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陽移,清酒香。
楚天踏着滿地的花瓣向涼亭走去,山風送爽,頓生天高地闊之意,在遍地的陽光中,一襲黑色和服的老者站了起來,揚起一抹笑意伸出手:“少帥,英名常在耳邊迴響,但你我還是首次相見。”
語氣帶着客氣,還有一絲欣賞。
當然,楚天並不認爲這是天皇天生平易近人,對任何人都彬彬有禮待於熱情,自己能獲得天皇這主動伸手,那是靠他和帥軍滅掉三大家族重創山口組得來的,實力永遠是獲得對手尊重的籌碼。
沒有強大的實力,天皇估計連正眼都不會瞥自己。
楚天心裡儘管百轉千折,但出於禮節還是伸手一握:“天皇過獎了!楚天就一介刀口上混飯吃的小子,何來什麼英名?倒是天皇位高權重,受東瀛民衆敬仰和膜拜,方是我需要學習的楷模。”
天皇臉上綻放出一抹笑意,重重的一握楚天手掌,溫暖、有力卻不讓人反感:“好,天朝地大物博,具有五千年的文化底蘊,所出人才皆是人中龍鳳,比起東瀛來,終究還是要好上一些啊。”
天藏自顧自坐下,遙望積雪沒理兩人。
天皇面容頭髮一絲不苟,五官柔和,讓人絲毫感覺不到他的鋒芒,顯得很和氣的他甚至會讓人感覺不到半點棱角,只是楚天卻很清楚,恰恰是眼前這位極具貴族氣息的老人騰昇了皇室的地位。
二戰之後,東瀛一片廢墟,皇權更是從天上被踩到地底,如非美國佬出於抗衡蘇聯的需要,估計天皇都被拖去槍斃,饒是如此,待眼前這位天皇從父親手裡接過皇室時,天皇依然只是個傀儡。
這是皇室的最大悲哀。
但羸弱的皇室在眼前這任天皇手裡運作後,順利地在政治權利中分得了一杯羹,致使皇族沒有真正地淪落爲一個擺設,所以如果楚天認爲這樣一個老人是尋常老頭子的話,那真的是大錯特錯。
雖然他對皇室沒什麼好感,特別是敬宮親王的歇斯底里,但楚天對眼前老者還是顯示出禮節,何況天藏已經說了,今天純粹是武者,沒有身份沒有恩怨,當下輕輕擺手回道:“謝謝天皇誇獎。”
“只是人中龍鳳,萬不敢當。”
“坐!”
天皇既像是管家又像主人,一邊招呼楚天落座,一邊親自杯子倒酒,楚天想要接過來卻被輕笑拒絕道:“少帥,不要在意這些禮節,這裡大家都是平等地位,這酒,誰倒都一樣,來,試試。”
在楚天捏起酒杯時,天皇又輕描淡寫拋出幾句:“無論少帥跟雅子有怎樣的恩怨,或者你我將來也會刀兵相見,但此刻,你我就是天藏大師這裡的客人,天朝有一句古話,相逢一笑泯恩仇。”
“老夫不敢妄稱消盡,但暫且擱置還是可以的。”
顯然天皇也不想這次相見過於劍拔弩張,所以接着剛剛相見的良好印象,擺明自己恩怨分明的態度,算是給天藏大師一個面子,楚天自然知道其意,輕聞酒杯笑道:“好,一切依天皇所言。”
天藏適時回頭,淡淡一笑:“少帥,可喝得出這酒?”
“櫻花酒,幹蒸而成。”
楚天散去客套的禮數,一抿清酒笑道:“入口醇香自醉,除了有那一抹沒有完全轉化的花香,還帶有一絲雪融時陰涼,五月十五日,乍暖還寒時候,如我沒猜錯的話,它應該是昨天釀製而成。”
天皇豎起拇指,爽朗的笑聲中讚道:“不愧是少帥啊。你全部猜中,這是天藏大師昨天親自釀製,他說不管少帥跟東瀛有什麼恩怨,能夠破譯白色帖子來到這富士山,那就是他最尊貴的客人。”
“所以他要請你喝酒,喝這最清涼的櫻花酒。”
楚天生出一絲驚訝,轉而望向天藏大師:
“謝大師厚愛。”
天藏大師卻沒有絲毫理會這點小事,擺擺手後就捏起酒杯,一仰而下道:“少帥,你的優秀讓我來了興趣,如果可以,我想要跟你過一招,讓我見見絕世無雙的少帥刀法,一嘗二十年之願。”
邀請,生命中最璀璨的武道盛會。
儘管剛纔在長廊盡頭楚天按捺住拔刀劈殺天藏的念頭,但不代表他不想跟天藏一戰,要知道,他千里迢迢跑到富士山,除了想要天藏解決帥軍和東瀛的恩怨外,還想要兩人來一場武道的碰撞。
只是,自己此刻並沒必勝的把握。
念頭,百轉千折,道不盡徘徊。
“少帥,武者最應追求本心。”
天藏似乎看穿楚天心裡所想:“心要戰,就戰!”
說到這裡,他拿起楚天的手往自己心臟按下,後者要收回時已經觸碰到他要害,天藏就那麼微笑着任由楚天掌控着生死,似乎對他而言,自己生與死只是輕風微塵,沒有絲毫值得在意的價值。
可是對楚天來說,隨着這一掌的按下,彷彿進入了一個更加廣闊的天地,無窮之境,楚天臉上閃過一絲恍惚,萬萬沒想到,天藏的心靈世界,竟然比富士山還要寬廣宏大,他的戰意瞬間嘯起。
能跟這樣的強者對抗,此生還有什麼遺憾?
沒有再多廢話,楚天收手躍出涼亭:
“大師,請!”
他握着從不離身的鴻鳴戰刀,昂首而立,他身姿凝重如從大片雪中顯露出地山脈,給人一種異樣沉着,深不可測的感覺,微風吹拂着他滿頭的頭髮,嘴角隱約間顯露的神情竟是說不出的凜冽。
這讓天皇的心忍不住揪緊了起來:
他沒想到楚天彪悍如斯。
“少帥,你勝過當年的老夫。”
天藏大師把酒杯丟在石桌上,長身而起帶着一絲笑意,他的話語一如往常般地沉實鎮定,彷彿他所說出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地小事,天藏追求本心本欲,所以對自己承認楚天的強大並不爲恥。
他挪移着腳步站在楚天面前,衣衫獵獵,此刻,他在楚天感應中只是一個平凡的人,沒有絲毫武道修爲,感覺是如此的脆弱,而在楚天的視野中,天藏微笑着,傲然而立,有着天神般的威儀。
看上去是如此的強橫、卓絕和不凡,視覺和感覺竟會發生如此強大的差異,這種差異產生的精神衝擊更加強大,楚天對此充滿了想要加以證實的誘惑,因爲楚天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究竟自己的視覺是正確的,還是感覺在欺騙自己。
楚天呼出一口氣:
相信在揮刀劈向天藏時,一切便都有答案了。
天藏大師彌高如山、淵深似海的站立在那裡,微白的眉毛下是深冬雪水般純淨無暇的雙目,雜有白絲的黑色衣衫在山風迫來的氣機激盪之下,獵獵作響,乾淨明朗的臉頰也透着一抹淡淡光暈。
他看着楚天一步步接近,他感受到楚天堅如磐石的戰意。
天藏大師竟然笑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鎖。
“少帥,請。”
風起,櫻花落,戰刀出鞘!
一道刀芒捲起滿地的凋零花瓣,在陽光中美輪美奐,只是還沒等花瓣落在地上,楚天已經爆射在天藏面前,鴻鳴戰刀瞬間落在後者額頭,速度之快無法言語,觀戰的天皇瞬間攢緊掌中的酒杯。
他算是明白,孫女爲何要跪請天藏出山。
神一樣的敵人,自然要有神一樣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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