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太婆是怎麼知道的?竟然被她知道了,她該怎麼辦!
雲悠然沒想到自己面對的這個祖母竟然是這樣一個不容小覷的人,她真是太輕敵了!
說還是不說!這個難題擺在了雲悠然的面前,讓她頗爲頭疼。
說是死!不說,也許還有一條活路!
“祖母說的悠然聽不懂,悠然只知道自己是國公府的嫡小姐,母親早早過世,多虧了這多年來外祖的照顧否則的話悠然便要死在那些含有奪嫡之心的人手裡頭,”雲悠然說話之間,已經將話題繞回到了今日發生的事情上去。
可是雲老太君在宅院裡頭活了一輩子,又怎麼是那麼好糊弄的,冷笑一聲語氣之中甚至帶了一絲猖狂,“悠然從來就沒有學過醫術,也絕不會有這樣深沉狠毒的心思,你不是悠然,你到底是誰!”
此時院子裡頭並沒有旁的人,那些丫鬟也都被雲悠然給遣退了,否則若是讓她們看見一向來溫柔平和的雲老太君忽然這般聲嘶力竭想必都要嚇一跳。
“悠然就是悠然,祖母若是不信,悠然也沒有辦法,”雲悠然癟了癟嘴,無辜的聳了聳肩。
方纔第一次聽到這老太太懷疑自己的時候,雲悠然的確是嚇了一跳,然而如今想清楚了也就不怕了。反正她不過是魂魄寄宿在了雲悠然的身體裡頭,這個身體仍舊還是雲悠然的,無論是胎記還是傷口都是一模一樣的,若是要查對方可什麼都查不到。
“你膽敢這般頂撞我!”雲老太君本以爲方纔那樣的咄咄逼人能將對方的心智壓垮,從而露出了破綻來,誰曾想到對方竟然一副什麼也不怕的模樣。
已經多少年沒有人這樣頂撞自己了,到底是尚武世家的將門女子,即使是這麼大的年紀了雲老太君的功夫仍舊沒有丟下,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雲悠然的纖細的手腕想要用武力逼着她說實話。
然而當看到了雲悠然手腕垂下的那一串玄鐵手鐲的時候,雲老太君的眼神明顯一變。周身散發出的氣勢也瞬間收了回去,寒氣散盡,放開了雲悠然的手退後了幾步,又恢復成了原本高貴大方的慈祥祖母的模樣。
“你說的不錯,看來你的確就是悠然,是我年紀大了,太過多疑了,”雲老太君的此時望過來的眼神無盡的慈祥寵溺,“祖母對你太過苛責了,悠然,你不會怪罪祖母吧。”
雲悠然被那兩道火焰一般暖暖烘着的眼神看的雞皮疙瘩落了一地,連忙搖頭,“祖母不懷疑便好。”
這老太太一下子轉變這麼大,絕不可能是因爲相信自己了。方纔她記得對方抓了自己的手,然後就忽然一反常態,那是她的玄鐵手鐲露出來了??????
難道是因爲這東西的原因?
想到這裡,雲悠然愈發覺得自己是拿到了一個燙手山芋。
“稟老太太、二小姐,裘嬤嬤和葡葉姑娘已經回來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悠然院裡頭的小丫頭忽然出現在兩人眼前,對着雲悠然和雲老太君納了一個萬福稟報道。
“走吧,”雲老太君點點頭,將手再一次伸向了雲悠然。
雲悠然明白,這代表着這老太太此時還是站在自己的這一邊的。
路過那小丫頭的時候,雲悠然特意的留意了一番。她記得這丫頭是院子裡頭的灑掃丫頭,名字叫做香雪,香雪海的香雪。
爲了方便雲老太君審問,雲悠然特意讓人闢出一間小廳來。她剛剛扶着雲老太君走進小廳,就看見玉瑤竟然也來了,正坐在下首的地方喝着茶,看見雲老太君臉上的倨傲瞬間一收,熱情的起身請安。
“玉瑤見過老太太,”玉瑤此時一身素青色的半新常服禙子頭上的珠釵也都是素雅的青藍色,不至於太過招搖也不至於在老太太的面前失了禮數。
雲老太太看見玉瑤的第一眼就覺得舒服,沒有平常那些姨娘們的嬌嬈,反倒是顯得大方得體,心裡頭對她的印象也是好了不少。
“玉姨娘今日不會又要悠然給你見禮了吧?”只給了雲老太君行禮,卻對於她這個嫡女視而不見,雲悠然的記憶之中玉瑤多次曾欺自己癡傻,逼着自己給她見禮。
無辜的眼神,看似天真的話語,聽在所有人的耳中卻是瞬間變了味。
玉瑤的心咯噔一下,方纔精心做出來的僞裝全部白費,甚至成了老太太歸咎於她的把柄。她方纔的一切做派可按照的全是府中嫡妻的模樣。
名門望族向來立法規矩多,嫡妻坐時需正,爲貴爲雅,妾侍坐姿需側,爲妖爲嬌。而她方纔迎禮之前都是坐着喝茶的,在嫡女的屋子裡頭是萬萬不能的!
可是,玉瑤除了一個姨娘的地位,其餘什麼都早已經按照國公夫人的做派多年了,平日裡就算是稱呼也是喚作“夫人“的,一時間哪裡還改的過來?
“裘嬤嬤,玉姨娘失禮在前,一會兒拖出去受十鞭,”雲老太君不過是輕蔑的睨了她一眼,便徑自扶着雲悠然的手朝着上首走去。
玉瑤自然是感覺到了那不復慈祥平和的眼神,也明白她是受了輕視,咬碎銀牙,心裡頭恨不得就此撲上去將雲老太君和雲悠然撕個粉碎,可是如今的境況有不得她這樣做。
她要忍,好不容易如今對着那個位置觸手可及,她一定要忍下去,等到她成了國公夫人,到時候就能名正言順的教訓那個小蹄子了!
“老太太教訓的是,玉瑤謝老太太教導,”玉瑤咬着牙露出服順的眉眼,轉身跪倒在地上對着雲老太太跪拜。
雲老太太的臉色頓時好了不少,站在一旁的雲悠然看着玉瑤這一舉心中不由嘆道:這做母親的果然和做女兒的不一樣,平常人聽到要打她早就哭哭啼啼了,哪裡還能像玉瑤這樣低眉順眼的謝恩。
也怪不得她區區一個舞姬,竟然能哄得她那個父親把她洗白了接進府裡頭來,又在這府中屹立不倒這麼多年。
“裘嬤嬤,可找到了些什麼?”雲老太君轉頭看向了裘嬤嬤,顯然玉瑤和她心意是一回事,可是並不代表她做出的事情能被原諒。
“回老太太的話,在玉姨娘的妝奩裡頭找到了一包曼陀羅的花瓣,”裘嬤嬤垂頭上前不回稟道,然而接下來的話卻更讓人詫異,“可是奴婢在不少姨娘和下人的屋子裡頭都發現了曼陀羅的花粉。”
等裘嬤嬤說完了這話,玉瑤的脣間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其中透着幾分從容,更多的卻是輕蔑。彷彿在說,想要和我鬥,你還差得遠呢!
雲悠然自然是收到了這樣的意思,卻半點也爲動容。當她看到玉瑤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就明白今個兒的事情沒有那麼容易就除掉了這人。
“老太太,方纔悠然院的事情玉瑤也聽說了,想必是大小姐誤會了什麼纔會讓她以爲玉瑤命人調換了悠然院裡頭的香料。其實這些曼陀羅花瓣不過是前些日子從白靈寺求來的聖物,”玉瑤並無半點無措,反倒是從自己的腰間取出一個香包,從裡頭倒出來的就是白色曼陀羅花瓣。
“白靈寺求來的?”雲老太太皺了皺眉頭,頗有些懷疑。
雖然前夕日子玉瑤的確是去了白靈寺還願,可真的就這麼巧?
“《法華經》曾述,在佛說法時,曼陀羅花自天而降,花落如雨,而白色曼陀羅一直是佛家聖物。這一回玉瑤前往白靈寺之時便帶了一些來分給家中的妹妹們,”玉瑤的話於情於理都尋不到什麼錯處,然而聽在雲老太君的耳中卻是那般刺耳。
雲悠然站在一旁靜靜地聽着,她此時什麼都不需要說了。只因爲現在玉瑤越是解釋,祖母對於她的懷疑便越大。
她玉瑤又不是國公府的主母,不過是代掌中饋罷了,又有什麼資格給家中所有的姨娘分發像佛家聖物這樣的東西,而且偏偏就清寧院和悠然院裡頭沒有。
所謂的越描越黑便是這樣。
見到老太太的臉上非但沒有釋然反而黑雲壓頂,濃霧越深,玉瑤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急忙伏地認錯,“玉瑤疏忽了,因爲這是給家中的姨娘們好給老爺和老太太多添些子子孫孫好承歡膝下,而老太太和二小姐福祿雙全,玉瑤便沒有顧及到,還請老太太恕罪。”
“哼!給老爺添子?這樣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貴妾來關心!”一直閉口不說話的雲老太君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冷冷譏誚道。
她素來最恨家中的妾侍拿出當家主母的做派來,平時玉瑤倒還乖巧服順,可是今日被雲悠然這麼一提她便覺得看着這玉瑤哪裡都不舒服。
“老太太!”一聽到“貴妾”兩個字,玉瑤的臉色當即便慘白如紙忍不住驚叫出聲。
平生她最恨有人替“妾”這個字,因而府中的下人都喚她做“夫人”,只要有一個喊錯便是要丟了性命的。如今老太太竟然當着所有下人的面這樣下她面子,玉瑤自然是受不了。
“跪下!你竟還敢頂嘴,裘嬤嬤告知全府,自今日起玉姨娘不再是貴妾,不過是個普通侍妾。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平日裡腆臉諂媚都叫她什麼!府中能叫‘夫人’的只有國公爺的正妻,若是再讓我知道誰敢壞了規矩,就給我拖出去打死!”雲老太君顯然是生氣了,瞪圓了眼珠子對着裘嬤嬤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