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辭寒看看林南星的臉色,終於還是開口了:“記不記得那天我們分開,我先離開了那座宅院,你是後出來的。”
那天的事情她怎麼可能忘掉,當蘇辭寒這個笨蛋跳過圍牆之後,她被某人扯住,險些離不開太子別苑。
莫非……林南星看向蘇辭寒的神情有點奇異。莫非他被司徒越發現了,金錢全部用來買通殺手換了自己的一條命?
那他怎麼還敢出現在大庭廣衆之下?
“那天我本來是想等你一起走的。”蘇辭寒清俊的面容愈發嚴肅。
“然後?”既然他現在手腳完好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那麼無論他當時遇到了多麼大的危險,都是逃脫了的,沒必要擔心。
饒是如此,心裡還是隱隱有點後怕。蘇辭寒算是她真正交的第一個朋友了,這個人表面嚴肅,內心有點呆傻有點愣,很爲她着想,她不希望這個人遭逢什麼大難。
“然後我碰到了一個人。”
說到這裡,蘇辭寒眉頭緊鎖,似乎不想再回憶那段悲慘的經歷。
他容貌清俊纖秀,難得的是沒有半點女人氣,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天然的書香氣息。清俊的側臉在皺眉時顯得尤爲誘人。
林南星在他眼前晃晃手,秀眉微微蹙起,小聲訓斥道:“快說,別吞吞吐吐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那個人他……他……”蘇辭寒再三哽咽,終於開口:“他是個小偷!撞了我一下,偷走我的銀票!”
林南星的臉色瞬間陰了下來!
什麼?也就是說他們深入虎穴換來的大筆財產出門就被一個掏寶的摸走了?那會兒她還沒出門呢!蘇辭寒這錢丟的夠快的啊!
長個眼睛就能看出她的頭上烏雲密佈,隨時風雷大作。
只有蘇辭寒還沒有眼力見兒的一臉委屈:“我跑過去追,一個轉彎那個人就不見了!我所有的錢啊阿楠你知道嗎?辛辛苦苦一年的錢啊!”
“你是說,那筆能讓你一輩子不愁吃穿的錢,被小偷偷走了?”林南星的手在抽搐,她覺得自己已經快控制不住了。
蘇辭寒沒發現她的不悅,愁苦着臉點點頭:“是啊。”
“你是說,出門就被偷走了?”林南星一字一句地又問了一遍。
蘇辭寒想想自己剛纔說的挺詳細啊,怎麼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問,理所當然的點頭:“是啊。”
素色的衣裙輕輕飄動,見不到衣裙遮住下的步伐是怎麼走的,只見林南星人影一閃,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蘇辭寒的表情迅速變了!
年輕神醫的臉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也張開了。然後五官擰做一團,慢慢的蹲下了身體。
“阿楠……你……下手好重。”
雙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他痛苦的仰頭對林南星抱怨。
清冷的女大夫居高臨下地看着神醫那張可口的小臉蛋,桃花眸黑得純粹:“打你算輕的。”
蘇辭寒捂着肚子:“你跟姚記藥鋪有仇?”
林南星嘴角一抽搐,差點就擡腳再給他一下了。念在他小身板可能禁不住踹,默默的收回了腳,“嗯”了一聲。
蘇辭寒死不悔改:“那你早說嘛。犯不着打人啊,我不比了就是。”
林南星剛剛收回的腳終於沒忍住,一腳踹了出去,正中蘇辭寒的頭上。
“哎呀。”蘇辭寒揉揉自己發痛的腦袋站起來。“你到底要怎麼樣嗎?你說。”
“比賽你不用退,照樣參加。就算是退賽,姚記藥鋪一樣會找到別人來參加這個比賽。”林南星思忖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而且……”她擡眸,看着年輕神醫好看的側臉,“我還沒機會見識你
的真正醫術,也想比試一番。”
“好好。”蘇辭寒好脾氣,被她磨得沒性子了,不知道是不是林南星眼花了,竟然從那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寵溺:“那我就繼續參加着。”
“不用讓別人知道我們認識,比賽之前我們先少接觸。還有……”林南星見四周沒人注意他們,湊到蘇辭寒耳邊,朱脣輕啓:“我們原來待的地方是太子別苑,所謂的主子是誰不用我多說,你見到司徒凌雲也該知道了吧?”
“嗯。”蘇辭寒頷首,說到正經事情時他的神情很專注,剛剛他看到時也確實很驚訝:“我會小心些。你放心吧。”
兩人剛剛說完話,臺上的李老爹宣佈:“第一輪的比賽到此結束。”
怎麼會!
林南星的桃花眸眯了起來,不可能參賽的所有人都能那麼快判斷出來。每個人有一炷香的時間,就算判斷不出來,正常人也肯定會消耗掉所有時間再做決定。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人羣之中一雙異色的瞳孔一直流連在林南星的身上。
“唉……”最後一個下臺的人是個老大夫,垂頭喪氣從林南星的旁邊路過。
忽然林南星捕捉到一股奇異的味道。
味道似乎是從那個老大夫身上散發出來的,虛無縹緲,很是奇怪。聞到的一瞬間她的頭嗡的一下大了,強制壓住自己的心神才穩住!
這種味道讓人心神不安。她裙裾一擺,看似無意地攔住了老大夫的路:“大夫嘆什麼氣?”
老大夫渾濁的雙眼濛濛昧昧,幾乎是毫無意識地看向了林南星,突然咧嘴笑了一下:“嘆氣?不不,我沒嘆氣。”
渾濁的雙眼中流動着黑暗的氣息,人看起來神經兮兮的,說話也顛三倒四。
這時李老爹宣佈第一輪過關的人上臺。
林南星不方便再問,只能讓身邊的老大夫先走了。自己走上了臺子。
五個人的評審席上,除了兩位太醫,三個年輕人都是人中龍鳳,閃耀奪目。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沒有人能奪去鳳宿離半分風采!
他慵懶無比地把玩着手裡的茶盞,彷彿除此之外,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了。乾淨整潔的濃眉疏離,配上他冠玉般丰神俊秀的膚色,無比寫意,像一幅會動的潑墨山水。
那修長手指的一轉,骨節分明之下,一枚小小的茶盞吞吐,剎那間吸過去大部分人的目光。
林南星上臺的時候注意到,林暮雪的目光總是若有若無的落在鳳宿離的身上,粉面含春,反倒對司徒凌雲不甚在意。
林暮雪的目光轉了一圈,落到了她身上。眼神瞬間變了幾變,終於還是保持住了自己在外的風度。
蘇辭寒和另外幾個人也登上了臺子。
李老爹正式宣佈進入第二輪比試的名單:“代表姚記藥鋪和無名醫館的二位……”蘇辭寒和林南星低聲提醒了李老爹自己的姓名。“蘇辭寒、林南星!”
兩個人分別往前踏了一步,對評審點頭示意。
李老爹繼續:“江湖公子池一修。”
一個滿面病容的文弱公子,好像常年沒有見過陽光,白得可怕,不時咳嗽兩聲。聽到李老爹叫名字,走出來對評審點點頭。步伐虛浮無力,看起來簡直就是行將就木的死人。
“南疆的巫靈指。”
一個衣着奇怪的男人也上前兩步。不僅僅是衣着有濃郁的南疆風格,連頭飾、身上的小飾品都是南疆的風格。皮膚黝黑。
林南星不由得多注意了兩眼,這個人,她曾經在筆試之前見過。
巫靈指是個粗獷的漢子,偏偏身上銀質飾品極多,腰間繫
着幾枚詭異圖案的銀鈴,走路發出叮叮噹噹的細小碰撞聲,對評審示意之後,轉過頭來,依次看過林南星他們幾個。
那雙異色的瞳孔一圈圈像漩渦,擴散出陰鷙的涼意。彷彿漫天藤蔓捲來,濃郁的蔭涼壓迫得人無法呼吸。
林南星冷着眸子看了回去。
忽然之間,那股陰鷙的涼意消失了,他轉過頭去,假裝剛剛什麼事情沒有發生。
可那異色瞳孔傳達出來的邪惡,她分明感受到了。細密悠遠,好像穿透背後淬毒的銀針。看來此人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而那個病弱的公子又哪裡簡單了?腳步看似虛浮無力,實則內涵底蘊,這個人的內功肯定比自己還要高!
其他的兩個人都是正正經經的大夫,一個老人一個年輕人。林南星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南疆人的身上,沒有注意他們的名字。
李老爹宣佈完入選的人之後,給他們每個人手裡發了一塊精緻的小牌子:“三天之後進行第二輪的比試。第一輪我們考驗的是基本功,第二輪我們考試一下真功夫,製藥。”
製藥?
臺下傳來了稀稀落落的笑聲,天下有哪個大夫不會開藥?這簡直是笑話啊!
可是經過了第一輪的比試,誰也不敢小瞧了李老爹口中的“製藥”。笑過之後又是沉默。
“三天的時間,你們可以回家準備準備,可以帶上自己的獨門藥材。三天之後,再來考院門口集合,比試的場地在考院之中。免得傷及無辜。”
這場比賽越來越奇怪了,從一開始便有些與衆不同,林南星直覺自己中間一定是錯過了什麼。三天後的那場比試,自己一定要慎重。
人羣漸漸散去,她也正要退出場地,忽然被人叫住了。
“妹妹哪裡去?”
熟悉的聲音響起,林暮雪到底還是沒忍住。
林南星彷彿沒聽到,繼續向退場的路走去,身後的聲音如陰魂般不散:“妹妹慢走,見了姐姐都不肯打招呼嗎?”
語氣裡先含了十足十的委屈!
林南星迴首,清清白白的面容上不帶表情,傲然的神色中也沒含得下林暮雪這個人:“有事?”
語氣淡漠得讓林暮雪噎住。
當着各位皇子的面,竟敢如此囂張的對自己!
小賤人,看回家了我怎麼收拾你!
林暮雪下意識的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衣袖,還是忍下了這口惡氣,微微抽了下鼻子,眼圈便紅了:“妹妹說什麼話,離開家裡這麼久,好不容易讓姐姐找到了。竟……生分至此?”
“林大小姐說笑了。”林南星微微一笑,眼眸之中盡是冷酷:“我林南星一介平民,不敢高攀。”
“妹妹真的如此無情?”問出這句話的同時,水汪汪的眸子裡水流涌動,眼淚便自然而然地滾落。
臉頰邊淡粉色的腮紅映着晶瑩的淚珠,我見猶憐。
司徒凌雲和鳳宿離剛剛走遠,聞言又停下來。兩位太醫也不敢走,只能尷尬地站着,看着林暮雪處理家事。
雖然他們沒有見過這位相府二小姐,聽說精神不太好,婚宴當場便失蹤了,誰都沒能攔得住呢。
如今看來,林暮雪還能爲這個妹妹着想,真是難得的好姐姐。
鳳宿離本來厭煩這種無聊的比賽,眉間早已流露出淡淡的不悅來。此刻見林暮雪淚落如梨花,不僅一點憐香惜玉之心沒有,眉間的不悅更深了。
“二小姐的無情我是見識過的,暮雪姑娘又何必傷心?”司徒凌雲遠遠地看過來,冷冷插上了一句。
鳳宿離也看過來,狹長的鳳眸落在了林南星的身上。幽深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