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好言下之意就是：“看了，不好！”
這話，在場的人都聽得懂。
陳露有些驚訝的看向秦凡，與此同時，心裡卻多出幾分不安來。
“這位客人……”瑪茵臉上帶着極力忍耐的怒意，她一字一句的問道，“你確定，你懂鑑定嗎？”
秦凡表情淡淡的點頭：“略懂！”
瑪茵冷冷的道：“既然懂的話，就該知道，在這個地方，你可是要爲你說出的話負責的！”
這是她要發怒的徵兆，這聲音的語調帶着絲絲縷縷的冷意，宛如一條毒蛇一般，和她剛纔在屏風後面說話的語調完全一樣。
宋野的情緒一下子就被帶到剛纔那個時候，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就往秦凡身後站去。
宋野不知道，但是到了這個時候，秦凡還有什麼看不出來的？
瑪茵剛纔故意在他們面前懲罰人，爲的不過就是個下馬威罷了。
好讓在旁邊聽見的幾人心中生出懼意，這樣在瑪茵拿出古玩，客人鑑定的時候就會心神不寧，自然就容易出錯。
之後就算看出瑪茵的東西是假的，但因爲心裡害怕，這個時候瑪茵再恐嚇幾句，那些客人被嚇一嚇也就當了冤大頭，把假東西買走了。
特別簡單粗暴的方式，和天鷹集的生存之道非常符合。
只是秦凡顯然不是嚇一嚇就會沒了主見的人。
秦凡問瑪茵：“我初來乍到，不是很懂這裡的規矩，是不能說真話，還是不能說假話？”
瑪茵一愣，臉上露出些彷彿被侮辱了的神情，她冷冷的道：“規矩就是，不能爲了自己的利益，妄圖編些假話來從中獲得好處。”
“比如現在……”瑪茵瞥了桌面上的粉彩喜鵲登枝瓷器一眼，威脅意味十足的接着說道，“你想低價買走我的寶貝，就說它是假的。”
秦凡：“你若是不信，我們可以不買。”
“哼！”瑪茵冷笑，“你張口就說它是假的，今後這話傳揚出去，我的寶貝價值可就大打折扣了，到時候這損失你來陪嗎？”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準備讓人這麼輕鬆的走了。
秦凡冷冷的道：“貴店把新貨當真貨來賣，我們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還有錯了？”
瑪茵“呸”了一聲：“你別一口一個新貨，有本事你倒是說出個一二三來。”
“說就說。”宋野嘀咕道，“賣假貨還敢這麼囂張，有理了她。”
到底心裡還是有些發憷，聲音越說越小，沒敢主動招惹這條毒蛇咬人。
秦凡道：“首先，這件喜鵲登枝瓷器不是粉彩。”
這一開口就是個大招，瑪茵氣得眼睛都瞪圓了，“你亂說，這一目瞭然的事，不是粉彩是什麼？”
“是淺絳彩。”秦凡道，“粉彩填色時是加入鉛粉，讓色彩看上去更粉嫩。淺絳彩不用，它是直接將淡礬紅、水綠等彩色直接畫上瓷胎，所以粉彩會有渲染，而淺絳彩一般沒有，很顯然，你這個瓷器擺件沒有這種暈染。”
瑪茵咬咬牙，她的眼裡有些疑惑，顯然之前並沒有聽過這種說法：“真假都是你說的，你若是現在杜撰一個說法出來，別人又怎麼知道？”
秦凡聞言並不反駁，而是擡頭在旁邊的博古架上看了一圈，然後指着一個泛着黃色氣息的粉彩瓷瓶，對瑪茵說道：“你可以拿那個粉彩瓷瓶來對比一下，看有沒有這個特點。”
瑪茵冷笑：“怎麼，現在一眼就看出來這個瓷瓶是真的了？”
秦凡搖頭：“我不肯定，不過你可以拿下來鑑定一番，或者說，你之後可以找個鑑定專家來做對比，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瑪茵並沒有去拿那個瓷瓶的打算，看着秦凡的目光依舊是滿臉的懷疑：“一派胡言！你有種繼續說，我倒是想看看，你還能編排出什麼來？”
秦凡倒是沒有辜負她的期待，立即又道：“你這個擺件，甚至都算不得是原裝的淺絳彩。”
瑪茵神色一冷，“你什麼意思？”
秦凡無所謂的道：“從磨損程度而言，粉彩由於彩料較厚，相對較易保存完好，而且粉彩從來都是尊貴之人所用之物，一直以來除非受到大的動亂，否則一般會輾轉到不同的富貴人家，從而得到很好的保存。淺絳彩則因爲燒成溫度更低，所以更易受磨損，往往脫彩嚴重，到後期人物或者花鳥都到了看不清的地步。”
別說是瑪茵，就連陳露和宋野幾人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陳露現在對秦凡的鑑寶天賦和能力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知道，能夠這般侃侃而談，就算不看秦凡那份得天獨厚的能力，都已經是很讓人吃驚的存在了。
宋野更是聽得入迷，甚至都暫時忘記了害怕。
聽見秦凡這樣說，他有些奇怪的說道：“可是這個粉彩喜鵲登枝瓷器看起來色彩豔麗，一點都不像是掉色脫彩的樣子啊？”
秦凡說道：“因爲這不是純粹的淺絳彩，而是後加彩。”
宋野不是很懂：“後加彩？這又是什麼意思？”
陳露低聲給宋野解釋道：“後家彩的意思是指在漆面嚴重褪色的老傢俱上重新描金繪彩，也指在洗乾淨的舊器表面重新畫彩再以低溫焙燒。”
宋野道：“所以這也是作假？”
陳露點頭：“後加彩作假方式多種多樣，有人在便宜的古玩素瓷上加了貴重的琺琅彩、素三彩、鬥彩還有粉彩等等，這樣這些素瓷的價值就會上漲很多，還有的是在舊器脫釉後刻暗花，施釉後再上彩；有的用後加彩手法將舊器改造成墨彩、金彩等比較名貴的新品種。”
宋野恍然大悟：“所以這個喜鵲登枝瓷器本來是掉色脫彩的古玩，值不了多少錢的，被人加上粉彩之後就變得更貴了是吧？”
秦凡點頭：“後期僞造的粉彩渲染和原本的會有很大區別，這個擺件雖然僞造得很好，但若是仔細一點，是能夠看出來的。”
陳露由衷的讚歎，對宋野道：“你凡哥的這份眼力，放在國內都已經是專家級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