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飛細細琢磨着天下的意圖,天下一定是試圖染指股市,而不是指數期貨。起碼他認爲以天下一貫的做法,不太可能就是這樣簡單的目的。
上半年被弄得元氣大傷的倫敦期貨和股票在經過半年的修身養息之後,正處於一個危險的境地裡,或漲或跌,都不是太容易掌握。易飛默默思考了片刻,他總認爲天下的目的不單是爲了出手鎮市,還是爲了擡價脫手兩大集團的股票。
易飛忽然笑了,既然恆指是與股票掛鉤,那麼恆指跌落,股票就定然陷入泥潭裡。關鍵就在於,天下肯定不想把香港金融弄得一團糟,所以,不可能針對恆指而動,而極可能是隻針對幾支股票而已!
想到這裡,易飛已經大致上摸索到了天下這一次的思路。他愉快的笑了,既然天下襬出了一副操縱指數的姿態,那他如果不配合一下,拿什麼吸引李尚基進入佈局裡?
不過,易飛還是略懷疑問,擡起頭來望着文家追沉聲道:“阿追,你認爲天下是想擡市還是鎮市?”
文家追對易飛那古怪的詞彙弄得一呆,很快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沉思片刻才望着他給出答案:“恆指從來沒有突破過兩萬點,就連達到一萬九千點亦是很罕見。我看,天下應該不會一意孤行!”
“而且,近日以來,日經指數和美國道瓊指數都沒有太大的波動,屬於平穩時期。要想擡高,那並不容易!”文家追翻了一下資料,很快補充了自己的意見!
易飛早把這些資料記得很清楚了,就憑他的超卓記憶力,要達到這個目的不難。所以,他理解的點了點頭,只是他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覺得這其中有一個非常關鍵的東西被自己遺忘了。
文家追能夠想到這一點,一定還有人能夠想得到!易飛眯起眼睛想了半天,他發現問題變得複雜了。現在或許有些小的投資者相信恆指能夠繼續上漲,可是那些幕後的大投機者應該都清楚,恆指和港股的上漲空間是因爲全球各地的恢復性增長而出現的漲幅。
這就不能不提到半年多以前那場震動全球的倫敦金融大戰了,天下坐鎮幕後策劃了那場戰爭,或直接或間接的吸引了來自全球的投機者。最終的大輸家是英國政府和歐洲等地的大集團,那一仗至少蒸發掉了八千億美金的財富,其中恐怕有四分之一都落在了天下和其幕後集團的手上。
那場金融戰爭無疑打得非常激烈,硝煙瀰漫自然是不提了。可是,蒸發掉的財富不完全是落在了投機者手裡,而是隨着股市的震盪而蒸發掉了。當時全球金融受此牽連頗大,連累各國金融和經濟都損失不小。
半年多過去了,被連累的各國金融和經濟因爲不是直接受害者,很快便恢復了元氣。而在這種快速恢復裡,英國金融在全球金融互相牽引扶持及影響下,原本蒸發掉的部分財富在還不夠穩定的底子上,隨股市集體飄紅再次出現。
世界各地金融受英國金融影響頗爲不小,在這種影響之下,港股和恆指出現了居高不下的情況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事。這正是恆指能夠迅速在半年多的時間裡漲到一萬七千點的關鍵因素,隨之,問題也相應的問題也出現了。
只要是夠聰明的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倫敦金融是處於一種虛假的繁榮境地裡,只要有一個實力強勁的人上前推上一把,倫敦金融隨時有可能再次陷入混亂裡。只不過,這一次英國政府看護得非常小心,沒有人願意去做那隻出頭鳥罷了。
相應的,香港金融的運行就好良好了很多,起碼天下基金的保護是非常有力的。但是,在各方面的恢復性上漲裡,恆指和港股的上漲就同樣是一種虛假的飄紅。
那就意味着,只要有人敢冒着開罪天下的風險狙擊港股及恆指,隨時可以獲得良好的效果。之前沒人敢操刀來幹,現在天下親自主動操刀,正在躍躍欲試的投機者們自然樂意推波助瀾一把。
讓易飛頭疼的問題就在於這裡,他的目的是要逼李尚基破產。可是,以李尚基的眼光,不該看不出目前港股和恆指的下挫是必然的事。
如此以來,易飛需要面臨的問題就不僅僅是需要對抗天下,還要跟來自各地,匯聚爲一股強大實力的投機者們站在對立面。更讓他痛苦的不完全是他將成爲全世界的敵人,而是在於,他要想逼李尚基破產,就一定要跟李尚基對着幹。
李尚基鐵定是持賣空合約,其共有大約八億的操作資金,同樣揹負着八億的債務,淨資產只有十億港幣。這樣一來,易飛就一定要持買空合約,即恆指漲了纔有賺的合約。非但如此,還要讓恆指在現在的基礎上漲兩千點,才能夠逼得李尚基破產!
這絕對是個痛苦的結論!單是一個天下基金就足夠讓易飛頭疼了,現在還要與所有人站在對立面,那就是致命的選擇!可是,易飛沒得選,當他意識到惟有這樣才能夠達到目的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沒得選了!
痛苦的選擇!易飛眯着眼睛漫無目的的掃視着,任由自己的目光散漫着思考的光芒!能夠在指數期貨上釘死李尚基是最好的,即便不能,易飛亦有計劃在德萊的股票上動手腳,務求趕絕李尚基!
現在易飛遲疑的就是,要不要在指數期貨上嘗試一下!畢竟這個方法是最有效的,而且亦未必要撐高兩千點,只要能夠讓李尚基有一定的損失,也是一個收穫!想到這裡,他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習慣性的伸指虛彈一記,似在將所有的煩惱都在這一指之間彈去……
李尚基愉快的盯着電腦屏幕,望着那正在搖擺不定的恆指點數笑了。雖然現在恆指還沒有太大的變化,可是他已經預見到下跌的局面了。
正如易飛所推想的一樣,李尚基在跟比利研究之後,得出了同樣的結論。港股和恆指必跌,唯一不確定的只在於跌多少而已。透過複雜的資料分析之後,他們都一致認爲只要天下出手,恆指很可能會跌回一萬六千點。
那樣一來,李尚基便肯定有了足夠的資金去達成針對德萊的收購。雖然外界沒有什麼消息,可是作爲德萊的股東之一,他還是隱約知道一點內幕消息,德萊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在研製一種藥物,一種能夠擁有很大市場的藥物。
這正是他試圖收購德萊的原因,雖然他不太信任這類藥業公司,可是他很清楚,只要能夠掌握住德萊。當德萊的新藥推出,如果那藥真那麼好,推出之時,必然股價大增。到時候就不提分紅之類,單是出售手上的股票就已經能夠讓他大賺一票了!
到那時,他纔有真正的財力打造屬於自己的事業。而這一次自得到天下將出手的消息,他就一直在策劃這件事,能夠從期貨市場盈利,再收購股價被打下來的德萊,這絕對是一箭雙鵰的美妙之事,讓正陷於家族紛爭中心的他如何不心花怒放。
不過,盈利固然是鐵定的,可是在向來謹慎的李尚基打算激進這一把,把所有資金全部投入其中之時,他被比利勸住了。比利非常坦白的告訴他:“李先生,你很有必要了解一件事,現在天下是牽頭的指引者!”
李尚基頓感愕然,片刻才領會比利的意思。比利是想告訴他,天下才是這一次操作的領軍勢力,可謂是形勢幾乎都掌握在天下的手裡,由不得李尚基來控制!
比利比手畫腳的解釋道:“雖然現在的確很有把握會跌,可是我們無法肯定天下會不會玩什麼花樣。如果把資金全投入進去,一旦天下突然把恆指擡高,在沒有足夠的備用資金的情況下,你持有的合約就會被交易所要求強行平倉!”
李尚基明白了,額頭冷汗冒個不停。雖然他沒有親自與天下交手過,可是他依然清晰記得上個世紀那場金融風暴裡,天下表現出來的謀略是多麼的狡詐。若他真的把全部資金都丟進去,隨時在天下變化下宣告破產!
這一天幾乎就這樣平靜的度過了,除了上午出現的少許讓人看不懂的局面以外。就在全香港金融工作人員全都以爲今天又要在平淡的一天裡度過之時,一場短暫卻極其激烈的角力展開了……
眼見離收市只剩下十分鐘了,易飛盯着時間的流逝,腦海裡在推算着自己的計劃。既然他和天下都不是太在意期貨市場的變化,而是把目光聚焦在股市上,那易飛就知道自己該動手了!
易飛知道天下之所以遲遲沒有大舉動手,不是因爲財力不夠。而是因爲跟隨者太多了,卻沒有一個談得上夠實力的對手。在期貨市場上,沒有對手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儘管天下可以自己做自己的對手,但那樣一來,盈利便少了很多。
最終讓易飛下定決心“捨身取義”,把自己曝光置身於天下對立面的是文家追的話。那是離收市只剩下十一分鐘的時候,他聽到文家追盯着畫面嘀咕:“太奇怪了,這幾天天下的操作手法與以前大爲不同!”
易飛立時心中一動,他的確亦察覺到了這一點,只不過,他終究不是操盤手,難以分辨對方究竟有什麼細微的不同。得文家追那麼一提醒,他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的直覺應該沒有出錯!
回想一下今年上半年天下在針對倫敦的金融戰爭,再對比一下目前天下的動向,易飛幾乎立刻就發現了不同之處。那一次天下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動作,不能形容爲大張旗鼓,卻是來勢兇猛!大有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意味!
而現在天下的動作拖拖拉拉,既然出了手,居然還讓恆指在搖擺不定。即便是在股市那邊,也僅僅只是把股價打低了不是太多。這不同的風格,就由不得易飛不懷疑了!
對於上次倫敦金融戰爭裡天下的主持者,易飛是佩服極了,尤其是那個佈局設計者,更是狡猾多謀。他甚至懷疑眼前的局面都極可能是那個佈局者設計出來的,是一個時間間隔長達半年多的連環局。
無論這是不是一個局,起碼易飛在之前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踏進了對方的陷阱裡。現在,既然察覺對方的風格不同,易飛的直覺便告訴他,這一次的操盤手絕對不是上次那人!
於是,他終於下定決心發動攻勢,閉上眼睛沉思片刻。他猛然睜開眼睛望着文家追,語氣顯得極其緊迫:“阿追,沽空兩萬手,每次分四千,在兩分鐘內!我要引天下出來鬥一鬥!”
文家追大吃一驚,轉臉望着那個神情間充滿了堅毅之色的易飛,心中一動。他忽然明白了易飛的意思,他是想給天下,給市場,給投機者傳遞一個訊息!
此時,在交易所內,提心吊膽了一整天的人們全都在平淡的一天裡放下了懸着的心。可是,沒有人料到,在這一天即將收市之時,竟然會有人冒失的衝進市場!
人們還在笑談着,突然一個從業員瞪大了眼睛望着電子顯示板,伸出手指呆望着:“四千,又四千?”
人們全都愣住了,目光順着瞥了上去。果然見到累積到一萬兩千手的賣空合約在電子板上,只不過,一時間大家都被嚇着了,竟是暫時沒有能夠成交!
與此同時,在天下總部,還不待操作員叫出來,阿七便瞪大了眼睛騰的長身而起。順手把香菸摁熄,眉頭已經皺在了一起。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人在這個時刻還要下那麼冒失的重手!
“七哥,查到了!”在這個大房間裡,不少人正在緊張的在電腦前操作着,其中一個操作員興奮的跳起來向阿七叫:“是來自飛遠的資金的帳戶!”
“飛遠……易飛!”阿七的眉頭舒展開,竟顯得有了幾分笑意,只見他低聲喃喃自語:“你究竟想幹什麼?是了!果然不愧是師父很欣賞的人!”
阿七這一次是真的笑了,笑得非常愉快,他重重的揮了揮手:“接單,他敢沽空,我就敢做多頭!他放多少,就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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