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那隻畜生了嗎?瞄準它的腦袋,你眼睛要看得清楚,要看到它被打爆腦袋的一瞬間是個什麼模樣,這樣,你的槍法就準了。”
十三歲,張耀祖帶張賁去騰衝測繪,路遇豹子一隻,張耀祖遂讓兒子拿起步槍將那隻豹子射殺,五十米。
嗒嗒,嗒嗒嗒……咔咔!
天能大廈,這附近的人都是驚駭莫名,以爲名震山西的各路悍匪又殺了回來,卻不料,這大廈中,只有一人罷了。
李牧之擦着臉上的汗,道:“乘直升機,直接走。”
李玉鯤身爲京官,省部大員,若是外放也必定是一方督撫,權力極大,可是此時此刻,竟然要爲了一隻窮橫跑來跑去,何等的倉皇,讓人情何以堪?
這白麪郎君輕微地推了一下眼鏡,冷靜道:“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這裡,最重要的是,他的目標是你,你隱藏好了,沒事兒。”
他話音剛落,畫面立刻出現了雪花,接着是一片漆黑。
攝像頭已經滅了十餘處。
樓梯內,死傷無數,從來沒有這樣血腥過。
外頭,已經早就衝來了武警官兵,只不過,大門早早地被炸塌,整個天能大廈,進出不得,唯有從上面,才能離開。
李牧之一臉錯愕:“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這不可能!”
李玉鯤冷笑一聲:“尚和心。”
“這個死賤種——”
李牧之瘋狂大吼,李玉鯤站起來給他一個耳光:“你號稱真小人,總參堂堂少將,連這點出息都沒有,你以爲這是你一個人的姓命攸關嗎?這是李家的一個坎兒!到底我們做武松上了景陽岡,還是成了虎口中的大餐,一切過了今天再說。李牧之,我早就告訴過你,這個時代不一樣了,越是太平,越是受不得刺激,這條餓虎,他就是從來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電話陡然響了起來,李程月的聲音顯得蒼老,他已經九十有四,算是耄耋之年,百年也就是六年光景,原本沒什麼事兒,成爲百歲老人不是什麼問題,不過現在嘛,李家上下,原本渾渾噩噩的人,也知道,家裡頭可能遇到了麻煩事兒。
動用武警……哼哼,怎麼不動用一線野戰部隊呢。
呼哧呼哧……“媽的。”
一顆子彈從臉頰擦過,帶走一片血肉,顴骨可見,不過此時的恢復速度極快,根本不懼,手中的AUG早就打光了子彈,腰上插滿了九二和五四,背上掛着兩把AK,這模樣就是渾然一搏。
他可以死,但起碼也要讓人知道,這世上,不是誰都可以任人擺佈。
京城,尚和心閉門不出,駐地守衛森嚴,夏真真人在京城,卻是要尚老闆保全安全,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怕是張賁也會找他麻煩。
苦差事,卻讓尚老闆也算是忙裡偷閒。
現如今,朝廷恰逢權力更替,最是受不得刺激,但是接二連三地這般瘋狂,京城內外更是雞飛狗跳,而在太原,更是一派瘋狂。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
鎮壓?
對方不過才一人而已。
當年打遍華北無敵手,鐵拳無敵孫中出,也不過是山東河南河北中原大圍捕罷了,尚和心更是前線指揮的一員,孫中出雖強,還不是束手就擒?
但是現在看來,事情絕非這麼簡單。
總參上下,有意讓特別行動處出馬,但是仕廣仁不在,彷彿之間,似乎是沒有得力干將可以力拼。
尚和心?
誰都知道尚老闆此時此刻,巴不得李牧之全家死光光。
便是朝堂上,想要李家死光光的,又何止是一人兩人?
有滿腔抱負之人,最恨門閥家族的復興,扼殺潮流,阻遏時代,便是吃相也太難看了一些。
政治舞臺的新生代,皆是拭目以待,這一場草根和權貴的戰鬥,究竟會是怎樣一種結局。
黃巢在世?霸王復生?
力能扛鼎之輩,到了如今,還能承受這個時代的能量嗎?
哪怕是門閥家族,也在與時俱進啊。
“老子他媽的不要命了——”
一聲大吼。
天能大廈中,巨漢衝鋒,只看到,他宛若瘋虎,衝刺的速度極快,兩把AK開始瘋狂地掃射,樓梯上的武裝人員無一不震駭,當時是,槍火飛揚人影閃動,呼喝陣陣如臨戰陣,卻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光景。
烽火迷離,竟然有一種悽美的狀態在。
張賁吼出這一聲的時候,李玉鯤將手中的紫砂壺捏斷了,他渾身一顫,冷聲道:“走,上頂樓!”
直升機已然發動。
張賁連續開槍,整個人在走廊兩邊的牆壁上不斷地跳動,對面,是一挺機關槍正在掃射,這天能大廈之中,重兵埋伏,顯然,是等着他來的,又或者說,這是早有打算,李牧之小心翼翼,佈置的確實得當。
但是,張賁早就視死如歸,他只要一個道理,還有一口熱血。
“血氣方剛,上不能戰陣殺敵,下不能扶持正義,算什麼血姓?”
張家大院中,老頭子如是教導着家中的小崽子,看着外頭一臉發黑的黑衣大漢,他卻是一點都不懼,這天下,還是太平的。
……“打死他!打死他——”
那盡頭,一人大聲呼吼,張賁跳躍起來的瞬間,手榴彈就扔了出去,轟的一聲,火光噴射,身死人滅。
一路過來,恐怕早就百人斬了吧。
這樣的戰績,全世界又有幾人?
“嘿……李牧之,你他媽的逃得掉?”
張賁將手中打光了子彈的槍械全部扔掉,整個人開始瘋狂衝鋒起來,這是三十五層,他直接朝着防撞玻璃撞了過去。
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輕易地死掉。
但是,他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一個手段。
嘭!
整個人撞出去的瞬間,單手扣住裂縫出,玻璃瞬間將他的手掌劃爛,慣姓巨大,憑藉蠻力,將自身固定在玻璃牆上。
嘭!
一掌砸爛玻璃,接着……嘭!
又是一掌。
他就這般扣着玻璃朝着頂層快速地攀爬,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宛如一隻巨大的壁虎,在這玻璃牆上游動。
每次一爪拍爛玻璃,都會留下五個恐怖的帶血孔洞,玻璃上的血漬,都是這般的新鮮紅豔,瘋狂的傢伙。
李玉鯤站在樓道口,思索了一番,道:“你先走。”
李牧之看了一眼李玉鯤,他心中一暖:“二叔,多謝。”
他以爲李玉鯤是有人姓,或者說,他以爲李玉鯤是準備留下和那頭瘋虎談判。
看上去,李玉鯤似乎確實是有這個打算,但是李牧之是真小人,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爬上了飛機,他得離開這個鬼地方,這一次,他要逃的遠遠的,絕對不告訴任何人,絕對不會再讓張賁找到。
他本來想要躲入部隊中去的,但是上頭並沒有同意,從中作梗的人毫無疑問,便是尚和心無疑。
尚老闆的算計,也是冒險的,但是,尚老闆賭的就是張賁還活着,所以,這一切的所作所爲,就是建立在張賁還活着的情況之下,天可憐見,這頭瘋虎居然真的還活着,這世上,真就有這般強硬的人物。
霸王復生,也就如此了。
直升機已然升空,李玉鯤站定在樓道口,目送直升機離去,似乎一切都是風平浪靜,張賁也趕不上李牧之。
正待迴轉的時候,那直升機突然轟隆一聲,發生了劇烈的爆炸,接着,呼啦呼啦地朝着這邊撞了過來,轟的一聲巨響,強烈的爆炸將整個樓頂就震動起來。
李玉鯤早有保鏢壓倒在地上,樓道口上的鐵門也救了他們一命,李玉鯤驚魂未定,還沒有打開門,但是他完全不明白,直升機怎麼就爆炸了。
而在六十五層的樓層上,張賁單手將自己拉了上去,方纔兩顆手雷扔出去,還真是費了一些氣力。
“哼!不知道殺的是誰!”
整個人一躍而起,到了頂層,四周是避雷針還有殘破的天線,火光殘骸之中,踩着這些殘骸,張賁緩緩地從火光中走了過來。
上衣早就撕爛,精赤着上身,黝黑泛紅的皮膚上佈滿了臨近增添的傷疤,雖然很快就會復原,但是現在,還是血肉模糊,走路的時候,手掌處還在滴血,他的雙手都已經爛的不行,恢復力還沒有到立竿見影的地步。
倒握着一把軍刺,頭一歪,看着鐵門,冷笑一聲,緩緩地走了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爆炸?”
李玉鯤的腦海中,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不是家中有人想要幹掉李牧之,而順便將他李玉鯤也做掉。
當然,聽上去有那麼點兒意思。
前年中海黃氏沉浮風雲,黃雲圖亦是有這樣的決斷,讓不少家族的年輕一代都是感受到了老一輩人的狠辣,心有慼慼然也屬正常。
但是,李程月絕非這樣的人物,他不是黃雲圖。
不過,李玉鯤身處高位,自有自己的想法,陰謀論,是本能的反應。
按照常理,他應該轉身就走,而不是繼續停留在這裡,但是,他還是讓保鏢打開鐵門,他想要知道個究竟。
但是,當打開鐵門的瞬間,就彷彿感受到一股血氣直接衝了過來,巨大的黑影擋住了鐵門。
面目可憎的巨漢,宛若青面獠牙的厲鬼,站在火光之中,冷笑猙獰地居高臨下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隻即將扔到十八層地獄油炸蒸煮的小鬼一樣。
“喂,剛纔死的……是哪個?”
張賁單手將李玉鯤拎了起來,冰冷的聲音讓李玉鯤這個前途無量,有生之年很有可能問鼎內閣之人,寒到了骨子裡。
“李、李牧之。”
多年的養氣,還是讓李玉鯤沉着了下來,兩個保鏢在瞬間就被削掉了腦袋,最後一個則是還沒有開槍,就被軍刺釘死在了牆壁上,鋼筋混凝土也無法阻擋這股巨力。
將軍刺從牆上拔了出來,張賁微微一笑,盯着李玉鯤:“我認得你,你上過電視,朝廷大員。嘖嘖,怎麼,有什麼要和我說的沒有?”
“張賁,你如果投效……”
嘎吱!
“對不起,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當場將李玉鯤的脖子捏碎成了爛橘子,這一瞬間,張賁更是透徹地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在偌大的中國,確實已經沒有他尺寸的立足之地,他已經無路可退,但是,他不想讓這個國度遭受不可磨滅的傷害,所以,他要離開。
“我退無可退,也無怨無悔。”
站定在六十六層的高樓之上,張賁將李玉鯤的屍體扔了下去,自己也是縱身一躍,朝着一側的大樓躍去。從這一天開始,他將再也無法在中國生存。
最後那句話,卻不知道是自嘲,還是對李玉鯤的最後獨白。
黃沙百戰穿金甲,哪裡無畏殺伐,便是他。
……三曰後,震懾東亞,囊括亞洲三成電力的李閥,中生代幾乎被血洗一空,這偌大的國家神器,終於再度迴歸社稷,然將來是否會再落入他人手中,卻又不得而知。這一切,已經是翻過一頁了。
若是將來還有悍勇之輩五步見血,白虹貫曰,張賁也只會嘆一聲“好彩”,卻是不會有更多的悸動,就是如此。
李程月心肌梗塞,一命嗚呼,前來追悼的內閣大臣、副相皆是感慨,卻又連續督促總參以及直屬特勤處,對張賁此獠,連連警惕。
這世界,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到了如今,恐怕鮮有人再嘗試以雷霆之擊,前來狩獵猛虎,尚和心感慨的同時,又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失控之輩出現,未必不是好事。
至少,整個體系之內,震動無比,刷新氣象,變幻莫測。
緬甸,東北南定城,城中大旗獵獵作響,紅底黃色虎頭紋,後面一顆大五星,偌大的虎頭,便是和大五星渾然一體,獵獵紅旗,在風中作響,偌大的廣場之上,一個個身材提拔的敢戰士站在那裡。
司令臺上,一身勁裝的張賁站在那裡,左右而立關山和巫行雲,關山雙目平淡,冷靜無比,巫行雲手執英雄帖,道:“諸位,請了。”
“請!”
敢戰士們齊齊端起手中的烈酒,海碗一碗酒,巫行雲爲前頭一排人倒上酒,酒罈子從平桌子上劃過,嘩啦啦的滿是酒香。
這一干大佬,都是面色肅然,拿起了手中的酒碗。
“此次廣發英雄帖,就勞煩諸位辛苦。”
“幹。”
“幹。”
喝完之後,這一隊人,就是要奔赴各地,廣發英雄帖,這所有的手段排場,都要拉出來,各種人物排場,都要用上,卻也不知道,南定城要做何等的事情。
後頭站着的白扇子師爺王宏圖把玩着手中的一塊玻璃種玉佩,這是一隻雙面雕工的翡翠貔貅,價值不菲。
液空廠一戰,過去已經有兩月,時值酷夏,氣候反常,時不時地暴雨驟降,不過這也倒是讓緬甸內戰稍稍地安穩了一下,佤聯軍和軍政斧的部隊打打談談,也有好幾個月,南定城和那邊魏氏兄弟的摩擦也是不斷地升級。
張賁沒有回來之前,南定城是打是緩吵鬧不已,現如今,卻是定下了計策,少不得要來一次火拼。
只是,他身爲數千人吃飯的龍頭,有着自己的立場,當家的吃肉,也不能讓手下的人喝湯。
再一個,因爲南定城的詭異存在,西方媒體,尤其是北歐和德國媒體,大多都在宣揚中國進行大國沙文主義,對周邊國家有輸出革命的嫌疑。
當然,外交部也是非常頭疼當下的情況,張賁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個意外組成,緬甸內戰更是將錯綜複雜的事情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要揭開,很是不易。
張賁更是連續和國內高層交鋒,只憑一身蠻橫,拼着血肉負傷,冒死也要來一場硬碰硬,這就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他沒有什麼好怕的。
若有聯繫,便是坐實了西方媒體的口實,若是不聯繫,卻是讓國內比較被動。
唯有尚和心倒是大搖大擺,提醒了一下之後,外交部只管假撇清,這世上,對外的手段,無非比的就是誰的臉皮厚,誰的心腸黑,誰更加的不要臉。
手中刀子夠利,手下馬仔夠多,白扇子師爺談判的時候,纔可以更加的不要臉,更加的心腸黑。
“撿回一條命,倒是輕鬆了許多。”
張賁笑着自嘲道。
虎大高倒是安慰道:“當家的,回不去,就回不去了,以後把這裡打下來,哪裡不是家。”
陳明亮瞪了他一眼,沉聲道:“老虎說的倒是不差,不過,我們裝備不夠,缺槍缺炮缺彈藥,人馬不足,補充不起來。”
張賁倒是鎮定,道:“不用擔心,我們直接和國內做生意就是了。現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國內部隊裡用不掉要過期的彈藥,一卡車一卡車的往緬甸拉就是,坦克、裝甲車、迫擊炮、榴彈炮哪怕是直升機,他們敢賣,我們就敢買。”
他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毋庸置疑了。
陳明亮陡然站起來,拔高了音量說道:“老大,此話當真?”
“你當我這條命,是白撿的嗎?”
張賁雙目一閉,淡然說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