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孤的身形猛而彈躍,凌空翻騰,在對方的錘棒如雨也似落空中,他就似一頭豹子般反攫回來,“渡心指”灑落千點星,暴罩褚結!
頭也不回,褚桔的“鏈子錘”由下而上,在一團團銀閃閃的光影裡飛迎敵劍,不分先後,他那根長只兩尺,粗有兒臂,通體嵌滿利錐的“千錐棒”也抖起一道圓弧,呼呼轟轟倒旋掃擊!
關孤不閃不退,凌空的身形倏翻滾,“渡心指”的劍芒映幻成漫大的流虹交織,在一片噝噝的鋒刃破空聲裡,只見千百條有如閃電似的炫目毫光穿飛掠舞,晶瑩燦爛,令人神迷心蕩——這是關孤的“黑煞九劍”中第五招“千虹流”!
於是,褚桔奮起錘棒力迎,卻不覺已被逼退三步!
劍芒有如流星的曳尾長拋,就在逼出褚桔的一刻,業已飛指向後面的左勁寒雙眉正中!
飄身急退,左勁寒在身形半轉中,他慣使的兵器“烏網單拐”業己猛揮而出,同時口中大叫:“血洗洪家莊!”
“狻猊”唐英德立刻雙手暴揮,兩枚拳大黑球擊中左面的兩幢木房,只聽得“轟隆”震響,兩幢木房競被炸成片片,帶着青紅色的火焰與灰白色的濃煙四散紛飛,熊熊火光直衝雲霄!
其實,這固然也是唐英德本人奉命採取的攻擊手段,骨子裡,卻亦爲“悟生院”與“綠影幫”發動全面進撲的信號——他們早已事先約定,以唐英德的“黑雷彈”的爆炸來做爲齊一行動的標示!
馮孝三揮臂大喊:“弟兄們,衝上去!”
“角蛟”趙逖首先響應,他率領着身邊近百名手下,在一聲呼喊之下,兵刃揮舞,蜂擁而上——
“洪家幫”這邊自然更是毫不遲疑,三百多名洪家幫兒郎立時紛紛散開,執着“連珠弩”的人迅速找尋有利發射位置,匆忙舉弩攻擊——
大吼着,洪賢有如一頭公牛般撲近,他的一柄“金背砍山刀”沉如山嶽似的狂猛的攻向馮孝三,“角蛟”趙逖卻被洪三多迎上,剎時打得難分難解,而雙方其他的人馬亦極筷的短兵交接,展開了近身搏殺,現在,利箭與鋼矢仍在光影中飛射穿舞着,在一聲聲的慘厲號叫裡,時有團團人影墜自樹頂或者僕翻於地!
關孤以一己之力,截住了“悟生院”的兩名好手——“螭吻”左勁寒與“狴犴”褚桔,這兩人在“真龍九子”的屬列裡,全是最爲棘手的人物,但是,關孤卻並沒有被他們壓制住,當然,卻也並不輕鬆!
“狻猊”唐英德最是狡猾陰毒,他在血戰甫始之際,便展開了遊走穿回的功夫,一邊專揀“洪家幫”的小角色下手,一面以他自制的“黑雷彈”拋擲四周的房屋,於是,只要是他那龐大的身影過處,若非人滾血濺,便是房屋盡塌,煙硝四起,那一聲聲的哀呼連着一股股的火焰,就宛如跟在唐英德身後的影子了!
此刻,包圍在“洪家莊”外層的人馬也迅速圍攏,更可以看到幢幢黑影有如鬼魅般飄忽而進,火把與風燈的移動,也越加緊急了。
當唐英德再次流露着殘忍的滿足表情,將一枚“黑雷彈”丟進一幢大磚房之後,在迸射的煙火裡,正值磚土碎裂飛揚,一條人影已如鷹隼船凌空撲下!
這人,是“青竹絲”江夢真!
唐英德磔磔怪笑,就以一雙肉掌與江夢真較量,雖然這位“真龍九子”中的老八是赤手空拳,但卻逼得江夢真團團打轉,手中一柄寒閃閃的“青蛇叉”競有些施展不開!
胖大的身形運轉如風,倏然來去,威力無匹,唐英德以他擅長的“八卦掌法”攻擊着江夢真,江夢真的閃移快捷利落,柔滑似蛇體蠕動,而她那柄白鋼上盤雕着一條青銅蛇的三尖叉也夠得上潑辣強悍,奈何兩人之間的功力相差卻太過懸殊,江夢真再是豁命拼鬥,亦衝不出唐英德所布成的拳掌阻礙!
現在,那些由莊外增援至莊內的“悟生院”“綠影幫”人馬,已經展開了細密快速的搜查行動,向每一幢尚未遭到爆破的房屋進行抄尋!
火光熊熊,血影刃芒互相交映,人們在奔逐追趕,擠殺狠鬥,赤眸相對着赤眸,震盪肺腑的吶喊與嘶啞的吼喝響成了一片!
唐英德那狼梟似的怪笑聲壓制着江夢真呻吟般的喘息,江夢真業已體會出眼前情勢的惡劣,但她卻無法抽身去向關孤及洪賢發出警告,在汗水的淋漓與呼吸的粗濁裡,她只有祈禱關孤和她的義父也能同樣察覺出這種艱險的形態而予以適當的補救,這補救,只有兩個法子:撤退或者速決!
在極度的艱辛謹慎下奮力和關孤廖戰的左勁寒,慶幸的發覺其他各處的戰況卻並不似他們這裡一般的困難,相反的,甚至還大多佔足優勢,於是,他專心一志的偕同褚桔對敵着關孤,邊大吼道:“姓關的,你業已山窮水盡了,馬上舒家母女和‘絕斧絕刀’兩人便要落進我們手中,金老七早就帶着人開始逐屋搜查啦,我看你這一遭非但救不了人,恐怕尚得落個自身難保!”
自“鏈子錘”連串的飛擊中穿斜而過,關孤一百劍抖向左勁寒與褚桔二人,他冷冷的道:“你們嚇不着我,左老二!”
就在他開口當中,褚桔卻突然騰突而起,“呼”的旋閃,“鏈子錘”筆直砸向關孤後腦,同時,“千錐棒”亦閃電般搗向關孤背脊!
關孤神色冷酷又雙目僵硬,毫不移動,於鉤一發裡,他猝然暴回,“渡心指”在他一轉之際,就好像一道流光一樣,那麼快不可言的平齊眉心直刺——因爲出手的速度太快,劍尖穿透空氣,竟形成兩道波浪般的霧氳,連“噝”“噝”破空之聲也跟不上劍速之急了,這一劍像來自永恆,又宛似要奔向永恆,就那麼快,關孤只一轉身,它已到了敵人的面前!
素來以沉穩鎮定着稱的褚桔,在這突來的變化下也不由自主的驚呼出口,他做夢也想不到就這麼單純的,毫無花巧的,一劍竟是來得如此快法,攻出去的錘棒俱已不及收回,惶急之下,他原地暴旋。
血光驀現,一溜血滴灑向半空,褚桔躲開了眉心正中的這一劍,卻沒有躲開右顴骨的部位,“渡心指”尖銳的劍尖,猛然頂進了他的肌骨之內,將這功力絕佳,勇猛無匹的“狴犴”一下子刺傷翻出!
“渡心指”的反彈也疾,寒光碎閃,“當”“當”“當”硬生生磕開了背後拼命來援的左勁寒十七拐,劍勢如浪,滔滔涌卷,關孤冷笑道:“還有你,左老二!”
硬着頭皮,強壓心中的驚駭,左勁寒死力抵抗,邊瘋狂的大叫:“好,關孤,你好,你用得好一招‘如來指’!”
是的,方纔傷了褚桔的那一劍,正是關孤“黑煞九劍”中的精萃所聚——第九劍“如來指”!
一彈而出,關孤背對着左勁寒,他凜烈的道:“它又來了——”
於是,關孤又是一招“如來指”!
“烏鋼筆拐”帶着沉渾的勁力猛然截擊,但拐身卻在與劍尖相觸的一剎那,怪異的歪斜離去,一點寒光,直指左勁寒眉心!
“哇呀!”
左勁寒狂吼一聲,驀然拋拐仆地,連連翻滾,一則關孤有言在先,二則左勁寒所採取的這個逃命方式太也難堪——難堪到有些出乎關孤意料之外,所以,左勁寒算是在萬險中躲過了這一劫!
在這有如“懶驢打滾”也似的“就地翻”中,左勁寒雙手連揮,二十隻淬毒“透骨梭”便閃電般分成二十個不同的角度射向了關孤!
“渡心指”“嗡”然輕顫,幻閃出二十點星芒,流燦旋飛,彷彿二十盞青燈,在連串的“叮”“當”震擊中,立時將射來的毒梭全部磕飛!
然而——就在這時,一條人影由後面猛撞而到,那人的衝撞之勢有如一顆來自空渺的隕石,快不可言,當關孤發覺,業已到了難以躲讓的時候!
“叱唷!”關孤厲嘯,身形暴起,“渡心指”在瞬息間反手飛刺,一百九十一劍形同一劍罩下,衝來的那人頓時連中了七十多劍,只見刃芒閃耀,他身上的鮮血一股一股如噴泉般標射不息,但是,他的“鏈子錘”也在一抖之下脫手飛出,“砰”的一聲將關孤凌空的身形撞得一個翻滾!
這人,是“狴犴”褚桔!
火光的映照下,他右臉上是一團血肉模糊,甚至連右邊的眼球也凸出了目眶,現在,他更是渾身血流如注,把一件黑袍完全浸得透溼了——至極的痛苦與垂死前的不甘,將褚桔的面孔扭曲得不似人形,殷紅流淌的鮮血,粉白翻裂的肌肉,暴跳浮突的青筋,瘋狂的眼神,這位有“狴犴”之號的好手,形容之猙獰可怖,簡直有如厲鬼!
關孤捱了一錘在肩呷上,他痛苦的在地下一個翻騰躍起,而褚桔卻又手揮“千錐棒”口中發出那種不似人聲的吼曝,一陣風似的撲了過來——在捱了七十多劍之後又一陣風似的撲了過來!
暴叱如雷,關孤宛似脫弩之矢般凌射迎上,他根本不羅嗦,一出手就是他的“如來指”!
“千錐棒”擦着關孤的手臂揮空,關孤手臂上又被括破幾道血痕,但是,他這一劍卻狠毒的將褚結筆直通刺出五步之外一跤仰倒——劍尖透進眉心兩寸拔出!
背後銳風又響,關孤頭也不回,斜步翻轉,再一記“如來指”!
眼角有十道“透骨梭”的冷芒穿掠,而關孤這一劍卻使得左勁寒的一隻左耳離開了原位——雖然左勁寒早就在防備着這一招了!
心膽俱裂的左勁寒亡命般奔掠向前,邊聲嘶力竭的大喊:“老八……唐老八……快來呀,老八……”
關孤正想追上去予以斬殺,那邊,卻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長號,關孤急忙循聲往視,老大!洪三多竟已叫那“角蛟”趙逖的朴刀開了膛!
沒有第二個念頭,關孤以他所能施展的最快速度長射而去,一百七十劍有如漫天的光雨罩住趙巡,趙巡正慶得手,尚未有說一句話的機會,業已身中十九劍!
拼命在地下滾動,趙巡一邊揮刀死抗,一邊恐怖的嚎叫:“關孤……你要不要臉?……你怎麼可以來對付我?!”
“渡心指”突然在一閃之下斜指向左!魂飛魄散,血跡斑斑的趙巡沒命的滾向右邊,但是,就像有鬼一樣,“渡心指”的刃鋒卻老早等在那裡了,只見血影暴涌,趙巡的額頭紫瘤業已齊恨削落!
“哇……噫……”
趙巡的這隻肉角斷送在關孤的一記“雙炫眸”中,他痛得幾乎咬碎了牙,臉上沾着血,沾着泥,沾着汗,他野獸般號叫着,暈亂的向關孤揮舞着朴刀,而關孤連正眼也不瞧他,身形一轉,“嗖”“嗖”“嗖”,一連十劍,急快伸縮,於是,這位“綠影幫”的首席堂主身上立即又多了十處血口子,但是這十處血口子卻全開在致命之處了!
猛一翻騰,趙逖滾出七八步,然後,一頭僕進了地下,一灘血糊糊的瘰病肚腸中,這些尚猶溫熱的腸臟,正是方纔被趙邀殺死的洪三多肚皮中流淌出來的!
咬咬牙,關孤注視四周,而四周的情景又是何等慘厲!這裡一顆人頭,那裡幾條殘肢,斑斑的濃血,稠白的腦漿,那麼不值錢的噴灑周遭,拖扯得老遠的肚腸業已被人踐踏得變成黑污泥穢不堪了,到處都是屍體,有身着綠衣的,有穿着青衫的,也有全身黑裳的,但不管他們生前屬於哪一個派別——
如今,他們卻全無差異了,一具具的躺在那裡,僕在那裡,扭曲在那裡,蜷縮在那裡,便是有表面的分野吧——或者突目咧嘴,五官變形,或者閉眼切齒,握拳透掌,卻也只是表示他們在隨那死亡的召喚前一剎間的反應而已。
其實說穿了,這又有什麼值得區別的呢?他們總算結束了這段悽苦的生之旅程——如此而已!
好像剩下的人並沒有被眼前彼此所造成的殘酷慘狀懾窒住,至少現在沒有,只要是活着的,能夠行動的人,仍然在拼殺格鬥着,用兵刃豁死的劈斬對方,以箭矢狠命彈射着敵人,而嗥號聲融在鮮血裡,赤紅的眸子凝結在突至的痛苦中,就是這樣了,這場可怕的白刃之戰仍在繼續!
當然,關孤看得出來,“洪家幫”的人已經落在下風了!
有如一陣風般向舒家母女居住的房子奔去,關孤深恐出了差錯,他無法完全釋懷於“絕斧絕刀”的保護……
剛剛掠過一幢火勢猛烈的木屋,關孤便聽到一聲痛楚的悶哼傳來——這聲悶哼是出自女人口中!
“唰”的彈躍出去,關孤正好藉着火光發現“青竹絲”江夢真被唐英德震翻地下,頭髮披散,面色慘白。
唐英德形容猙獰可怖,他捂着左膀,惡狠狠的破口大罵:“狗孃養的小婊子,想不到你還有這麼個陰毒法,那柄破又上盤雕的青銅蛇蛇口裡竟有機關,幸虧老子見機得快用匕首把那兩根刺進肉裡的毒針削了,要不豈非被你坑死啦!”
喘息着,江夢真咬牙切齒的叫道:“你這畜生,我恨沒有把那兩根毒針射入你的心臟,好叫你一嘗萬蟻齧心的痛苦!”
狂吼一聲,唐英德撲了上來:“老子要零剮了你——”
毫無警兆,更沒有招呼,就那麼突兀的,斜刺裡,一溜冷電倏然橫飛,“嚓”的一下在唐英德面頰上割了一道血痕!
前撲的勢子猛然彈回,唐英德捂臉尖吼:“暗箭傷人的王八羔子——”
等他看清楚了那個傷他的人,唐英德驀而將未盡的尾音硬生生嚥了回去,他全身一陣哆嗦,踉踉蹌蹌退後了三四步!
目光冷冰冰的注視着唐英德,關孤去向地下的江夢真道:“江姑娘,傷得可重?”
掙扎着以“青蛇叉”拄地,江夢真吃力的站起,她未曾開口,卻“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關孤面無表情地道:“支持得住麼?”
江夢真身子搖晃了一下,卻咬着牙道:“沒關係……我想可以支持得下去……”
關孤道:“唐英德傷了你?”
怨毒的盯着唐英德,江夢真痛恨的道:“我中了他兩掌,一在左肋,一下右胸……”
唐英德神色驚恐又憤怒的大叫:“你他媽的臭婊子,用毒針暗算我……”
關孤沒有理他,問江夢真:“左勁寒來過?”
呆了呆,江夢真愕然道:“沒見着那殺胚——他怎麼了?”
冷悽悽的一笑,關孤道:“跑了,他口裡一直叫着唐英德,我以爲這老小子是來找姓唐的搭檔回去送死,但顯然他沒找着他想找的人!”
江夢真苦澀的一笑道:“幸虧沒找着,否則,我就吃虧更大了!”
這時,唐英德惶恐的叫:“左老二怎樣了,關孤?”
關孤陰沉的道:“跑了。”
窒了一窒,唐英德震駭的道:“果真?”
關孤冷森森的道:“我不屑與你這種奴才開玩笑!”
顧不得反脣相譏,唐英德顫慄的道:“那……褚老四呢?”
關孤乾脆的道:“死了!”
猛的退後一步,唐英德見了鬼似的怪吼:“你胡說!”
關孤濃眉斜豎暴烈的道:“果報神豈有錯報之理?”
唐英德身子大大一晃,哆嗦着道:“你……你殺的?”
關孤用力點頭,道:“正是!”
唐英德驚駭又滯窒的呆瞧着關孤,關孤神情冷酷寡毒,雙目光芒凜烈僵硬,他全身上下,沾滿斑斑血跡,在四周火光紅毒毒、綠慘慘的色彩映照之下,竟是顯得如此狠絕如此寒森,又如此無情,真和一位來自九天——或來自地獄的果報之神毫無二致!
心慌意亂的往後緩緩倒退,唐英德臉上肌肉抽搐,汗水涔涔,舌頭打着結般吶吶的道:“你不可以……不可以如此……你怎能這般狠毒……怎可這般趕盡殺絕?……你不可以如此……”
關孤大喝一聲:“站住!”
“住”字剛自關孤舌尖上跳躍,唐英德已碎然雙手暴揮,七枚“黑雷彈”立時飛射而至!
黑色的綢氅飛揚,關孤躍彈而起,“渡心指”橫過夜空,帶起一片奪目的寒光,就在寒芒閃映中,“渡心指”的劍尖以急快的速度顫刺拋挑,只一眨眼,七枚“黑雷彈”已經全部倒射鋪地吞吐!
怪叫着,唐英德躥跳騰閃,七枚“黑雷彈”便一一在他四周爆炸,煙火飛揚,烈倏焰然撲上了一幢燒焦了的房屋殘脊上;唐英德目露兇光,反手就擲來一隻灰土土的筒狀物!
關孤回身,攔腰抱起江夢真,筆直拔空七丈有餘,他的動作一氣呵成,快如石火,而就在他甫始騰空之際,那隻灰土上的筒狀物業已着地碎裂,在一聲“咋嚓”輕響之後,一片青虛虛的,有如鬼眼般的發光體立即“茲”“茲”發出怪異的聲音貼地飄浮……
關孤當然知道,那是唐英德獨創的歹毒火器之一:“青磷笛子”,這種“笛子”,自是不比尋常的笛子可以吹出美妙的音韻來誤己怡人,相反的,這玩意卻足可殘酷的要人老命,它的外殼是土瓷所制,內中裝滿火藥及青磷,沾物即着,若是燒在人身上,包管連骨帶肉一起燒個精光!
現在——
關孤人在空中,強忍着左肩的劇烈疼痛,緊挾着江夢真,在“渡心指”的虛探下惜力馭氣旋迴了一圈!
站在屋脊上的唐英德狂野的大叫:“我要活活整死你這一雙狗男女——”
叫喊聲中,他又是雙手輪翻揮展,“黑雷彈”“青磷笛子”各五枚飛射關孤,關孤驀地吐氣開聲,整個身體連着江夢真“呼嚕嚕”連連懸空翻滾,於是,“黑雷彈”與“青磷笛子”全部擊空,紛紛墜落地面,只聽得爆聲不停,“叮茲”“茲”連響,地下煙硝烈火,業已與青焰磷光混成一團了!
唐英德面孔扭曲,青筋浮額,他兩邊太陽穴“突”“突”直跳,口沫橫飛的暴怒着厲吼:“好,老子看你還能懸空多久!”
一面吼,他又揮手如電,於是,幾十只細小有如人指,黑烏烏的管狀物體已雨一樣的密集射來,同時,他連着再拋出兩團看上去軟綿綿的白紙包!
目光甫一觸及唐英德這一次擲投的東西,關孤已不禁神色倏變。他雙腳互蹬,已傾力拔高尋丈,嘶烈的叫:“你這畜生——”
那些黑細的管狀物體就在凌空的一剎,竟突然成雙成對的互相撞擊,而在撞擊之下,立即有一聲“噗”的細響,緊跟着各自迸裂出一蓬紅毒毒的,泛着白亮焰頭的火蛇,而幾十只這種玩意碰撞在一起,看吧,滿空的火樹銀花,彩芒焰苗,有如閃電般飛噴流射,而眨眼問,那兩團白紙包似的東西亦已同時“嗤”聲裂開,裡面的白粉狀物“呼”的四散瀰漫——石灰!
剎時裡,關孤肋下的江夢真尖叫出聲——她業已受到的傷了,而關孤亦同樣被燒傷了三四處,但他咬住牙根不肯出聲——事實上,他也不能出聲,否則,聲出氣泄,勢必雙雙墜落到下面的火海之中!
斗然間,關孤雙目盡赤,他驀地鬆掉全身勁力,任由身子往下墜落,江夢真以爲關孤已經遭到傷害或者支持不住了,她不禁驚恐的尖叫起來,但是,就在關孤與她的身體沉重的墜落有丈許高的距離時,關孤突然全身肌肉堅硬,粗濁的呼吸立即屏寂,連方纔還是熱騰騰的體溫也一下子變得冰冷了。
江夢真在極度的慌亂與急躁中,正覺驚駭欲絕,猝然間——關孤的“渡心指”往上揮掠,於是,奇蹟出現了,簡直令人不敢置信,就在那又窄又利的鋒刃朝半空一揮之際,竟發出了一聲意想不到的巨大聲響——“轟——霍”,甫入人耳,宛如是巨浪的呼嘯,飛瀑的懸流,又似是龍捲風的旋迴,叫人聽着,不由自主的會感到一種大自然的憤怒震撼情形之下自家的渺小,那是一種顫慄又心膽俱裂的恐懼反應,就彷彿見着大海的翻騰,江河的流瀉,狂風的肆虐一樣,本能的覺得自己是那麼無能爲力,那麼微不足道了,隨在那聲巨響之後,“渡心指”所捲起的光芒竟似匹練般粗圓渾厚,完全將關孤與江夢真兩人吞含隱遮入內。
這時,江夢真覺得關孤與她的身體全在以不可言喻的速度飛旋流曳,像是要直接往永恆之境,她感到全身出奇的冷,冷得有如置身冰窖一樣,四周的風凌厲尖銳得似是用刀片在颳着她的肌膚,她睜着眼,但任什麼也看不見,只有一股炫目的藍白色寒光像漩渦一般在她四周流動迴轉,一剎間,她宛如覺得自己沉入水底,或者附攀着流星奔飛向月宮了!
當然,江夢真沒有想到,關孤此刻正在施展他的最高武技精萃——兩大絕式之一“大龍捲”!
江夢真的感覺是這樣的了,但是,她若站在圈外來看,則必將更爲驚異,現在,由外面看去,關孤與江夢真的身形全已隱融在那道匹練也似粗渾的刺目精光樣的那道光華,彷彿是一條龍在舒捲盤繞,卻更像一道呼嘯飛旋的龍捲風,只是,它不是黑灰而悽蒙的風,它是迸射着寒芒閃電的銀藍色光與氣!
立在屋脊上的唐英德驟見之下,忍不住內心至極的驚駭,猛的哀嚎出口,他知道他看見的是什麼,也明白他即將遭遇到什麼了,而只要那道光體是對他而來,他便必無幸理,不但他,處在相同情形之下,能夠全身避開的人恐怕整個武林道里也沒有幾個!那是“大龍捲”,劍術上登峰造極的修爲現示——“馭劍成氣”!
漫空的煙硝焰火只要觸及這道光體,立即有如滾湯澆雪,紛紛波散消滅,而它的來勢之快,又是無可比擬的,就和光的速度相似,飛射唐英德!
不似人叫般悽怖的大叫着,唐英德沒命飛撲逃竄,同時,他已拔出他的兵器“鉤連短槍”反手暴刺,自七十二個不同的角度刺向七十二個不同的方位,用這些密集相關的閃耀光點保護着自己,但是,藍銀色的光體卻挾着洪水似的力量筆直衝刺,唐英德的七十二槍彷彿全戳在精鋼上,只聽得連串的“叮叮”脆響混成一片,這位“狻猊”業已手舞足蹈的被撞上半空,他帶着一聲悠長的呼號,灑着雨也似的血滴重重摔落下來——摔在地下猶在燃燒的青火綠焰之中!
滾桶似的光華凌空一轉,射向十丈之外,光斂氣消,關孤大汗淋漓的以劍柱地,喘息吁吁,江夢真仍驚魂未定,站在一旁。
關孤的面孔是赤紅的,雙頰在急速抽搐着,他大口大口的呼吸,汗水業已浸透重衣!
定定神,江夢真不由自主的扶着關孤,並用力在他胸前背後搓揉,擔心的問:“關壯士……你沒怎麼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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