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雲飛真的鬆口,開始討價還價了,一干人等終於放下了壓在心上的大石頭,這種場面,混混們大都經歷過的,無非就是高利貸催款的那種手段,把人埋上半截,再開始逼債,心情不爽的話,就再填兩鍬土,看着土越埋越高,任你是鐵打的漢子,也不可能不服軟,屁滾尿流地交出錢來。
正因爲是這樣,衆人雖然是不填土了,可沒人有那膽子去刨開土救人,那可純粹就是炸刺找死的行爲了,人家要錢,還指望着這點土呢。
蟲子雖然挺不含糊,但這樣的事他很少做,一時還想再討價還價,張二管子可不幹了,這種業務,他比蟲子熟練多了,他明白,眼下絕對是沒有太長時間討價還價的。
通常在執行這種業務的時候,張二管子都會“友情提示”對方的,“朋友,你慢慢想,這次該還多少錢,不過,老子提醒你,埋得時間長了,以後,你可能只能坐着輪椅活動了。”尤其是那種腿腳被打斷的主,只要埋得時間稍微長點,挖出來之後,殘疾的可能性太大了。
當然,三五個小時之內,那倒沒什麼大事,不過,說好了數,你不得籌錢啊?指望着錢沒到對方就挖你出來?別逗了,那可能麼?
“好了,大哥,兄弟我有眼無珠,得罪了大哥,你說個數,我讓弟兄們去湊。”
果不其然,楚雲飛似乎也是業務熟練,“沒什麼,你們慢慢想,我不着急,反正啊,你總得出個有誠意的價碼來,對了,你還罵我家人來着。”
還想個屁啊?旁邊那位腿部中彈的,因爲流血過多,已經堪堪地要暈過去了,再不痛快點,兄弟們也交代不過去了,張二管子也沒功夫含糊了,他自己兩條斷腿還在土裡埋着呢,“兩百萬,眼下我只能出這麼多了,再多也籌不來了,不過,我給你打欠條還不成麼?”
這口氣,還真讓楚雲飛吃了一驚,他真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能隨時調動兩百萬的現金,看來,先陽的混混,果然跟內海的沒辦法比啊。
“這兩句話,說得倒還像是人話,”楚雲飛點點頭,“好了,你也有兄弟受傷,又護着我妹子,給你打個對摺吧,一百萬,現在能拿出來,就是這麼多,你要願意打欠條,也成,那就是兩百萬,月利兩分。”
他扭頭看看廖家兄妹,“怎麼樣,我的處理,你倆滿意麼?”
說話間,天就黑了下來,廖家兄妹的表情,已經是隱約不可辯識了,不過廖滄海回答得很乾脆,“飛哥,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一家人,說什麼的兩家話?”
聽到楚雲飛的話和廖滄海的回答,張二管子的腦子馬上動了起來,不可否認,眼前這位是很強悍,不過,那也是自己不小心所致的,要是打了欠條的話,趁對方要債的時候,應當是有陰人翻身的機會的。
一百萬,那也是錢啊,雖說張二管子拿這點錢出來不是很難,可誰又捨得把白花花的銀子往外面甩?
所以,楚雲飛出的這道選擇題,還真的難住了張二管子。
楚雲飛這麼說,也是有他的想法的,一來,他真的不能確定,內海的混混,是不是那麼有錢,人在要保命的情況下,隨口說的東西,未必做得準的。
二來就是,這事從道理上講,對方已經很讓自己傷了些人了,而廖家兄妹又沒什麼事,按江湖規矩,是該他出錢,讓對方療傷的。只是,廖滄海已經張嘴要錢了,自己是不能不支持他的,不過,這事的起因,是在對方的身上,要錢倒也不算特別說不過去的。
既然開口要錢了,對方又是那麼強勢,那多要點就是再正常不過了,要少的話,不光是小看了別人,也不給自己長臉啊。
這裡再說說江湖規矩,通常情況下,混混們之間發生衝突,要是一方完勝,講究點的,多半是要留點醫藥費給對方,不但是他年山水難免有相逢,其中還有個道義的問題在呢,更有一點隱約的意思就是:老子打你了,老子有錢給你看病,下回不高興了,繼續打你,你等着再收錢治傷就好了。
這裡面,就有高人一頭,死死吃住對方的意思了,對打人者的身份,那是有益無損的。
當然,現在這社會,人心有點糟了,道義也敗壞了,這種事情,有時候也被人用來斂財,比如說有一些混混扮豬吃老虎,有事沒事找點碴,讓人隨便揍他一頓,然後彰顯身份,開出很離譜的費用出來,不怕你不出錢。
遇到這種事,因爲跟江湖道義有關,就算那打人的人也有不遠不近的、混社會的朋友,甚至是警察朋友,都很難插嘴說話的,潛規則,那不只是在演藝圈裡纔有的。
當然,這種規矩,只有講究人才做,現在不講究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就像以前的小偷,偷了你錢,都會想辦法把你的證件什麼的丟你家門口或者單位門口,現在的,爲了搶個包包,都敢直接砍了你的手,丫都不知道包裡有錢沒有呢。
至於上次在“大富豪”的事,與眼下這件事又有所不同,那次,楚雲飛並不是對方的主要約戰目標,他是做爲局外人出現的,目的是主持公道。再說那布財小本意就是要訛人,那種情況下,楚雲飛做爲個有能力主持公道、打抱不平的人,絕對是有理由要求“以牙還牙”的,那也是江湖上的生存法則之一。
目前,楚雲飛還有一點需要顧慮的,就是廖家兄妹的安全問題。所以他纔開出這樣的一個支付條件,對方要是肯全額出米,那就是鐵鐵地認栽了,以後就算要找場子,也只能先來找他;要是選擇了打欠條,那多半,就是存了陰人的心思了,不過這種情況下,對方也只能等着他上門要錢之際生事,決計沒有道理再去廖家找事了。
正如他所願,蟲子和張二管子馬上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賠償金的問題上,雖然廖滄海的建議不算怎麼上道,但這學生模樣的傢伙能脫口說出來這話,是個人就猜得出來,類似的問題,學生仔遇到過,而且是佔慣了上風的。
現在,那倆在坑裡呆着的傢伙,正在緊張地思索着,爲什麼,眼前這個人,會主動降低賠償金,還許了可以打欠條的承諾,會不會是個陷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