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他們全負了傷?”甫青按在腰間刀柄上的大手緊了緊,朝月軒璞道:“可他們全是強悍的劫匪!”
月軒璞狠狠地瞪了眼甫青,扭過頭來向冷笑的冷雪鵲道:“小瞧了你!居然能傷了兩個剛從牢中提出來的死刑犯!”
婉春回過味來了,男主子這一着真的是意欲趕走女主子,她在焦急之下忘了身在太尉府危險萬分,也就在後面咚地一聲屈膝跪下,兩隻手緊緊地抓住月軒璞的衣袍,“少爺!求你別趕我們家小姐走!她若回去怎麼辦……”
冷雪鵲冷冷一笑,原來真是想趕她走。不趕也許自己還會走,可這一趕就沒門了!
月軒璞厭惡地離開了婉春些,這確實是他無可奈何之際想出的下策。一則報復冷雪鵲吞金自殺的行爲;二則若是她受不了這刺激,肯定得逃離,料不想,她不但沒受到傷害,還不走了。
“死刑犯?到底是劫匪還是死刑犯!”其實,糾結於上面已經毫無意義,可一向喜歡迎難而上的冷雪鵲就是故意這樣大聲問。
好似洞悉她心態的月軒璞大手緊握間疾如風地轉身出去。甫青只得喚了幾個下人把兩個死刑犯拖走。
“你還真以爲本姑娘是廢物?”冷雪鵲得意地晃了晃頭,可剛纔已經透支了體力,話落,就軟軟地靠着椅子大口大口的喘氣。
這次,她是真累了,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也就慢慢地向軟榻走去,卻還不忘要吃的,可頭一挨着枕頭,就沉沉睡去。
。。。
“少夫人!吃夜宵了!”
“少夫人又睡着了。喚不醒。”
“可能剛纔太累。”
當兩個丫鬟端着吃的來時,卻怎麼也喚不醒冷雪鵲。
一場惡鬥,莫名其妙地一連驚悚,因而冷雪鵲睡得安穩,可婉春卻心事重重,哭紅了眼睛,在軟榻前一直守着她。
就在前一晚,女主子還是相府的寶貝疙瘩,正因爲有這嗜睡的毛病,人看起來也顯得呆凝,而老爺與老夫人一點也沒嫌棄,硬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萬分寵愛,勝過每一個兒女。
“小姐!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淚水滴溼了軟榻緣,小丫鬟心裡充滿了悲觀,感到她們主僕一下子從天上墜到了地府,黑暗無邊。
翌日,天剛矇矇亮,冷雪鵲還沉睡在美夢中,幾個丫鬟就推門進來。
短短的幾個小時她睡夠了,一點輕微響就驚動了她。
太尉府的生活真的很好,不說金盆玉器,可什麼都有人伺候。
她也懶得動手了,隨着那撥人怎麼弄。
烏黑的秀髮在兩側分別綰了個自然隨意的髻,一支小巧精緻的金蝴蝶步搖斜插一側發間,垂下長款落花有意流蘇。
本是給她穿着件淺紫色的雲錦裝,可她不愛,走到大衣箱前翻出一套最喜愛的牡丹花衣領的倚羅輕紗雪裙遞給閉月,還吩咐,“稍後就給本姑娘多置些這種顏色的衣裙。” ωωω тt kΛn ¢ O
吩咐完畢,她自己都在乍舌,怎麼還想賴着不走了嗎?原來,這奢華的生活誰都喜歡,特別是改寫一生的她。
閉月眉頭一皺,爲難地道:“少夫人!呆會還得與少爺去拜見老爺與老夫人,還是穿這套喜氣點的吧!”
“誰說我要去拜見他們啦?”憑着對月軒璞不好的印象,她自然反應地排斥,殺神都已經夠讓人頭疼了,何況還有想想都令人生畏的婆婆與公公。
“少夫人!此話不可胡說!”殊不知,這句話在屋內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丫鬟們神色一變,皆全朝地下跪去。
冷雪鵲秀眉輕攏,感到這些個丫鬟很是無辜,可她接着發現婉春雙眼血紅、高高腫起,不用問就知道這丫鬟是擔心自己安危,哭了一晚,心裡感動的同時安慰了兩句。
幾個丫鬟互視一眼後,也就依言伺候冷雪鵲穿衣。那身雪裙上罩了件白色雲錦長衣,越發地襯托得她眉漆眼亮、齒白脣紅。
沒關的屋門不知何時站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
女孩子一身大紅色短打衣褲,繡金鑲銀,一瞧身份就不低。
“你是新夫人秦氏夢鵲?”
女孩子轉眼幾步走到冷雪鵲的跟前,仰着頭,嘲弄的眼神。
冷雪鵲一愣,從沒見過這麼囂張而沒有禮貌的女孩子,她發出一聲嗤笑,扭頭問閉月,“這麼飛揚跋扈的小孩子是誰啊?”
“小姐!既然來請安,還不拜見少夫人!”閉月幾人與屋內的人在此刻才反應過來,施禮的同時提醒來人。
閉月接着小聲回答冷雪鵲,“是少爺的女兒!花前小姐!”
女孩子長得一點也不像月軒璞,起碼像一點也行。陰森森的小眼,鼻染低塌,整個臉龐方方正正,如一個平面圖,略有稚氣。
“奶奶的!天殺的那個殺神還有這樣一個女兒!”冷雪鵲無可奈何的雙手揮動走開,又折回,平息了心中的嘲意,好奇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子,“叫什麼名?”
女孩子甜甜一笑,嘴裡道:“月花前!”
聲音甜美,悅耳動聽,宛若一股甘泉,而且名字也很有詩意。
冷雪鵲憑着這好聽的名心裡一舒,彎下腰正待與月花前示好,卻不料,大紅色的衣袖一晃,眼裡亦是倒映着一條巨大的蜈蚣。
月花前戴了指套的兩指拎着那條蜈蚣蟲。那蜈蚣呈赤紅色,足有那麼五寸來長,即使是垂死掙扎,看起來都是那麼張牙舞爪。
“噗!”冷雪鵲自然反應地一把拍了那多腳蟲,羅裙一動,小足輕輕踩住那蜈蚣,惡狠狠地一把封住月花前的衣領,眼裡迸射出殺氣,怒問:“你怎麼會有這種劇毒的蜈蚣?”
這蜈蚣對於她來說太過熟悉,那是她前世小時常玩的東西,當然,最後就把它製成盅毒,而且被毒蟲咬上一口,不死也要脫層皮,她豈能不怒?
“嘿嘿!秦夢鵲!發什麼怒?這蟲子不過是我送給你的新婚禮物!”月花前波瀾不驚,喚比外人還不如,黑白分明的眼裡也有一縷倔強之色,可能是瞧着她越來越氣憤的嘴臉,最後賭氣似的快速道:“我在花院裡無意地抓到的。”
月花前的奶孃武媚在這時奔進屋來,一瞧眼下情形,朝地下一跪,向冷雪鵲道:“少夫人!花前自小在兵營長大。對這些東西也感興趣,剛纔確實是碰巧抓着的!”
兵營長大!怪不得這樣野蠻無禮!可這年齡的女孩子應該懂得儀禮了。冷雪鵲懷揣着天真的想法信了月花前與婦人。不管女孩子是好心還是示威,於面子上還得過去,畢竟自己長了一輩,還d着名門望族的身份,也就自嘲一笑,憐愛地拍了拍女孩的頭,“調皮!”
她接着吩咐婉玉到梳妝桌上拿了一盒首飾賞給月花前。月花前嚥了咽喉部的唾液,好像意想不到,女孩子徹底變了個臉,嘻嘻哈哈地接下,與武媚相謝後離開。
兩人出來後,月花前把那首飾塞給武媚,蹦跳着前行,嘴裡道:“新娘子就這樣啊!”
武媚笑呵呵地追去,“不是這樣,難道還多了張嘴不是?”
“可她剛纔好凶!”月花前驀然駐足,稚氣的臉上透出一股子狠意。
武媚如飢如渴地舔了舔脣,小聲地道:“可別胡鬧,她是新娘子。全府的關注對象。還是相國的千金!”
“我纔不管。我告訴小奶孃去!”月花前好似恨着武媚不敢給她出氣一般地一溜煙跑了。
武媚無可奈何地咬了咬牙,趕緊追去。
她們走後,冷雪鵲拎了那條還沒死的蜈蚣來。她便讓丫鬟們全下去。
這巨大的蜈蚣於普通人來說是索命的毒蟲,可對於她來說,卻是稀罕之物。以血餵養的話可以製成盅毒,若是死了還可以製藥。
她三下兩下找了個小瓷罐兒,把蜈蚣裝了進去,又怕生命力極其微弱的它悶死了,沒封住罐兒,而是找了重的東西蓋住出口,給它留出了空氣進入的縫隙,藏在屏風後的角落。
弄完後,她提了裙裾就向院中跑去,體力恢復了些,要去找那天殺的月軒璞算算帳。很快把追出的一干丫鬟甩在了後面。
“少夫人!你等等!”
幾個丫鬟早累得氣喘吁吁,急得在後面大喊起來。
她卻埋頭一陣咕咕偷笑,快速地消失在樹影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