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只剩下陳立時,他立即丟掉那層乖巧的僞裝,翻閱着值班警察的文件,除了發現一本宮廷秘史的雜誌外,再不見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就打着呵欠又靠牆蹲下了。
他有些犯嘀咕,這麼大的事情,難道還能保釋?
而且,阿磬連口供都還沒有錄。
正想着,那個肥壯的值班警察回來了。
陳立就問他“警察叔叔,請問趙磬醒了嗎?”
“沒什麼大事,只是受刺激過度。”
陳立順勢又問“她還沒錄口供就能回家了?”
那警察笑了笑,這種話他聽的多了,不由帶着嘲弄的語氣。但不是嘲弄陳立,也不是嘲弄他自己,而是嘲弄現實存在的這種情形。
“她家有錢交夠了保釋金當然能回家……”說了一半,那警察又頓住,心裡覺得對這麼個孩子說這些沒什麼意思。“……這些事情你不必瞭解,什麼事情都有規章流程,她回家不等於案子就這麼了結。”
陳立就不說話了。
但在他心裡,卻因此受到了衝擊。
他突然產生了疑問。
法律難道跟校規差不多嗎?三申五令時響若雷霆之音,實際執行卻是另一回事,甚至如何執行、能否執行都因人而異。
辦公室的門又被人敲響,推開。
一個穿身黑色緊身衣褲、披散着彎卷長髮的年輕女人,左手抱着頂黑色摩托車頭盔,徑直進來。
“我是陳立的老師……”
那個肥壯的值班警察愣呆了幾秒。
他覺得這個女人太不像個老師了。
陳立也愣了幾秒,他沒想到來的會是她,初高一、高二時候的班主任。
她叫李霏,師範大專畢業後就分配到了陳立的學校任教。
一點都不像個老師,燙髮、拉發、染髮,穿時髦又酷氣十足的衣裝。
她一直是許多學生幻想的對象。
曾經爲陳立煞費心思,直至陳立升上高三分班後,仍然時常關心他的情況。
簡言之,李霏就是那種對陳立這類學生尤其另眼相看,不肯放棄的那種教師。
值班警察讓她簽了字,就說可以走了。
陳立乖乖跟在她身後走出派出所。
派出所門口,停放着李霏的黑色越野摩托車。陳立每次看到她的摩托車都會想起蒙面超人。
李霏戴上頭盔,跨上摩托車,在引擎的響動聲中回頭衝陳立喊道“還愣着幹嘛?”
“等等。”
陳立看見從派出所出來的趙磬和徐正心。
她們是手挽手一起走出來的。
很顯然,什麼都不知道的徐正心根本想不到趙磬的真面目,仍然把她當作最親密的姐妹看待。
派出所門口的馬路邊,停了輛黑色的奔馳轎車,車門邊站着個戴墨鏡、穿身筆挺西裝的年輕男人。
“正心!”
陳立衝歪歪高喊,邁步過去。
然而歪歪僅僅冷着臉瞟了他一眼,就如不認識般自顧鑽進了車裡。
阿磬反而攔在陳立面前。
戴墨鏡的年輕男人被趙磬打發了先上車,似乎既是保鏢也是司機。
趙磬的笑容很燦爛。
“我可真是小看你了呢!以前當你只是個會裝酷的貨,今天才知道、你厲害啊——我都被你當白癡給耍了。”
陳立雙手插兜,淡淡然的迎着阿磬的目光。
試圖通過讀心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
但是、但是該死的讀心術卡殼了。
沒錯,又在關鍵時刻卡殼了!
阿磬甩了甩長髮,擡臉盯着陳立輕輕的笑。
“不過你這個英雄當的不值得。抱得美人歸的事情你就別想了,我告訴歪歪你是從客廳沙發自己跑到她牀上的,還告訴她,你在華中佔喝醉了酒的女孩的便宜好多回了。想追到她?恐怕你得下輩子。”
阿磬說着,得意的咯咯輕笑。
“本來我想找人把你收拾一頓。可是仔細想想那樣沒什麼意思。左右錯過了時機,暫時也不能再對歪歪下手,她正好什麼也不知道。你如果聰明,就別沒事找事。現在我父親不想殺她了。如果你沒事找事,那就是你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陳立暗暗皺眉,沒有讀心術,他實在不敢肯定趙磬這番話的真實姓。但是,他本來就沒有打算告訴徐正心事實。
第一,徐正心信他纔怪;第二,徐正心一個勢單力薄的人,告訴她真相等於把她推進死路;第三,他無法指望徐正心能爲父母報仇,他陳立如果不明智的保持沉默,跟自尋死路沒什麼區別。
“你也別慶幸,跟你的事情還沒完呢。你是鬧鐘的好兄弟,我是鬧鐘的女朋友,將來有的是機會見面——”
趙磬笑容可掬的,緩緩擺手。
“拜拜——”
她轉身走出沒兩步,忽又回頭,做驚醒狀笑道“哎呀,險些忘了告訴你。那個灰棒原來是個通緝犯呢,遲些我還得來派出所一趟拿個見義勇爲獎。多虧了你,還有獎金呢。聽說你家也沒什麼錢,要不然那筆獎金就送給你吧?我估計啊,足夠你這種窮人花上一陣子的。”
趙磬說着,咯咯笑不停,甚至笑彎了腰。
好不容易笑罷了時,看陳立還是能忍着怒氣不形於色,她覺得十分不滿意。
“怎麼了陳立?不服氣?不服氣沒關係,敢不敢大學一塊當同學呀?只要你敢,學校你挑,我不但陪你玩,還保證把歪歪和鬧鐘一塊帶上一起玩!你輸了,給我舔腳丫子怎麼樣?你要贏了,我給你跪舔!”
阿磬說完了又捂嘴笑道“哎呀,倒是忘了。我是鬧鐘的馬子,你可不敢讓我舔呢。”
陳立早氣炸了肺。但他知道如果表現出來,不但無濟於事輸的更徹底,還讓這女人心滿意足遂了心願。
他陳立是咋鍛鍊成長的啊?
那是在無數父母打罵中熬大的,還能輸給了這個惡毒女人了?
“你敢跪舔我敢脫。就怕你滿嘴牛皮不靠譜,我挑大學成啊,那就深大了。我倒真想見識見識錢的威力,你能把鬧鐘也給一塊買進了深大,我就陪你玩。”
陳立確實很生氣。
他尤其不爽別人挑戰他的脾氣。
他平時不喜歡說粗口或者是些輕佻流氓話,但在他情緒激烈的時候,他也說的出任何話。
鬧鐘考試沒有一門成績上四十,沒錯,他也許的確運背,別人亂選都常能四五十分,他永遠不上四十這條線。
陳立聽說過花錢買好學校的事情,但那都是差些不多的分數,鬧鐘這樣的也能花錢買進去,他還真有些不信。
他忍着怒氣,擠出一看就不友好的冷笑“現在能讓讓了嗎?我想跟歪歪說幾句話。”
“當然可以,只要她願意理你,你們愛說多少句都行。”
趙磬一副大方的模樣讓開了路,跟着陳立一起走到奔馳車旁。
陳立敲了敲窗戶,裡頭的歪歪開始不想理他,但他不斷的、有節奏的敲擊。最後歪歪還是打開了車窗,冷着臉問“幹什麼。”
其實陳立只想拖延時間,拖延至讀心術能夠‘靈’起來,以瞭解阿磬內心關於對歪歪的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