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鵲眸中光亮猝增,天邊浮雲如玉帶掠動,變幻有異,隱隱有不明煞氣摻雜。
她的雙手在袖中內斂收緊,暗道自已被夢想衝昏了頭腦,竟未注意到這些詭異的現象。而自負身懷絕學,因而始終淡定如平常,卻走到苑門時驀然停住,覺得離軒轅手持聖旨殺氣騰騰的到來事定大得形同造反,就回轉身,吩咐伊劍帶人去護着竹苑與月花閣,如見勢不妙,從小門拼死殺出重圍。
伊劍領命去了,無葉嚴重感到危機覆來,拱手勸道:“少夫人!來勢洶洶,待無葉先去看看。”
緊跟的婉春臉色瑟瑟發抖,一把緊緊地拽住冷雪鵲的胳膊肘兒,“小姐別去!”
冷雪鵲淡定地扳開婉春的手,又沒違法亂紀,而月軒璞到現在都沒回來,她倒要問問離軒轅丈夫到哪裡去了?何事要這樣興師動衆圍了府?
府門前,火光沖天,着裝整束、威嚴鐵面的侍衛與禁軍有次序地排好,火把的光亮把他們的人影拉得斜長,重重疊疊、密密麻麻。
秦藝一張俊臉黑成棺材臉,他威風凜凜的站在府門中央,以他爲中心分成兩排的皇宮侍衛從身後一直延伸到府中。
他的手按着腰間的刀柄上,只需一聲令下,那些侍衛就會朝府內的深處涌去。
兩個門房以及一干下人跪了一地,而隱約有哭泣聲從府中飄忽傳來。
大哥哥都來了?
一襲藍色小蝴蝶裝點衣領若雪衣裙的冷雪鵲帶着無葉從小道閃出,首先映入眼瞼的就是秦藝。
她先是一驚,後轉念一想,秦藝身爲衛尉與禁軍前來倒也不奇怪,怪的就是他是太尉府的親屬。
“這招真毒!”
秦藝領兵到來,月軒璞真犯有事恐也只得束手就擒,不然,兩人就得兩敗俱傷。
冷雪鵲目光放遠,赫然發現一輛奢華的輦車停在府門前。
四角懸掛着宮鈴,琉璃珠墜車沿,黑底三色繡的明黃色四爪蟒簾,一個挺直腰的趕馬人端正的目視前方,神情警戒。
“小姐!那是大少爺,我們有救了。”婉春發出一聲驚呼,兩眼冒着喜光。
無葉卻沒婉春那麼天真,腳步一滯,在後輕輕地道:“少夫人情況不妙!”
“是禍躲不過。”冷雪鵲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幅度,卻一閃而逝,腳步不停,徑直朝秦藝走去。
這番大聲勢到來,大哥哥是不能喚了,小妹也不能自稱,只能以太尉夫人的身份。
她生硬地向秦藝道:“秦大人深夜到來何事?”
秦藝斜睨了眼身後,眉峰簇起,就見從他身後閃出一個老太監。老太監雙手高擡,明黃色的聖旨立即映照在冷雪鵲的眼中。
“聖上有旨,捉拿罪臣月軒璞。”
冷雪鵲施禮後慢慢地起身,朝老太監問去,“我相公犯了何罪?”
老太臨下意識地朝後瞄去,而秦藝一臉的爲難,壓低聲音道:“小鵲兒!聖上說了,只捉拿月軒璞一人,不爲難府中的家眷。”
冷雪鵲輕輕地哦了聲,暗贊:有人情味!不愧是對功勳赫赫的太尉下手。
秦藝小聲的話再起,“小鵲兒!若不交出月軒璞,家人與之同罪。”
冷雪鵲知道秦藝是奉旨辦事,不能作主,而真正作主的人不願露面,躲在府外停留的輦車上,而之所以還沒動手,就是車內的人還沒催促,卻很納悶,怎高高在上的皇家怎麼能動輒就翻臉無情?
她越過秦藝,阻止了無葉與婉春跟隨,拾階而上。
一點白從無邊的黑暗裡疾速衝出,在衆人驚悸的目光中一個縱身向她撲來。
小雪!若不是氣氛凝重,已經凝成一團直抵心口,冷雪鵲就要發出欣喜若狂地驚喚。
貓天生屬警覺的動物,風吹草動皆驚悚敵對,可不會如狗一樣面臨死亡而忠實追隨,猶如那句概括一般夫妻之情淡若水的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就在出屋門時,她曾一度認爲小白貓已經如臨大敵地躲了起來,而此時,它竟然在人們感到天塌的情況下追來,不是白癡,就是靈氣十足。不是一般的貓所能比。
有誓死忠心的它相陪,死也無憾。
她輕輕地撫了撫懷中略氣喘的小白貓,波瀾不驚地緩緩來到那輛代表皇家的輦車前。
簾布內有輕微的呼吸聲,還有好似在思考的指頭互摩擦發出的輕微響。
她眼裡的譏意滿滿,這個男子那日在酒樓說的話記憶猶新,這時帶人這樣來到府門,不知他有沒有顏面見自己。
她粉脣輕啓,“罪婦秦夢鵲參見太子殿下!”
久久的沉寂後,簾門輕掀,一隻修長白皙的大手露了出來,半張放着光采的冷臉讓周圍的火光一暗,卻是一聲尷尬的輕咳,在維持着施禮動作的她眼瞼下,那黑色的袍裾在簾布前漂亮的飄飄飛襲。
緊接着,隨車而來的小太監躬着身子過來,小心翼翼地攙扶下馬車上的人。
“只捉太尉大人,不許傷了府中的家眷。”好聽的男磁聲波激在夜空裡,而這聲過後,就是響徹雲霄的齊應聲。
冷雪鵲挺直了小腰,有趣地盯着面對太尉府的離軒轅,大吼一聲,“慢着!”
離軒轅微微扭過頭來,眉宇眼梢明顯殘留着躊躇過後的凝重。
夜風中,冷雪鵲一頭青絲被風吹得呼啦啦拂過臉頰,那張小臉的一派純色被掩住,“不知我相公犯了哪條律法。”
離軒轅收回視線,轉過身近前,只一凝,就從那團毛茸茸的白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如上次一樣,愣愣地看着她腕上的那粒守宮砂。
“喵!”單手抱着小白貓,而主人被猝然襲擊,小白貓發出一聲叫喚,卻沒多大反應,就宛如知道離軒轅不會傷害冷雪鵲。
冷雪鵲臉上皆是愕然之色,腕上的守宮砂有這麼重要嗎?與此時此刻發生的事有什麼聯繫?
離軒轅盯着冷雪鵲那雙清澈的大眼,一字一頓地道:“他沒待是夫人,你何必自稱他爲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