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女生都會開玩笑說,那張僅僅是九塊錢就能領的結婚證,付出的卻是自己的一生。這個代價到底大不大,很多人都不能簡單的下結論,她們很多時候都是在用一生去驗證,自己的這個代價到底是大不大,也許到了她們彌留之際會回想自己的一生走過的道路時,才知道到底值不值,可是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是成了定局。用句悲傷的話語,誰知道會不會“有今生沒來世”!
然而,也有些人,沒有那張薄薄的紙片,就用盡了自己的一生了。
現在許多沒有到法定年齡,然而偷吃禁果或者是造人成功的年輕人,迫於種種原因,就像許許多多的老夫老妻一樣的就生活在一起了,很多家庭都是沒有領證,他們或者是擺酒席或者是去旅行就算是結婚的了,其實也就是另類的同居。只要是雙方認同對方的存在,也就是夫妻了。有些一直到過不下去了,打算離婚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是非法同居,一直沒有領結婚證。
玉玲和她的丈夫衛東今天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今天是他們結婚紀念日三十週年,但是在法律上,他們卻算是新婚夫妻,今天是她們結婚的第一天。
玉玲的孃家所在的城市,離丈夫衛東所在的城市非常的遙遠,坐火車得整整三十個小時才能到達。三十幾年前,改革開放正轟轟烈烈的進行着,沿海最先開放、進行改革的幾個城市帶來了一種春天的氣息,給許許多多的人帶來了生活中不一樣的衝擊。對很多人來說,這是一種很大的誘惑,那時候下海經商也開始成爲一種時代的趨勢。
對於許多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們來說,這是一種無法抵擋的財富誘惑。很多年輕人離開家鄉尋求各種機遇,爲了實現自我,更多的是爲了生活得更好。他們在不斷的摸索着,有的人成功了,成了暴發戶,也有的人依然在苦苦掙扎,甚至有的人,窮其一生都沒有踏上過回家的路。
玉玲也是那個時代爲了追求更好的生活,離鄉背井來到這個城市的一員。
一開始來到這裡,玉玲只是小學畢業,很多比較好的高工資的工作,她都做不來,也沒有這個機會。
但是在這裡是永遠不會缺少工作,玉玲一開始是給工地的工人們煮飯,但是因爲煮飯的往往是那些工人的婆娘,於是玉玲很快的就被別人給擠下來了。
玉玲待在臨時和同村子的女孩子一起租的小房子裡,整整一個星期,整個人都是無精打采的,畢竟這樣的生活和她沒有來到這個城市之前聽到的想到的幾乎是完全不一樣的,現實給這個年輕的姑娘上了一門叫做殘酷的課程。裙帶關係在這個社會是亙古存在的真理。沒有學歷、沒有工作經驗、沒有人脈,於是這個小姑娘面對着這個蓬勃發展,日新月異的變化着的城市,產生了深深的絕望和迷茫。
這個城市非常的多雨,而且經常的會回潮、發黴,小房子劣質水泥加黃泥土、石沙子鋪就的地面總是黏黏的。玉玲覺得這間房子就像她的心情一樣,低低沉沉的,還有點潮。
可是人總得生活難道不是嗎?在小姐妹的介紹下,玉玲進了這個城市唯一的一間歌舞廳。那時候日本人井上大佑還沒有發明卡拉OK。
那間歌舞廳迷離的燈光,還有那喧鬧的音樂聲,不單止讓這個還沒有完全脫離泥腿子的年輕人沉迷,也讓玉玲看到了原來還有一種生活叫做紙醉金迷。
然而,玉玲剛進來時只是一個小小的搞衛生的清潔工,每天在角落處看到形形色色的年輕人在狂歡,在縱情,然後領着不菲的收入,很多甚至一個晚上的收入是玉玲大半個月的工資。玉玲的心裡暗暗的滋生了一股羨慕妒忌的念頭,交織在一起。尤其是看到許多同齡的女孩子每天穿着時髦的衣服,然後玩耍着各種自己不會的東西,而自己卻穿着清潔工的服裝,灰不溜秋的,從來都是一個單調的顏色。每次遇見那些女孩從身邊嘻嘻哈哈的走過時,玉玲都是極力的低下頭,恨不得把腦瓜子塞進胸部。
當歌舞廳也隨着改革開放而不斷的引進新的事物,例如閃花人眼的激光燈影射出的圖案和文字,還有那震撼人心的的士高的狂飆,看到男男女女瘋狂扭曲的身影,玉玲每一天每一次都覺得心在呼嘯。玉玲看到臺上的歌手在盡情的展現音樂的魅力還有年輕身體的青春時,玉玲覺得自己就應該是這樣的,覺得自己應該去做一個歌手,一個被衆人的熱情圍繞的歌手,讓別人爲她歡呼,讓別人的注意力都緊緊的攏在她的身上……那種感覺想想就覺得很奇妙。
玉玲有着一副很好的嗓子,小學時學校比賽唱紅歌她都是領隊的。玉玲經常在搞衛生的時候,曾領班不注意的時候,小心的偷聽着臺上歌手唱的歌,然後記下來,回到小房子之後就自己哼着,還學那些歌手擺着不同的動作,有幾回小姐妹看到了,都笑着說,玉玲你也可以當歌手了。
其實玉玲也知道歌手哪是那麼容易當的。還有小姐妹都向玉玲提議過去做坐檯小姐,那樣如果被客人看中的話,能帶出去最好,不帶出去也能獲得不菲的小費,據說還有幾個之前也是在歌舞廳做坐檯小姐
的,被港澳回來投資的富商看中,已經在市裡買了房子給她們自己住,每天都不用幹活。小姐妹說到這裡的時候,都是兩眼發光的,似乎自己就是那幾個被富商帶走的姐們,還好像餓了幾天的狼。
可是玉玲卻不想這樣,儘管她的心裡早就被紙醉金迷的生活深深的迷惑住了,可是傳統的貞操觀念,還有那種從一而終,最後找個好人家的觀念一直存在她心裡頭的某個角落。
有一天凌晨,歌舞廳散場了,玉玲正在洗廁所,心情來了就情不自禁的哼起了今晚一個歌手唱的歌曲。玉玲有個很好的記憶力,還有一副好嗓子,儘管她的聲音非常的小,但是在這間空空的廁所裡,迴音還是挺響亮的,可是玉玲完全沉浸了再歌曲之中,並沒有留意到有人進來。當玉玲唱完一曲之後,身後傳來啪啪啦啦的一陣掌聲。玉玲嚇得一跳,回過頭原來是經理。玉玲嚇得快要哭起來了,“經……經理,我沒有偷懶不幹活,我在幹着。”
“我知道,你剛剛唱得不錯,明天你找曹姐給你包裝包裝,培訓幾天,適合的話,你就上臺試試!”經理直接陳述道。
玉玲愣愣的點了點頭,等她迴應過來時,經理早已出去了,玉玲纔想起剛纔自己答應了什麼,一陣陣激動的暖流流過她的心間,忍不住在原地跺着圈圈。儘管知道自己馬上就能當歌手了,可以像許多漂亮的女孩子一樣,穿着自己喜歡的衣服,買着自己喜歡的東西,還能補貼家裡,興奮的神經一直在震動着,但是玉玲還是很愉快的把廁所洗了乾淨。
據玉玲後來回憶說,那是她洗廁所的人生中,洗得最乾淨的一次。
就這樣,玉玲成了歌舞廳的一名歌手。其實因爲玉玲一直都是搞清潔的,白天又經常是待在小房子裡不出去,並不知道像她這樣的歌手還有一個稱號就是陪唱小姐,後來的三陪小姐都是這個稱號發展起來的。
因爲玉玲甜美的嬌小可愛的外形,還有那糯糯的嗓音,人又單純,還帶着點成熟女人的嫵媚,她很快的就獲得了一部分的觀衆,她的出場費也越來越高,但是她的消費慾望也越來越高。
玉玲早就搬出了小房子,在小姐妹的羨慕妒忌的眼光中住進了小單間。
一開始,玉玲是挺自豪和享受小姐妹的眼光的,可是慢慢的玉玲就覺得非常的寂寞了,一個人住,沒有了再一起打鬧的聲音,沒有了一起吃大鍋飯的歡樂,沒有了一起暢談的互相調侃……
可是如果讓玉玲再次回到住在小房子,玉玲卻是接受不了的了。
當玉玲第一次聽到經理說,有富商叫她一起出去玩的時候,玉玲拒絕了。這時候的玉玲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真實面目。可是當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玉玲還是拒絕的時候,流言蜚語也就滿天飛了。說玉玲清高的有,說她做婊子還立牌坊的有,說她待價而沽的也有……
當玉玲開始聽到的時候還解釋過,私下偷偷的哭過,可是事情一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當玉玲第一次出去的時候,已經忘記是第幾次拒絕了,而這次出去,卻是因爲對方是最執着的想和她出去的,糖衣炮彈也不少。
經理也多次私下勸告玉玲,如果想再混下去,必須聽從安排,三條腿的騾子難找,兩條腿的女人,大街上都是。
玉玲也開始覺得也許對方真的能和自己在一起,儘管是自欺欺人,玉玲還是出去了。
一開始的時候,玉玲的確風光了一段時間,富商對她百般遷就,在物質上對她的給予,一直非常的大方。對於一個從落後的小山村出來大城市,渴望在大城市中過上富裕生活的女孩子來說,這樣的紙醉金迷是無法抵擋的。
那個時候,避孕措施做得不是很好,還有就是安全套還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當玉玲不小心懷孕了,並且發現那個富商早就不見蹤影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經理讓她要麼墮胎,要麼辭去工作,經理還很惋惜的說,如果她辭去工作的話就太浪費她的才華了。
玉玲還自我嘲笑了一番,都做婊子了,還說什麼才華。也開始清醒的認識到自己這段時間的瘋狂實際上就是一場慢性自殺。
最後,玉玲還是去墮了胎,因爲她不知道如果辭了工作把孩子生下來的話,孩子該怎樣養得活,還有養得好。當孩子找她要爸爸的時候,她該怎麼辦。
可是開過苞的女人就是不值錢的了,儘管玉玲還是在歌舞廳了駐唱,提出出去的人還是很多,但是出場費再也沒有那麼高的了。玉玲也再也沒有出去過。這時玉玲已經二十三歲了,她在歌舞廳待了幾年,有了一些積蓄,想離開歌舞廳,也許回到老家的那個城市,做點小生意,還是可以的。可是進來了,再出去,卻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
後來,老天卻和她開了一個玩笑,使她的生活拐了個彎。
歌舞廳的外面打架的事情是天天發生的,歌舞廳裡雖然也經常會有衝突,可是真正動起來的還算是比較少的。
那天晚上,玉玲還是和往常一樣,唱完歌曲之後,準備喝一
杯再回去。可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然歌舞廳裡很多人打了起來。歌舞廳裡的一切能拿得動的東西都成了武器,尤其是一大堆一大堆的酒瓶子滿天飛舞着,無辜受累的人也在不停的增加着,而玉玲也是其中之一。
她的額頭被一個酒瓶子狠狠的砸中,破碎的酒瓶子還劃過那張可人的臉蛋兒,兩道深深的傷痕破壞着這邊右臉,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恐怖,玉玲早已嚇得暈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還是躺在跌倒在地上的椅子旁邊,周圍都是痛叫着的聲音。
再後來,警察過來了,玉玲他們在醫院錄了口供。可是玉玲已經是不能再在歌舞廳幹下去了,而她也不敢回到家鄉去,害怕面對父母眼光,也許會有探究,也許會有懷疑,還會有疼愛。
在醫院的時候,看到來醫院爲母親取藥的衛東。玉玲認識衛東的時候,還是在工地煮飯的時候。那個時候,衛東將家裡種的菜賣給工地,還送上門。玉玲也就和他接觸過幾次,工地的媳婦們都叫他東子。
當時衛東是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家裡有個老母親,因爲常年臥病在牀,家裡也沒有了其他人。爲了照顧母親還要應付着醫藥費,衛東只能種種菜賣,偶爾還打打臨時工增加點收入,也沒有錢娶媳婦。
當衛東經過玉玲的時候,玉玲認出了這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可是衛東早已認不出玉玲了。
玉玲站住了,回過頭,叫了一聲,“東子!”
衛東明顯感到有很驚訝。
“我在工地見過你!”玉玲有點後悔,不知道爲什麼就叫了出口,但是既然叫了,還是解釋地說出自己爲什麼認識對方。
“哦!”衛東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娶老婆沒?”玉玲覺得開口之後就順便多了。
“呃,沒!”衛東明顯的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反應過來了。
“你娶我吧!”
……
之後玉玲就搬出了單間,住進了衛東家裡,兩人一起努力種菜,餵雞,養豬之類的,衛東在玉玲的指點下聯繫了好些大客戶。儘管因爲玉玲的樣子變了好多,那些人已經認不出她來了,但是玉玲還是不怎麼願意出門去見人。
一開始衛東的母親見到有姑娘願意嫁給她的老兒子,還願意住到這個窮困的家裡來照顧她這個婆子,覺得又驚又喜。對於玉玲的外貌她倒是不怎麼的在意,覺得看玉玲就是個好生養的,畢竟對於這個人口簡單的家庭來說,有了孩子會熱鬧很多,再說傳宗接代的思想一直根深蒂固的存在每一個父母的心裡。
玉玲的確是一個好生養的,很快就有了孩子。衛東和他的母親覺得非常的開心,衛東的母親的身體因爲人逢喜事精神也好了很多。他的母親一直在期待希望是一個男孩子。衛東還幫玉玲聯繫上了她的家人,儘管不能回去,但是還是寄了些錢回去。玉玲的母親知道女兒懷孕了,如果不是因爲路途遙遠,車費也不少,家裡的活兒也不少,早就想來看看女兒了,畢竟女兒已經好多年,沒有回來過了。
十月懷胎,一朝生下,卻是個女兒。但是因爲是第一胎,儘管衛東的母親有點失望,可是想到媳婦又不是不能生,還是很開心的照看起孩子來。
可是第二胎、第三胎、第四胎、第五胎、第六胎,依然是女兒。衛東的母親在玉玲剛剛生完第五胎的時候就離開了,她一直盼望的孫子還是沒有生出來。
儘管知道不能怪玉玲,生男生女的問題也不是玉玲就能決定的,可是衛東的心裡還是覺得非常的難過。母親生前沒有享受過多少的好的生活就離開了,連她小小的希望有個孫子的願望,自己還是不能實現。玉玲嫁過來十幾年和婆婆一直都相處的挺好的,玉玲早就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對待。
後來兩年,因爲婆婆的離開,兩人的夫妻生活也不大和諧,一直到了第四年纔有了六女兒的出生。
連續多年的生育之苦,導致玉玲有點過度衰老。儘管臉上的疤痕已經變得很淺,幾乎看不出來,可是早已不見當年的風華。
當玉玲懷上第七胎的時候,非常的辛苦,妊娠反應非常的大,老是吃不下,吃完了又吐,整個人幾乎都是皮包骨的了,只有那個肚子大大的。衛東非常的心疼,對玉玲說,不管這胎是兒子還是女兒都不再生了。
也許是老天補償她,也許是七仙女和董卓早就私奔了,結果沒有來到玉玲的肚子裡,來了個小公子。玉玲和衛東多年的心願終於實現了。當衛東聽到是兒子時,這個堅強的老實巴交的漢子眼淚就直直的流了下來。
當玉玲出月之後,衛東帶着玉玲還有孩子們去祭拜衛東的母親,告訴母親終於有孫子了……
時間在不經意之間就溜走了,當兒子七歲的時候,衛東和玉玲到民政局領了遲來三十年的結婚證,比他們的大女兒和大女婿晚一年。
他們的小女兒是溪殃的初中同學,很樂觀開朗的一個小女生,最近她正在準備婚禮,她找到了自己的婚姻,溪殃非常的開心,當收到信息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