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醫堂裡設有藥房,鍼灸房,湯藥房,教習房等等房間。
爲了讓學子們在實踐中學習,常常會對外開放,有不少病患住在此處。
到了習醫堂內,又有大批莘莘學子們聞訊起牀,蜂涌而來。
清晨的習醫堂裡,顯得格外的擁擠熱鬧。
“小……喬公子,他們人越來越多了,你真的沒事嗎?”彩安擔憂又困惑不解的小聲道。
“才安,給我取塊黑布來。”楚翹被衆人擁簇着,她看着越來越多的人,指着藥房裡足有丈高,一排排紅漆木抽屜遞次而上,一眼望去,少說也有上千種藥材的木櫃衿然道:“陳洋,李梅水,北天福你們所有人,都去吧,隨意從中取出一種藥材,我不用眼看,只憑嗅覺,若有一種我認不出的,甘願受你們羞辱。”
藥房裡頓時掀起熱議的浪潮!
“喬生,你真是大言不慚!”李梅水哈哈大笑。
“這太醫局藥房,少說有三千種藥材,連太醫也未必做得到,你?”陳洋冷笑,“張狂!”
“就是用雙目辨別,也未必認得全,這小子還真敢說啊。”孫芳壓根兒不信。
“呵呵,一會子看他怎麼丟臉!”子顏投來清蔑目光。
反倒是北天福皺了皺眉:“他敢誇下這海口……別是真的,有這本事吧?”
其餘的人羣也鬨然大笑:
“哈哈,怎麼可能,溫師兄也沒這本事!”
“就是,他纔多大。”
“吹吧!”
彩安拿來條黑布,楚翹順手綁住自己的眼睛:“拿吧。”
她淡淡地一聲,也沒多說什麼,衆人見她這般模樣,竟都不由懍了懍神!
那樣衿冷自然的神態,彷彿泰山壓頂,她也不懼半分的自信和氣魄,就像一顆芽兒種在他們心底。
讓他們開始緊張,忐忑,驚疑不定,莫名興奮!
“快!拿拿拿!”
“都去拿!”
也不知道是誰叫嚷了聲,藥房裡頓時間沸騰起來,大傢伙一擁而上,只聽見“咚咚咚”地抽屜開合聲此起彼伏。他們爬梯子的爬梯子,踩凳子的踩凳子,盡揀些生僻難辨的藥材拿來,彷彿是有心想要看楚翹出醜,又隱隱的期待着什麼。
這個由陳洋幾人引起的挑戰遊戲,忽然間就變成了羣體遊戲,將衆人早晨睡意一掃而空!
陳洋李梅水幾個人你望我,我望你,不屑的表情都開始漸漸有了變化。
有人首當其衝跑了回來,將拿出的藥材遞到楚翹面前:“喬生,這頭幾樣你若猜不出,可要被笑掉大牙。猜吧,我手裡拿的這樣是什麼?”
楚翹微微勾脣笑道:“不必麻煩,都拿過來,我一起認。”
“什麼!”衆人瞠目。
那人也十分吃驚,想了想,把幾樣藥材齊齊捧到楚翹面前。
楚翹嗅過一遍,將他的手推開:“錫生藤——味道甘苦,止血生肌;雪上一枝蒿——產於南地,味道辛苦,活血祛風;藏茄——味道極苦,可做麻醉;還有一味是河豚目,這四味藥材均是急毒藥材,有劇毒,需慎用。”
“這怎麼可能,他竟只聞了一下,就完全分辨出來!”
他們又怎知道她受過的苦,才能達到今日成就。
當然,沒有天賦異稟,他們再努力也不及她百分之一。
大家的情緒越激昂,一批接着一批的將挑選藥材拿到楚翹跟前,楚翹信手捏來,就好像只是在品嚐美味佳餚:“金毛木通,此藥有毒。”
“九龍吐珠,此藥材十分稀有,清熱療瘡。”
“鮫魚骨、鱷骨、接骨花。”
“水茄、百部、鳶尾、千屈菜……”
“鬼子、蕁麻、大黑蒿……”
不過就是幾炷香的時間,楚翹開啓的天才模式,將面前一干太醫局莘莘學子們爆得渣渣都不剩。
除了陳洋李梅水幾個人,其餘人幾乎雙膝跪下,用無限淚奔牛逼崇拜的目光瞅着楚翹:“不讓人活啊,簡直!”
陳洋幾個人臉都臭了,卻仍是不甘心:“這些本事,只能算死記硬背,投機取巧!一旦用在治療病患身上,喬生,你未必就能行吧。”
棺材都擺在面前了,還不掉淚。
楚翹冷笑着摘下黑布,越過大家走向了脈診房。
房間裡躺着許許多多的病人,這些病人由各處醫館送來,患有各種各樣的疾病,每日皆會有太醫親自爲學生實踐講課,或讓醫士們親自治療。
所有人跟着楚翹涌進來,楚翹掃了掃這間大通房,大通房裡清醒的病患們茫然無措的望着他們。
在陳洋等人的注視下,楚翹開始給每位患者切脈看診,每診過一個病人,她便將病症和治療的方子說出來,就這樣一排過去,十幾位病人診斷後的結果都讓彩安記在了本子上。
衆莘莘學子們只見她把脈熟練,望聞精準,判斷果決,儼然有太醫們幾十年行醫的風範!
楚翹從最後一張凳子上起身,拂了拂衣衽:“才安,把你剛纔寫下來的本子交給他們,讓他們拿昨日輪值太醫記載下的本子對比一下,若是有一位病人我診斷錯誤,此刻我便從太醫局消失。”
經過剛纔藥房的震驚之後,衆人無不興奮激切,速速將診斷記錄的本子拿來做對比,發現楚翹診斷結果,竟和太醫們診斷結果一模一樣,無一例誤診!
“全對了,好生厲害!”醫士們瞠目結舌,震驚無比,“便是德懷年間那位最年輕的白太醫,在喬生這個年紀,也不達不到這個成就啊!”
於是場面變了。
衆學子們由懷着妒忌輕蔑之心看熱鬧,紛紛轉變爲欽佩讚歎、心悅誠服、甘拜下風!
楚翹不以爲然。
這只是她基本的醫術本事,她擅長的,又何止於此?
這一手飛魄銀針,這一手精妙毒蠱又有誰知道。
楚翹瞧着陳洋幾個,那陳洋早已是咬牙切切,捧着兩本診斷本子露出震驚和難以置信的表情,卻又恨恨地似乎想要從中找出什麼破綻,來挽回他們的面子和尊嚴。
最後陳洋果真就找出了漏洞,將那本子高高舉起,冷冷哼着道:“大家都看清楚了嗎,這第七個和第九個病人,喬生,你診斷出來的方子看似沒有不妥,卻和師傅們診斷結果大相徑庭,你這方子有兩味藥不同,可藥性,相謬以千萬裡!”
陳洋冷笑:“你可知道,任何一副錯誤的藥方,都能致病患於死地!”
子顏立即呵呵一笑,極力的附和陳洋的話:“還是洋……師兄你火眼金睛呢。”
楚翹勾脣,她剛要開口給陳洋徹底一擊,卻驀然有一道男子的嗓音,穿過角落的幔子傳了出來:“藥雖不同,他所開的方子,卻更適用病患……事實上,比太醫的診斷更精準。”
楚翹眼風微微一動。
世上竟有如此動聽的嗓音,若明月珠輝,似蘭泉碧水,又似微微的風,清潤溫暖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