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童心蕩漾開來,連壁回頭朝連城歡喜的大喊,“真好玩。姐姐!你快點。”
連城嘴角一勾,好似被情形所渲染,“哦哦!”
雨霧中,冷雪鵲一邊挖着坑,一邊給她們講解着一會兒怎麼樣種花,也天南地北地胡聊一通。
氣氛早變得輕快,連城心中的怨言已無,後來冷雪鵲也就作壁上觀,指點一下。
當牆邊的花坑一個個挖好時,也到了吃早飯的時間,閉月讓連城兩人去吃飯,末了讓她們給自己帶兩個饅頭。
她得陪着冷雪鵲,不能留下主子一人在這裡。
冷雪鵲把手上的青草一扔,幾個小丫鬟滿面紅光,辛勤勞作,自得獎勵,而與主子同桌吃飯也算是一種獎賞,還可加深感情,就讓她們一會兒與自己同用。
三個丫鬟當即變了臉色,“這怎麼行?”
冷雪鵲滿不在乎地率先向屋門前走去,“平日裡一個人吃着挺無聊。今日特殊,一同用用。”
丫鬟們互看了一眼,主子發話語氣堅定,不容推卻。
洗了手,沒一會兒,羞花帶着幾個下人就用食盒拎來了飯菜。
涼棚下可避雨,正好用餐,她們就把放置在土窗前的破長桌擡過來。
菜倒是有多餘的,吃不完,還有壺清香四溢的茉莉花茶,但碗筷卻沒有多餘的,就見閉月從屋內拿出幾個小土碗與幾雙竹筷來,嘴裡風趣地道:“這是以前劉媽留下的,想不到今日派上了用場。”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草亭把酒向雨天,問陌上花何時開。
冷雪鵲今日心情極好,便讓羞花去拿壺葡萄酒來。
適當飲酒可麻醉神經,什麼都不想,雲裡霧裡,她現在迫切需要這種感覺來改善久抑的心情。
三個丫鬟與她共進餐,沒有凳子,只有一張老舊的竹椅,也就站着,她卻把盤中的葷菜盡數給她們夾了去。
勞作雖累,但面對美食,主子的盛情,她們亦是感動得淚水盈眶。
冷雪鵲兩杯酒下肚,小臉粉紅,水靈水豔,而無葉又帶着幾個扛着月季花的下人走進來。
昨日雖吩咐了,可她卻沒想到無葉的辦事效率這麼高,“無葉!你真買到花苗了?”
無葉稍稍一愣,也沒想到冷雪鵲居然在草亭內用餐,可他歷來波瀾不驚,也就平靜地大步上前拱手道:“回少夫人。天沒亮無葉就帶着下人去城外收花苗,來時又順帶着請泥瓦匠師父。這才帶師父看完廚房。”
“城外?”冷雪鵲眉頭一擰,這月季花不是珍稀之物,諒也不會有人專門培植這花,更別說在大街上賣了,但城外有人賣嗎?
這個問題,她昨夜纔想到,無形地給無葉出了個難題。
“少夫人!所幸這花要的數量不多,無葉又碰巧認識些閒時喜歡種花的人,也就讓他們在附近收了收,但太大的沒敢要,只收了半大徑壯的,卻不是很多,不知數量夠不夠?”
冷雪鵲看向那已經被下人放到地下的花,果然大部分不到一米,但相對比花苗來說要容易存活,至於數量嘛,單看捆數就夠了,而且粗徑還可以剪枝來插,只是要費些功夫。
她當下欣喜不已,連連贊着無葉辦事神速。
無葉又向她拱手道:“這雨天的,下地也髒,不如無葉讓花匠來栽。”
她飲盡了手中酒,揮手讓下人下去,喃喃自語,“我只想打發日子。”
無葉黯淡然神傷地點了點頭,又道:“昨夜廚房一事回稟老夫人與老爺,他們說等少爺回來再作商量。”
冷雪鵲嘴角向下微微一撇,“商屁的量!沒用府內的銀子。”
無葉內心其實也是惶恐不安,但爲了冷雪鵲作想,還是鼓勵着進行,而且也在心裡暗賭着於冷雪鵲心有歉意的月軒璞會同意此事,畢竟冷雪鵲是無意地照着月軒璞心中的方向發展。
有一能幹的夫人鎮府,月軒璞以後不會再無端煩惱。
他鼓足勇氣,決定與冷雪鵲共擔風險,堅定不移地道:“修廚房事小,顏面是大。這事少夫人既然當衆吩咐了,不管怎麼着,廚房還得修,待得回稟少爺時無葉自會說這事是無葉向少夫人所提。”
冷雪鵲也在賭着月軒璞的態度,而且正如無葉所說,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自得進行到底,她向無葉感激地笑了笑,“不連累你。萬事我自個兒擔着。”
無葉沉默會兒,覺得沒有必要再說,也就應着告退,走到院門時卻又回頭道:“少夫人若有事儘管傳無葉。晚飯時,無葉會在廚房看着,哦!對了,今日在回來的路上遇着少夫人的表哥了。”
“表哥!”她扭頭看向無葉,他好似真的剛想起來脫口而出,未發覺她的詫異,繼續轉身離開。
提到表哥,她心亂如麻,本以爲逃到這片小天地再不會受世事紛擾,原來,心終是閒置不下來,那仿若謫仙的表哥始終埋藏在心底,只是她不願意提及。
她哀怨的眸光轉而望向正抱着花向土裡走去的閉月幾人,她們笑聲連連,無憂無慮,着實令人羨慕。
那羞花三個眼瞅着好玩,也拿了芭蕉葉綁在腳上,樂呵呵地幫忙去了。
冷雪鵲本是個善於拋開煩惱的人,此情此景深受感染,當即拋開一切想跟隨着下地,可卻無端地捨不得手中的佳釀,就朝閉月大聲提醒,“閉月!適才我教過你,知道怎麼栽嗎?”
閉月回過頭來,嘴裡道:“坑底放在雞糞,再用草木灰蓋住,泥土不鬆不緊,適中最好,澆上一瓢井水,潤潤花根……”
連城接過話,把剛纔冷雪鵲說的話又說了一遍,“下雨天栽種植物易存活,一不用擔心缺水,二植物不會萎靡不振,看起來生機盎然……”
略有醉意的她樂得小嘴都合不攏,這幾個丫鬟記憶挺好,是個可教之材。
賞景賞人賞氣氛,心情無限大好,一杯接着一杯,而眼前美麗的景緻愈加地好看。
一壺酒落肚,她頭重腳輕地站了起來,醉步翩翩,風吹揚柳,卻沒向地裡走去,而是拿了把鋤頭走到院門前。
剛纔早在心中合計好了,那古井方位高於菜地,正好在旁邊挖一個蓄水池。
蓄水池的下方留一個小孔,小孔外面再挖條溝渠,溝渠直接連通菜地,再根據菜地的形狀而挖水溝。
若是缺水之時就可以不用費力地提水到地裡給菜給花澆水,只需把井水倒到蓄水池裡就可以,水順勢流下,自行澆灌,還可以在裡洗手之類的。
雖醉,卻能把持得住自己,可剛用鋤頭淺淺地把水池掘成形,眼瞼下就見荷塘月色衣袍飄飛。
她頭皮一陣發麻,心頭一驚,當即意識到婆婆李飛絮聞訊到來。
只隨意束在腦後的青絲柔滑垂下,被風吹得飛揚跌落,這會兒輕輕地拂過眼瞼,迷亂了她的眼。
裹着小足的芭蕉葉在這時清晰,異常滑稽,襯托着被掖到腰間提拉到膝蓋的裙子更顯得不倫不類。
冷雪鵲深吸一口氣,醉勁全無,大腦猝然清醒。
睜眼閉眼間,她確定真的是婆婆李飛絮來了,暗自緊了緊手中的鋤頭,一挺小腰,就看見二管家跟在李飛絮後面,還有兩個不知道名的竹苑丫鬟。
二管家垂眉垂眼,不敢直視她,一副奴顏卑膝樣,卻難掩眉眼之間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