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地方嗎?”木下蟬問。
“好啊。”
“如你所見,這裡是組織的眼睛——‘天眼系統’,大家都管它叫‘照妖鏡’!全國每一隻妖我們都在持續追蹤,紅色的是高危妖類,藍色的是低危妖類,衛星的遙視技術現在已經達到了只有兩釐米誤差的地步,當然組織的衛星是一般民衆不知道的。除了圖像的跟蹤,還包括對網絡的監視,比如說有人拍下妖戰的視頻傳到網上,會被立即刪掉,上傳者本人也會被找到並且警告……除非是規模特別大的妖戰,一般情況下是不需要動用基層除妖師去善後的。”
陸蘇注意到側面的一個電腦屏幕裡,以俯視的角度拍攝着一隻妖在巷子裡走路,畫面每一秒刷新一次,不是很流暢,但確實能清晰地看見那隻妖衣服的褶皺,頭髮的紋路。
以前陸蘇就很好奇,像張義那種城級除妖隊是怎麼知道每一次妖戰的情況,難道每個大城市、中小型城市都有一套秘不示人的監控設備,成本也太高昂了吧,原來所有的除妖師共用一個眼睛,這個眼睛能鉅細無遺地看見一切。
這個真相讓他打了一陣寒噤,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被這裡的技術人員從高高的天空中看着,無論吃飯走路睡覺都在被監視着。
“這裡的設備是我們十年經營的成果,實際上所謂的追蹤,只不過是不斷地視認對方的特徵、刷新對方的座標信息,從技術層面上說還很原始。十年前組織曾經有人提出過給每隻妖植入芯片來跟蹤,實際上根本是空想,畢竟全國有上萬只妖,你也清楚活捉比殺死還要費事,就算植入了芯片,一把小刀就能讓全部努力付諸流水。”
“你們怎麼識別對方是妖的?難道有什麼可以嗅出妖氣的東西。”陸蘇問。
“問的好,實際上我們根本識別不了!”木下蟬笑道,“組織至今沒有開發出嗅探妖氣的裝置,雖然有一部分妖兵能實現這個功能,但是推到全國的範圍是辦不到的。所以我們只能用最落後的辦法,從對方暴露自己是妖開始,便一直追蹤下去,直到他死爲止!”
“好原始啊。”
“是啊!”
“那麼什麼叫暴露自己是妖?”
“很好理解吧,比如某個人一下子跳到高樓上去了,一個子把路燈杆拔起來了,或者就是施展了妖技,進行了妖戰。一旦有這樣的事件發生,本人就會被貼上妖類的標籤,然後由這裡日日夜夜監視着。”
這裡工作的人有上千人吧,木下蟬說日日夜夜監視,怎麼也得有兩拔人,多大的規模,一年得花掉多少費用啊。
震驚之餘,陸蘇問:“你說上層有話要問我,問什麼?”
“不清楚,我也是奉命行事,對不住了。”他苦笑一聲,從他表情的細微變化中,陸蘇有種不祥的預感,就在這時,突然四周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這些身穿白色制服的技術人員像潮水一樣向門口涌去,而站在那裡的陸蘇和木下蟬就是把這道潮水劈成兩股的礁石。
“放心,只是問話而已。”木下蟬拍拍陸蘇的肩,安慰道,“上層一般是不過問組織的事情的。”
但他的安慰只是讓陸蘇更擔心了,一般不過問,那現在過問了,還是直接向他問,一定是非常重大的事情。
難道自己和錦斷的秘密被看穿了。
此時監控室裡的人幾乎走空了,只有幾個人在那裡盯着最大號的屏幕,陸蘇突然有種上了大當的感覺,很想拔腿跑掉,但都到了這個份上,與其跑出去再被一羣除妖師生擒灰溜溜地押回來,還不如光明磊落在站在這裡更有面子。
但願他們要問的事情和錦斷沒有關係。
突然,木下蟬單腿跪在地上,低下頭,一隻手按在曲起的膝蓋上,一隻手按在地上。陸蘇一驚,向前方看去,那裡只有大屏幕啊。當視線向上方移動時,他看見那裡有個裝着鐵欄杆的平臺,五個黑影慢慢出現在那,彼此之間保持着大約兩米的距離。站定之後,雖然一言未發,但那種BOSS般的威嚴已經傳遞了過來。
這種感覺讓陸蘇想到還在大學的時候,有一個夏天的下午,他吊兒郎當地穿着汗衫在寢室裡打遊戲,外面突然鬧哄哄地進來了一批領‘導模樣的人,嚇得他趕緊跳起來找衣服遮羞。後來才知道是同一樓層另一個院系的領’導,視查的時候走錯了寢室。長年高高在上、俯視衆生慣了的領‘導總是會散發出一種天然的威壓,即使是一句平時的“多放點蔥花”也能被他們說出霸氣十足的感覺。
那五個黑影的輪廓,左邊一個最矮小,右起第二個最高大,最奇怪的是位於正中間的居然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難道說其實只有四個人,不過平臺正中間有一個放裝飾品的臺子?但這時從那個四方形黑影后面閃出一個人影,陸蘇不禁懷疑那個四方輪廓其實是口立着的棺材,但那個人影突然在“棺材”旁邊跪了下來,跪姿和木下蟬差不多,從垂下的長髮看似乎是個女人。
猜想一下的話,四四方方的東西應該是個大盒子吧,而那個女人其實是推着盒子移動的人,當盒子到位,這個隨從立即跪了下來……不過盒子裡到底有什麼東西,真讓人好奇啊。
“爲什麼不跪下來!”雷鳴樣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嚇得陸蘇膝蓋一軟,轉念一想,我憑什麼要跪啊,你又不是我的BOSS。
“我沒必要跪吧。”陸蘇回答。
“老五,你就知道嚇唬人。”右二大笑着說,笑聲也像擂鼓一樣震人心肺。
剛纔雷吼的左一繼續說:“你叫陸蘇?”
“是!”
“我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可以!”
這時右一開口說話了,聲音很陰沉(判斷出說話者是誰完全是根據對方細微的動作):“程顧之是你的孃舅,五年前他領養了一隻叫斷的妖,這隻妖根據我們已有的資料顯示,就是衆所周知的聖骨,也叫斷!她被領養時的狀態是妖嬰,而可靠情報顯示,之前一段時間她仍然有活動的跡象,而妖類死亡之後重現的週期是五十年,所以我們推測她當時是被Z集團捕獲,並且被歸零……”
“歸零?什麼是歸零?”陸蘇驚訝地大聲問。
沒人理睬他,那個聲音陰沉的右一繼續說:“之後,程顧之成爲斷的煉化人,一個普通人怎麼會掌握這些煉妖師的技藝,據我們的資料顯示,你們陸家是眉山陸派的支系後代,所以推測的情景是程顧之發現了某些祖宗流傳的資料,具體情形不得而知,這些並不重要……”
並不重要?這明明是陸蘇最想知道的。
右二突然大笑起來:“小鬼,你舅舅真走運啊,組織當時一度懷疑你舅舅是非法煉妖師,差點被逮捕,最後證明他並不是。”
右一繼續用陰沉的聲音說:“四年之後,程顧之車禍身亡,你和斷相遇。有意思的是……”短暫的沉默,讓陸蘇有種不好的預感,“……那時的你還是人類!而且你和斷相遇之後不見,你所在城市的某家醫院裡,有過你重傷癱瘓的記錄。我們追查你母親的分娩記錄,證明你之前確實是個人類,而且也排查了胎生妖的可能性。”
陸蘇額角的冷汗滑落下來,不祥的預感在心中越來越大。
“再之後,是你第一次妖戰被記錄在案,使用的妖技被確認爲‘掌中倒轉’!我想說的有意思的事情就是,陸蘇,你是怎麼成爲妖的,你的‘掌中倒轉’是從哪裡來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
陸蘇沒回答,這簡直是天羅地網級別的監視,所有的偶然必然巧合不經意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根本就是脫光了站在這五個黑影人的眼前……跟耳月刀似的。
“回~答~我!”右一用陰沉的聲音威脅着。
“我拒絕!”陸蘇大聲說,這個秘密是不能說的。
靜默,尷尬的靜默,雖然看不見對方的真容,但陸蘇能感覺到五雙眼睛正在看着自己,像崖壁上的五隻獵鷹盯着一隻落單的野兔。
糟了!這句“我拒絕”說出口的時候,就等於把他有隱情的事實供認出來了,面對這樣的五個人,任何秘密都沒有僥倖逃脫的可能。
果然,右二那個大漢開口了:“小鬼,你明白‘掌中倒轉’的意義吧,你知道爲什麼我們會這樣滴水不漏地監視你的一舉一動嗎?”
“我知道。”
因爲曾經擁有“掌中倒轉”的人是顛覆過除妖師統治的人物,是他們的最敵視和最害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