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瑞面有得意之色,柳玉晴繼續讚道,“王先生的藏品果然豐富,連成化鬥彩這樣的珍品也有收藏。”
王東瑞並沒有將雞缸杯直接遞給他們,而是小心地將其放在桌子上放平穩,然後才邀請他們鑑賞。這也就是古玩收藏行業界所謂的不過手,瓷器玉器等易碎物品,在交接的時候,一般都是放在平整的固定檯面上,然後再交給其他人。而直接遞給別人的話,一旦出問題掉地上,容易出現相互扯皮推諉責任的情況。
柳玉晴自然先行鑑賞,周夏不用上手,也能看得分明。
這件成化鬥彩雞缸杯表現確實相當不俗,光看着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杯體小巧玲瓏,輪廓線柔韌,直中隱曲,曲中顯直,呈現出端莊婉麗、清雅雋秀的風韻。杯外壁飾子母雞兩羣,間以湖石、月季與幽蘭,一派初春景象。
柳玉晴認真的樣子很美,一絲不苟,從各個角度,多方面對雞缸杯進行仔細的鑑賞。
最後纔看到底部,這雞缸杯足底邊一週無釉,底心青花雙方欄內楷書“大明成化年制”雙行六個字。
“真是難得一見的成化鬥彩精品之作!周夏你也看看,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柳玉晴放好雞缸杯後,又招呼他來觀摩。
王東瑞當然不會在意,事實上,他很喜歡這種分享快樂的感覺,這纔是收藏的意義所在。
周夏禮貌地謝過他們,然後才上手觀摩。
他之前也只有在博物館見識過成化鬥彩,雖然在書上網上以及從別人口中聽說過比較多的理論知識,對成化鬥彩其特徵有所瞭解,但遠不如現在這樣近距離接觸來得讓他覺得震撼。
上手後,他發現這雞缸杯表面相當精緻光滑,質感十足,就像是情人的肌膚,很容易就摩挲出感情來。然後再從拉坯,設計、紋理繪製、圖案色澤,進行詳細論證。這件雞缸杯表現得相當完美,無一不精美絕倫,這是一種真正的藝術的美,讓人沉醉。
當然,他也不忘使用考古鑑定系統做一番鑑定。
“此件文物製作於公元1478年!”
周夏心道正是大明朝成化年間,看來王東瑞這小有名氣的收藏家並不是浪得虛名,手裡的藏品還是有真品存在的。
他在做鑑賞的時候,柳玉晴已經在和王東瑞談這件成化鬥彩雞缸杯參與拍賣會的事情。
“王先生確定將這件成化鬥彩委託給我們拍賣公司進行拍賣?”
王東瑞笑着回答說,“當然,可還入得你們的眼。”
柳玉晴淺笑着說,“像這樣的精品越多越好,我相信王先生還有不少沒拿出來。”
王東瑞馬上道,“我可沒那麼多好東西。”
柳玉晴笑着說,“王先生捨不得纔對吧!”
王東瑞呵呵,笑而不語。
看周夏戀戀不捨地將雞缸杯放回茶几上,柳玉晴便問他,“周夏,你覺得怎樣?”
周夏點頭,略顯激動的回答說,“絕對的佳作,我這回算是長見識了,從沒想到成化鬥彩會美得如此震撼心靈,謝謝王先生給我這個機會,欣賞到這樣的藝術珍品。”
“這就是收藏的樂趣所在,除了感受其中的藝術美之外,我們還能體會到其中包含的豐富歷史內涵,這可不是光用錢就能衡量出來的。”王東瑞在旁邊補充道,臉上竟是和藹的笑容。
周夏點頭道,“受教了!”
柳玉晴則輕嘆道,“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們最終還是要談俗事的。這件瓷器,我們的估價一百二十萬。真正拍賣的時候,像這樣的精品,競爭者肯定不會少,價格往往會上漲不少,我估計到時候成交價大約會在兩百萬左右,王先生你覺得如何?”
王東瑞點頭,他對市場行情同樣很清楚,知道柳玉晴的判斷相當中肯,“這價格很合適,這成化鬥彩雞缸杯雖然精美,可畢竟是小器。要先前的洪武釉裡紅纏枝蓮紋碗是真品,只可惜……”
他還是覺得有些遺憾,但也僅此而已。
而柳玉晴除了鼓動他參與拿藏品出來拍賣外,也不忘鼓勵他進行消費,“王先生需要什麼類型的藏品,儘可以告訴我們,我們會徵集更多的精品出現在拍賣會上。”
王東瑞呵呵笑,“我愛好廣泛得很,只要是精品就好,到時候肯定會去現場觀摩的。”
隨後,柳玉晴也就這件成化鬥彩雞缸杯,和王東瑞簽訂了委託拍賣的協議,現在都有一套比較成熟的方案,不需周夏幫太多忙,就可以搞定。
周夏心底還是很清楚的,這成化鬥彩雞缸杯雖然不錯,但卻不能像之前的洪武釉裡紅一樣,當做壓軸拍品來宣傳,大碗和小杯還是相當大的差異,不管是價值還是宣傳上。
這也就意味着,天地拍賣公司這次的秋季拍賣會,還是沒有真正能壓軸的精品,想再從王東瑞這裡拿到好東西去拍賣,顯然不現實,他肯將這成化鬥彩雞缸杯交給他們進行拍賣,已經給他們天大的面子,做人,可不能貪得無厭。
周夏覺得他自己有責任幫助天地拍賣公司走出當前的困局,畢竟,這事情起因也是他。
從摔碎瓷器到現在,他都在不停地忙碌着,根本沒來得及好好梳理思路。
他也不像柳玉晴這樣,擁有很多的人脈和渠道,儘管如此,她能徵集到的拍賣品數量還是非常有限。周夏如果真想幫忙的話,那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自己去淘寶。
當然,他面臨的困難也很大,在遍地贗品橫行的今天,想要撿漏越來越難,他手裡的本錢又不多。畢業一年下來,也不過只存下來一萬塊,想要買太好的東西根本不可能。
沒容他多想,簽好合同後,柳玉晴和王東瑞聊了會,然後就起身告辭。
周夏這個跟班也盡職盡責,負責保管王東瑞的成化鬥彩雞缸杯,這雞缸杯照例用專門的錦盒包裝好。有了前車之鑑,這回他就要小心得多,再辜負柳玉晴的信任,鬧出之前的事情來,不用別人動手他自己就乾脆抹脖子得了,免得丟人現眼。
柳玉晴開車回公司的時候,也對周夏說,“也是王先生人好,肯把這成化鬥彩雞缸杯交給我們拍賣。可我們還得再徵集幾件精品才行,要不然,就現在這些拍品,和別的拍賣公司競爭起來,沒有任何的優勢。這幾天周夏你也要辛苦一些,沒問題吧!”
周夏馬上回答說,“沒問題,我覺得還是上門拜訪客戶收穫會比較大一些,坐等拍品上門有些不現實。”
柳玉晴笑道,“這個是自然的,我這兩天多打些電話聯繫聯繫,你的手機最好隨時充好電。”
周夏說好,也提建議說,“其實去古玩市場看看也是不錯的,說不定也能挑選一兩件精品出來,到時候只需要說服古玩店的老闆就行。”
柳玉晴呵呵,“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現在的古玩店老闆一個個精得跟猴似的,不是熟人的話,他們是肯定把東西交給我們進行拍賣的。除非我們自己買下來……呵呵,所以,我們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在這上面。”
周夏點頭稱是,按照常理來講,她說得很有道理。因爲拍賣行都是徵集別人的藏品,而不是自己買來進行拍賣。拍賣行也用不着冒這樣的風險,因爲不管藏品真假,最後能否拍賣出去,拍賣行拍賣別人的藏品都是旱澇保收的,只要達成委託協議,拍賣行就是要收取費用的。當然,拍賣行一般都會盡力促成交易,因爲一旦拍品成交的話,拍賣行能從拍賣者和競拍者雙方手裡賺取更多的佣金。
很快就回到天地拍賣公司,周夏把這件成化鬥彩雞缸杯拿進公司。
公司的首席鑑定師徐振東近水樓臺先得月,第一個上手,他集中精神,仔細地鑑賞揣摩後,也由不得發出由衷的讚歎,“王先生還真是大氣,非但沒有怪罪我們,反而願意把這樣精品的成化鬥彩交給我們來運作。這樣的成化鬥彩,品相好,味道足,深得成化鬥彩的精髓,更難得的是,沒有什麼缺陷,可謂是藝術品中的瑰寶。尋常人想要見上一面都難,更別提像現在這樣,可以親自上手鑑賞。等上了拍賣會之後,還可以讓更多的人見識它的美妙之處。我敢斷言,這次秋季拍賣會上,關於這件成化鬥彩雞缸杯的競爭一定會相當激烈。”
柳玉晴笑着說,“我當時也是喜出望外。對了,徐師傅,我給這件成化鬥彩的估價是一百二十萬,不會太低吧!”
徐振東頜首,和藹地笑着說,“不會,一百二十萬正合適,雞缸杯雖然精美絕倫,可畢竟是小器,比不得大件,價格沒那麼容易上去的。不過一旦競爭起來的話,那誰也說不準了,拍出兩三百萬也不是不可能。玉晴你現在的水平見長,我家那幾個小子要有你這進步,那該多好。”
柳玉晴有些黯然的說,“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業,哪像我,承蒙家族餘蔭,也就是混混日子罷了。”
“他們那胡亂折騰的,能叫事業?不把家敗光就算好的。算了,不說這些,等下又有人送藏品過來,不過我估計沒多大的戲。”徐振東也不想提柳玉晴的家事,畢竟,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像她這樣的優秀女性,即便再有本領,也不可能居於核心地位,要不然,公司總經理也不會是柳隨風了。
周夏聽出她話語中的絲絲無奈,心道這些豪門恩怨還真是比八點檔的電視劇更加精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