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看着一會兒哭一會笑一會兒打一會兒鬧的兩人忽然覺得很無力,人類的世界太複雜,還是當只狗逍遙自在。
這個遛狗風波似乎有驚無險的過去了,可安璟總覺得生活哪裡有了變化,仔細嗅嗅,空氣中似乎到處都是硫磺味,只要一點火花,她的世界裡就有可能燃起毀滅一切的大火。
學生們期盼已久的寒假終於到了,陰曆的新年也快來了,安璟卻越來越失望,楚鈞再也沒有提去三亞旅遊的事情,更忘了要拍婚紗照的約定,他現在更多的精力都放在jone身上,陪他去這裡那裡玩,回家也是jone這個jone那個,安璟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兒,可有什麼辦法呢,人家父子天性,自己又能怎麼樣?
這天晚上楚鈞回家後很興奮,他說蔣婷明天要出差,晚上他要把jone帶回來住。
當場安璟就放下了筷子:“你這是和我商量還是知會我一聲?”
楚鈞這才反應過來,他忙剝了一個蝦放在安璟碗裡:“當然是商量,但是我肯定二丫你不會反對的。”
安璟聲音拔高,“爲什麼我不會反對?”
“因爲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婆,二丫,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包容一下,好嗎?”
安璟到底不是個蠻橫的女人,在楚鈞的軟磨硬纏下她只好點頭答應。楚鈞一高興就摟着人求歡,安璟一點興致都沒有,她躲閃着他到處點火的雙手,可是楚鈞卻動了情,他激動的把安璟按在餐廳的小吧檯上。
冰冷的大理石面硌着安璟的肌膚,冷的她汗毛都豎起來了,忽然一股子心火躥上來,她驀的把在她身上努力耕耘的楚鈞給推開。
正呼呼燒着火兒的楚鈞忽然給兜頭淋了一盆冷水,他都懵了,安璟說了聲對不起頭也不回的就跑樓去。
楚鈞愣愣的站着,小楚鈞也是愣愣的站着,腦袋溼漉漉的似乎不太懂爲什麼會被冷落,第一次,他們的炕上生活出現了不和諧。
不樂意歸不樂意,安璟還是提前把客房收拾出來,這天的陽光不錯,她把被子曬得鬆鬆軟軟,還特地上網查了蔬菜沙拉和牛排的做法。
等了他們很久都沒有回來,安璟餓的不行就先啃了個蘋果,快九點了父子兩個才進門,手裡大包小包提着很多東西。
安璟伸手就接過來:“去買東西了,怪不得這麼晚,我去熱一下飯菜就開飯。”
楚鈞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二丫,我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玩電玩玩的太嗨了,忘了和你說。”
安璟鼻子一酸差點沒掉下淚來,她轉過身去忍住,淡淡說了句:“那我也不吃了。”
一進門兒jone也不叫人就纏着楚鈞要組裝剛買的衝鋒槍,楚鈞也沒有聽到安璟的話,安璟更覺得心冷,她看了他們父子一眼,眼睛裡覺得扎的難受,直接就上了樓。
今晚楚鈞很興奮,和jone玩到很晚。睡覺的時候他跑到臥室對正在看書的安璟說:“二丫你先睡吧,我想今晚陪着jone一起睡。”
“你隨便。”安璟淡淡的應了一句,然後轉身關燈。
楚鈞也不在意,轉身走到jone那一邊。
第二天楚鈞特意在家陪孩子,安璟吃過早飯後就一直躲在書房裡上網,她不想被刺激,同樣的也不想給他們掃興。
楚鈞上來叫她:“二丫,你別總躲着,你也和jone一起玩玩,培養一下感情。”
安璟想回他“我爲什麼要和他培養感情”可她最終還是忍住了,換了件衣服才下樓。
楚鈞正在健身房裡和jone玩投籃遊戲,jone很羨慕楚鈞的腹肌:“楚鈞爸爸,我什麼時候能和你一樣有肌肉?”
原來蔣婷讓孩子叫爸爸,但是jone一直不肯叫,他只肯叫楚鈞爸爸,不過楚鈞也覺得知足,畢竟這可是跨出一大步。
楚鈞捏捏孩子的小嫩臉蛋:“等你長大了就有了,不過要勤加鍛鍊呀。”
“嗯,我要一定找長得麥迪那麼高,將來去打籃球。”
“jone一定會比他更厲害,我們讓阿姨加入我們的遊戲好嗎?”
jone看看安璟:“不好,她是女人,我不和女人玩。”
安璟感到好笑:“你纔多大呢就歧視女性,來吧,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安璟雖然不專業但也是打過大學籃球隊的替補,對付一個小屁孩還是綽綽有餘,幾下子下來她就投進了好幾個球,把jone氣的嘴巴撅的能掛油瓶子。
安璟又進了一個,她高興的舉手歡呼,jone氣壞了,他拿着球就朝安璟扔過來。
小孩子的力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正好扔在安璟的小腹上,疼的當場安璟就蹲下,jone馬上跑過來道歉:“阿姨,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楚鈞爸爸,我打到阿姨了,她生氣了會不會打我呀!”惡人先告狀的小子竟然先哭起來,嫩嫩的臉蛋掛着淚泡泡,可招人疼的樣子。
楚鈞扔下捂着肚子的安璟先安慰孩子:“沒事沒事,阿姨她沒事,jone不要怕。”
好容易才把孩子哄好了楚鈞纔想起大人,他問安璟:“怎麼樣,沒事吧!”
安璟忍痛站起來,她冷冷的看了楚鈞一眼:“你都說沒事了還能有事嗎,死不了,你們玩着。”
安璟轉身就走,楚鈞想去追着哄哄,jone忙拽住他:“楚鈞爸爸,阿姨生氣了,她會不會把我放在鍋子裡煮湯給你喝,然後騙你我回家了。”
楚鈞給氣笑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乖,阿姨是個特別好的人她不會生你氣的,她比仙女還好,難道你不覺得她像仙女一樣漂亮嗎?”
“可是白雪公主的後母就是很漂亮的人,她心腸那麼壞,我不要繼母,楚鈞爸爸,她會殺了我,或者把我變成一隻牛。”
楚鈞皺眉,他問:“jone,你這都聽誰說的?”
“童話故事呀,媽媽每天都給我講。”
楚鈞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和蔣婷談談,他覺得她無意識中就給孩子灌輸了負面思想,這樣讓他和安璟的相處很困難。
“楚鈞爸爸我們繼續玩吧!”jone拽着楚鈞的衣角,仰着臉祈求他。
楚鈞捏捏他的臉又和他玩起來,卻不想律所來了電話,小黎說有急事找。楚鈞只得去律所一趟,他先和jone說:“爸爸有事先出去一下,你在家和阿姨好好相處,她不是壞心的後母,她是個天使。”
好容易安撫下jone,楚鈞又上樓找安璟,因爲太急了根本就沒注意到安璟剛哭過,他急匆匆的收拾了東西:“二丫,你幫我照看孩子一下,我去律所處理點事情,馬上就回來,孩子那裡你擔待點。”
楚鈞在安璟腮幫子上啃了一口就走了,安璟站了好一會兒她才下樓。
jone倒是很安分的玩玩具,安璟檢查到門都關好了才說:“我在樓上,你有事叫我就好了。”
jong不理她,繼續玩自己的玩具。
安璟在書房上網,過了一會兒怎麼就聽到嘩啦啦的響聲,她忙走出去一看,天,jone從他那間房走到了陽臺那裡,把一盤盤綠色植物都給弄到了地上。
“jone,你在幹什麼?”
安璟的喊叫讓jone嚇了一跳,他剛纔一直試圖推倒的在高處的吊蘭正從他頭頂掉下來。
安璟嚇壞了,她衝過去喊着“快趴下。”
孩子被她扯着腳脖子推倒在一邊,雖然最終躲過了那個重七八公斤的大花盆卻一頭磕在先前的花盆碎片上,安璟自己的手也劃傷了,她顧不上自己先就把孩子拉起來,卻看見殷紅的血順着他白淨的額頭留下來。
安璟嚇壞了,她急忙去找東西給他賭傷口,那孩子可能是一開始沒覺得疼,他用手摸了一把看到滿手的鮮血時,哇的大哭出聲。
正巧楚鈞回來了,他聽到哭聲就上樓,眼前的一幕把他嚇壞了,他立即抱起孩子就要去醫院,安璟把找到的紗布遞給他:“先給孩子堵着傷口。”
楚鈞太急了,他煩躁的推開安璟抱着孩子就下樓,安璟什麼也顧不上想,馬上在後頭跟着。
鮮血模糊了jone的雙眼,透過那層血霧他眼睛裡的安璟像個紅色的魔鬼,他覺得她下一步就會把他剝皮燉湯,他因爲害怕緊緊摟住楚鈞:“爸爸,爸爸,那個女人要殺我,她要殺我。”
楚鈞身子一頓,他僵硬的看了安璟一眼,然後抱着孩子就走。
安璟跟着去了醫院,急診室裡緊張的在縫合,她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手上的血已經凝固。
年輕的實習醫生看到了就說:“小姐,趕緊去洗手包紮一下傷口,會感染的。”
安璟搖搖頭:“醫生,裡面的小孩沒有危險吧。
“沒事的,待會兒做個腦部檢查就行了,傷口也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可怕,倒是你的手需要儘快處理。”
安璟這才覺得錐心的刺痛,她點點頭,跟着小醫生去了另一間診室。
等她弄好了出來,楚鈞那邊兒也完事了,她走上前去問:“楚鈞,沒事吧?”
楚鈞冷冷的看着她,眼鋒如刀:“二丫,jone不過是個孩子,就算他用球扔你不對罵兩句打兩下就好了,你爲什麼要下這麼狠的手?”
安璟就像給人在胸口狠狠的打了一拳,她心臟絞緊,顫聲問:“你在說什麼,楚鈞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楚鈞俊朗的臉上覆蓋着一片陰霾,就像這個城市那些晦暗冰冷的早晨,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反問:“你說我在說什麼,孩子的話最真,安璟,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我知道最近冷落你了,有什麼不滿你可以衝着我來,孩子那麼小,你怎麼能下去手,或者我寧願相信你只是想嚇嚇他卻發生了意外。”
楚鈞的這番話就像一場雪崩,而安璟恰恰就是站在雪峰底下,她手揪着胸口想離楚鈞遠一點,可是她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失望、震驚、痛苦各種情緒糾纏着她,她甚至聽到了自己心裡吧嗒響了這麼一聲,是什麼破碎了?
安璟兩片嘴脣哆嗦着說不出話,她只能睜大眼睛看着楚鈞,他們兩個人默默對峙着,眼眸裡全是沉痛和憤怒,只是安璟的還加上了委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璟正想說什麼,忽然蔣婷從走廊那頭風風火火的跑過來,她跑的很快,腳下的高跟鞋蹬蹬敲在地上,似乎能把地面戳個窟窿。她見到楚鈞雙腿就軟了,抓着他的胳膊似乎把全身的重量都轉移給他,她眼含淚水,一幅楚楚可憐的樣子:“楚鈞,jone怎麼樣?”
楚鈞一改先前對安璟那樣的兇惡,柔聲安慰蔣婷:“沒事的,都是皮外傷,現在已經睡着了。”
蔣婷忽然轉過身手指着安璟:“都是你,他只是個孩子就算頑劣也不用你下殺手呀,我要起訴你,我要告你虐童。”
安璟震驚的眼神挪到了蔣婷身上,她一會兒哭的梨花帯雨像個小可憐兒一會兒又義正詞嚴的指責自己像個偉大的母親,怪不得jone那麼會演戲感情都是言傳身教呀,奧斯卡簡直就是爲她們母子量身打造的嘛!
看着這張臉安璟心裡涌上一種說不出的憎恨和厭惡,她討厭jone,討厭他的頑劣他的撒謊;她更討厭蔣婷,討厭她的楚楚可憐裝模作樣,討厭她那孩子當籌碼纏着自己的丈夫;她更討厭楚鈞,他憑什麼就偏聽偏信認爲她傷害孩子,他又憑什麼這樣肆無忌憚的傷害自己,他們一家三口憑什麼站在一起這樣欺負她……。。。
對他們的厭惡情緒飆升到了極點,安璟怒髮衝冠,她上前一步撥開蔣婷指着她的手,冷冷的說:“沒人教過你禮貌嗎?沒人教過你孩子禮貌嗎?”
蔣婷胡亂的抹了抹眼淚,對着安璟說:“我孩子怎麼沒禮貌,他在美國……”
“夠了,有沒有你自己知道,你們真不要臉,我噁心你們。讓開!”安璟說完推開蔣婷,擦着楚鈞的身子大步向着出口走去,她走的很快,咬着嘴脣忍着心裡的疼,可眼淚卻嘩嘩流的很慘烈,安璟鄙視自己,她狠狠的用手背擦着“哭什麼,真沒出息。”
“安二丫,你給我回來說清楚!”楚鈞喊了一聲,他現在比剛纔冷靜多了,忽然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語氣太重了,本能的擡腳想把人給追回來。
蔣婷拉住了他:“楚鈞,陪我看看孩子吧!”
楚鈞看着安璟消失的方向最終還是答應了蔣婷,陪着她去了病房。
安璟到了大街上被冷風一吹眼睛疼的要命,手也很疼,可是更疼的是心,她都懷疑心上的口子比手上的長多了,手還能縫兩針,可心呢?
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蕩,安璟憑着本能回到了孃家,一進門兒看到安定邦正在自己和自己下象棋,她在老爸對面坐下,啞聲說:“爸,我陪你下盤兒。”
安定邦對安璟的突然回家馬上就起了疑,他溫聲說:“怎麼了,和小楚吵架了?”
“沒,爸您真能瞎猜。”
“跟爸說實話,如果你不是心情不好纔不會主動和你爸下棋呢,二丫,難道爸還不瞭解你嗎?”
給老爸看穿了心事,安璟的委屈一下子全上來了,她抱着頭嗚嗚的哭起來。
安定邦也不勸她,等她哭了還一會兒他纔去擰了一條熱毛巾給女兒擦臉:“快擦擦,別讓你媽看見,她要是看見了準得叨叨。”
哭出來安璟纔好受些,她不說話只是呆呆的看着棋盤上的犀牛角象棋。
安定邦嘆了一口氣,拍着女兒的背說:“兩口子過日子哪能沒有個勺子碰鍋沿的,兩個人各讓一步就過去了。你看我和你媽,吵吵鬧鬧大半輩子還不是一樣過得挺好?我上次得病她差點嚇出病,少來夫妻老來伴兒,不要說全國,我們生活的城市都這麼大,兩個人能找在一起不容易,相互擔待點理解點,哪能發生點什麼就哭哭啼啼鬧離婚的?”
安璟搖頭,她還沒有勇氣告訴爸爸發生了什麼,她更不想爸爸媽媽這麼大年紀了還是替她擔心發愁。
“二丫,你是你們姐弟三個裡面最穩的一個,爸也最放心你。小楚也是個好孩子,爸看他的棋就看出來了,大氣厚重進退的當不驕不躁,所以爸才放心的把你交給他,聽爸的話,有事慢慢說,不要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安定邦苦口婆心的勸了大半天,安璟心裡總算才舒服點,她想了想雖然當時楚鈞不對,可畢竟事情太嚇人了,他也是急着了,還是給他個機會吧,看他能不能認識到錯誤。
安璟有點難受,她在安玲牀上躺着睡了會兒,想等吃了晚飯再回去,總不能兩個女兒全都住在孃家。
張美麗沒覺出安璟的異常,她只是問安璟:“你那隻手怎麼了,怎麼一直縮在大袖子裡?”
安璟搖頭:“沒什麼,最近流行這樣。”
張美麗煩她:“突突擼擼沒個利索勁兒,學學你姐。”
今晚家裡包餃子,還是楚鈞喜歡的西葫蘆餡兒,張美麗非要安璟給楚鈞帶回家,安璟只好拎着飯盒打車回去,在路上她還一直想要怎麼讓楚鈞主動承認錯誤,jone的事兒可大可小,必須要說清楚了,小屁孩還反了!
到了大門口,安璟看到臥室亮着燈,暖黃的光暈從細紗窗簾透出來,隱隱約約的溫暖,她心口一熱,推開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