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後,周夏還在小區外面,把銀行卡里的錢全部取了出來,放進隨身帶着的公文包裡。在鬼市淘寶,基本都是現金交易,深更半夜的,銀行轉賬極其不方便,要是看上好東西卻沒帶夠錢,那就太尷尬了。
周夏運氣好,等了沒一會,就揮手招到一輛出租車,直接讓司機載着去古玩街。
那司機見識多廣,就問他是不是去鬼市淘寶的,還說他經常在這時候遇上去古玩街的乘客,基本都是鬼市的。
周夏點頭說是,路上無事,就和那中年司機聊起來,聽他說些趣事,倒也不至於那麼無聊。
到鬼市外面的時候將近凌晨四點,這鬼市營業時間早,也擋不住藏家們的熱情,周夏就看到鬼市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而且據周夏觀察,這其中以老玩家佔絕大多數,也只有他們有這熱情和精力,在這深更半夜來逛鬼市,很多人,還是常年堅持來鬼市的。
在這鬼市其實也是有些講究的,來得早的話,東西可能會比較貴,而來得晚了,好東西又都被搶光了。
周夏打量了下他的競爭對手,覺得在這裡撿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來得早的話,總歸是有好處的,價格雖然會貴點,但只要有漏可以撿就行。以他的理論來講,賣價高於買家就算是撿漏了。
被他們的熱情所感染,周夏很快也加入其中,和他一樣,來此淘寶的都會帶上手電和放大鏡,如果你是初次來,沒帶這兩件東西也不要緊,旁邊就有人賣的,當然,價格比在其他地方買要貴就是。
鬼市地攤上的古玩藏品種類齊全,但大都以小型器件爲主,主要是搬運比較方便。
周夏在地攤上逛了會,沒發現什麼眼前一亮的東西,這裡的很多東西,即便在幽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是贗品。
他放下手裡那件做舊的青銅器,逛到下個攤位的時候,看見一個七十來歲的老頭子正和攤主侃價,而他手裡捧着的則是塊玉質的紙鎮。這黑燈瞎火的,周夏視力再好也看不太真切,但感覺那玉有些灰不溜秋的。周夏也就沒多關注,轉而觀察起攤位上的其他玉器來。
在昨天嚐到玉蟬的甜頭後,周夏對玉器的興致也大漲,新玉價格太高買不起,淘些有價值的古玉還是相當不錯的。尤其他在拍賣公司上班,對市場的走向有相當的瞭解,現在市場不景氣,藝術品市場進入調整期,高端的市場受到的衝擊很大,但在中低端市場,依舊有着相當良好的前景。尤其是像明清玉器這類的,價格不算高,又有一定的收藏價值的,很可能會撐起另外一片天空。當然,前提得是品質好的玉器,歪瓜裂棗,假貨贗品就不要來了。
周夏倒不是故意偷聽,但那老頭和攤主討價還價的聲音,還是傳入正在挑選玉器的他的耳中。那紙鎮攤主起初開價很高要一萬,後面降四千就不肯降了,而老頭最高只肯還到兩千塊,雙方有些僵持不下。
這倒讓周夏好奇心起,這玉質的紙鎮能值兩千塊?要他還價的,肯定還會更低。他看那老頭氣質不錯,經驗也應該很豐富的樣子,照理說他還這價格不會是無的放矢的。莫非,這紙鎮還有些講究?
周夏心底尋思道,表面卻是不動聲色,只等他們交易談崩,他好看個究竟。
這紙鎮也就是鎮紙,原本是寫字作畫時,用來壓紙的東西,形狀多以長方形的條形爲主,故也稱之爲鎮尺,壓尺。但古時文人們常把小件的青銅器、玉器等放在案頭把玩欣賞,因爲具有一定的分量,可以用來壓紙和壓書,最後發展成一種文房用具,即鎮紙。
如他所料,兩人最後談崩,老頭不肯出更高的價格,最後只得些戀戀不捨地放下手裡的東西。
等他一放下離開,周夏就趕緊拿過來瞧個究竟。
這紙鎮是玉質的,入手溫潤,周身呈黑褐色,難怪他剛纔看着感覺有些不起眼。但拿在手裡仔細觀察時,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整塊紙鎮用的圓雕技法,雖然不是名家之作,但雕工亦是不凡,很好地屏蔽了玉石色澤的缺點,而將整塊玉的優點展示出來。黑褐色的部分,被雕刻成一頭水牛,小牧童騎在上面,悠閒地吹笛。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小牧童的雕像相當傳神,將牧童騎牛吹笛的那種悠閒安逸神態雕刻得活靈活現,韻味十足。
周夏心說難怪那老者肯出到兩千塊的高價,在這鬼市上,這已經算是相當高的價格了。
他再仔細摩挲了一陣,本想吹毛求疵,但他並沒有發現這鎮紙有什麼太大的缺點,反而越發覺得這玉器的難得。 WWW¸ ttκǎ n¸ ℃o
尤其是玉器的表面有層包漿,這是老物的證明,周夏自己看這件東西應該是清朝中期。其實整體的玉質不算特別好,但精緻的雕工讓它非但不受影響,反而更添幾分童趣和意境。
整件鎮紙並沒有留下銘印,周夏也不是很介意,玉質、雕工和年代擺在這裡,價值就絕對不會低。
如果能有名人的銘印在上面的話,這價格又要水漲船高,少於萬塊錢絕對拿不下來。現在的賣家也都很精明,加上信息大爆炸,查閱各種資料也比較方便,別的不說,乘機漲價的本領他們絕對不差的。
周夏心下中意,也讓系統幫忙做了個鑑定,系統鑑定的結果,是公元1800年時候的,也就是清代嘉慶年間的,是件貨真價實的老物。
“老闆,這件鎮紙什麼價格?”周夏覺得有必要拿下來,畢竟,現在想要淘到好東西並不容易,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說不定等他放下之後,就有別人像他一樣,跟在後面撿走了。這老闆要價雖然有點高,但還可以往下殺殺價,等自己再拿去出手的話,應該還是有很大的盈利空間,小賺個幾千塊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一萬!”攤主中氣十足。
“老闆你這就有些不誠懇了啊!”周夏不滿地瞪着他,他剛纔可是聽在耳中的呢!
那攤主臉皮已經比城牆還厚,絲毫不以爲意,還笑笑說,“小兄弟如果誠心想要的話,這價格嘛,我們可以好好商量。”
“當然是誠心想要的,這大清早的起牀也不容易,一千怎樣?”看他裝傻充愣,周夏這會也裝作沒聽見他們剛纔的對話。
這回輪到那攤主無語了,苦笑着說,“明跟你說了吧,剛剛那老師傅給了兩千我都賣。”
“那我再加一百塊!”周夏也很會做人。
“小兄弟別拿我開玩笑啦,大清早的,做個開門生意不容易,我就算你三千五怎樣。”
“那行,我就再加點,兩千二怎樣!”周夏打定主意,反正就一百塊一百塊地加。他的心理底線是,高於三千的話,他就不買。
所幸,事情沒有他料想的那麼糟糕,他加到兩千五,再砍了幾句,那攤主也就同意下來,還問他,“還要不要看看其他的玉器,品質都相當不錯的。”
周夏推說囊中羞澀,下回再來光臨。
那攤主也知道他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明明看他拿錢的時候,還有老大一疊老人頭。可他也不會去點破,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周夏將那玉質的牧童騎牛吹笛紙鎮小心地放進包裡,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就看到先前那老頭又轉了回來,發現攤位上不見了先前他看中的鎮紙,一張老臉頓時就跨了下來。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這時候多說已經無益,先不說攤主不會輕易透露是誰買的,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他唯有輕嘆兩聲,然後沮喪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