心中着實有些過不去。一時之間,她心中甚至閃過希望對方能夠拒絕進入的念頭。然而她的想法下一刻便落空了。
戴倫手腳並用,撲棱着終於勉強支撐起自己。
“傀儡宗對我有大恩,當宗主將那兩萬金鉅款交給我的那一刻,戴某就已經發誓,絕不辜負宗主的信任和大恩。爲了傀儡宗,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戴某也絕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