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出身名門,嫁人又是風光大嫁,如今身爲相府的主母,是京都貴婦圈子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從未受過委屈。
來到這小小的無名醫館,自然也不會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依舊囂張跋扈。
推開了林南星往屋裡走,空氣裡曖昧的味道似乎還沒有消散掉。
充斥着一種朦朧的氣息。
姚氏抽出手帕輕輕掩住了鼻子,似乎是嫌髒:“南星,你的丫頭怎麼也不好好收拾收拾這屋裡,什麼味道啊?”
一雙眼睛當中充滿了鄙夷。
呵呵,繡孃的女兒到底是繡孃的女兒,上不了檯面的東西。也想跟她的暮雪爭?如今你非完璧之身,看誰能要你一個有名的破爛貨!
林南星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可能是宰相夫人的鼻子有問題,聞哪都有味道。”她毫不示弱,雲淡風輕地罵了回去。
姚氏驀然回首,一雙眼睛裡面隱含着深深的怨毒。
看着林南星那張臉她就生氣!跟那個狐媚子繡娘長的太像了,一樣是傾國傾城的容貌,把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可是骨子裡的下賤誰也改變不了。
她娘喜歡迷惑男人,她也喜歡。寧願拋棄相府的背景也要跑來外面勾搭野男人。哼,將來死的沒臉面可怨不得誰。
姚氏不再廢話,幾步上前走到了帳子前面,指着牀下的男人鞋:“這是什麼?”
語氣裡已經帶上了幾分得意。
林南星聳聳肩:“相府的伙食不差吧?怎麼宰相夫人鼻子不好用,眼睛也不好用呢?鞋都不認識。”
幾句話罵了姚氏鼻子不好使,又罵了她瞎。
姚氏氣得滿面通紅,身後的林暮雪走上來,扯扯姚氏的衣袖:“娘,不用跟她計較,想必妹妹在外面玩瘋了,也太大膽了些。”
使着眼色往帳子裡瞟。
姚氏會意,說什麼都沒用,眼下最要緊的是把野男人揪出來。那麼一切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她懶得自己動手,喊了後面的丫鬟婆子:“你們幾個,去把牀帳掀開。大白天的,落下牀帳是幾個意思。”
丫鬟婆子等的就是這一刻。
聽了主子的吩咐,知道到了自己上場的時候了,爭先恐後的,誰都想在主子面前立一大功,先掀開牀帳。
牀帳被七手八腳的扯開。
裡面果然有個男人睡在裡面,側面的輪廓看起來竟然貴氣不凡,絲綢的睡衣閒散的披在身上,整個人彷彿傾倒的玉山。
無論怎麼看,林暮雪都覺得眼前的背影看起來太過熟悉。
似乎全天下只有眼前這個男人才配擁有這樣的背影。
來不及多想,姚氏已經開罵了:“林南星,你竟然偷男人,你知不知羞恥!”
她眼睛瞪的很大,聲調提高了好幾個高度,一聲怒喝,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了……只有林南星淡淡喝水的聲音。
林南星任由茶水順着自己的喉嚨滑下去,潤過了嗓子。眼角餘光看着她們的神色,姚氏表面怒氣勃發,震驚無比,其實眼底裡有興奮的光芒,她強忍住了自己瞭然的笑意。看來她也是提前知道消息的。
過來直接捉姦,其他的都是裝裝樣子。
林暮雪已經激動得小臉泛白,雙手交纏,就等着眼前的一刻了。
見她們得意的差不多了,林南星才放下手中的茶杯:“什麼叫偷男人?”
一
句話倒把姚氏問住了。
姚氏鄙夷的眼神裡帶了一絲不願:“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家,還好意思問?”
“名號扣到我頭上了,我當然得問。”林南星理所當然。
旁邊一個長嘴的婆子立刻幫腔:“呵,林姑娘好歹也曾經是我們相府的二小姐呢,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真讓我們老奴吃驚,偷男人嘛,當然是在不規矩的情況下跟男人有了苟且之事。”
“唔。”林南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擡起一張清素的面容,滿臉無辜:“我沒有啊。”
“你還說沒有!”
林暮雪按捺不住了,指着裡面沒有轉身的男人對林南星說:“這是誰?他公然睡在你的牀上,還敢說沒有偷男人。”
姚氏拉了拉自己的女兒:“暮雪,這種事情,別說是做了,你這種未出閣的姑娘,連說都不要說,免得叫人知道了自降身份。”
一邊說着,一邊用輕蔑鄙夷的神色瞧着林南星。
林南星不慌不忙:“第一,我未婚,他未娶,不存在‘偷’的情況。光明正大又如何?”
她坐在桌邊,意態悠閒:“第二,既然是光明正大的,更不存在‘苟且’二字。我們紫晉王朝哪條法律規定不允許了?”
她眸子清明,條理明晰,一開口便擡出了王朝律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女子無才便是德。
女人的才華只能是女紅、詩詞、琴棋書畫,對於律法,女人們絕大多數是一竅不通的,那種枯燥的東西誰願意學。
姚氏緊閉着嘴脣不說話,林暮雪輕輕在她耳邊說道:“娘,似乎的確沒有。”
林南星步步緊逼:“既然沒有管這個的律法,那麼我做的一切也就是合法的,有什麼問題?不要紅口白牙就把難聽的詞往別人頭上套,坊間傳聞相府的人最講規矩,原來也這樣仗着自己的官職到處欺人?”
隨隨便便幾句話,就四兩撥千斤地的錯誤歸結在了姚氏母女的身上。
姚氏好歹也是相府主母,有着誥命夫人的封號,從沒有被人問得如此啞口無言過,不免有點惱羞成怒。
“不管怎麼樣,你未出閣便與野男人做出如此見不得人的事情,律法也許尚可放過,人理難容!”
說罷便閃身,招呼丫鬟婆子:“把這個野男人給我扳過來,我倒要看看什麼人如此不知羞恥,做下這等事情!”
一抹光芒從林南星的眼底閃過。
她依舊風輕雲淡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看好戲了。
丫鬟婆子們一哄而上!
衝到牀帳前卻似乎被什麼無形的擋板擋住了,誰也沒法再前進哪怕一步!
姚氏納悶,眉毛一豎:“還愣着幹什麼?想回去吃板子?”
一個婆子開口:“夫人,不是我們不想,只是……”她覺得今日這個地方有點邪,怎麼就過不去?越想越是一身冷汗,小心翼翼地開口:“只是奴婢們被什麼東西擋住了,過不去。”
姚氏哪裡相信這個,親自走了過去。
在接觸到無形屏障的一瞬,屏障卸掉了,其他的丫鬟婆子全部都撲倒在地上。姚氏向前跌了出去!
幾乎是剎那間,她被人扶住了。
仰頭,是一張驚世絕豔的面容,每一寸的肌膚都像是上天特意爲他打造的,冠玉般的膚色,筆挺的鼻子,狹長的鳳眸當中彷彿有着細碎的光。
薄薄的脣輕啓,魅惑的嗓音漂浮在空氣中,話語
卻是絲毫不留情:“初次見面不必給我行如此大禮。”
姚氏一時驚呆了。
眼前人的氣度風華都是頂尖頂尖的,縱使她這種出生便是上流社會,錦衣玉食的小姐,也從未見過如此貴不可言的人。
京都竟然有這種絕世風華的男子,怎麼她身爲相府夫人卻從來沒有聽說過,莫非此人不是王孫貴族?那他身上散發出的貴氣又是怎麼回事?
還有那妖孽的容貌,她在看到的第一眼便確定,這個男人能揉碎所有女人的芳心。
若是早知有此等人物存在,她也不必着意讓暮雪跟司徒凌雲交好了。
仰頭的那一瞬間,心思便轉了千百轉。
愣了一瞬,她忽然反應過來他剛剛說的話。
正要反怒,身邊的袖子猛地被人拽住,林暮雪的手顫抖着扶着姚氏,對鳳宿離點頭:“鳳將軍。”
林暮雪的一張笑臉分明已經雪白,杏眸泛紅,手上抖得幾乎收不住了。
怎麼會是他!
她心心念念來抓的野男人,竟然也是自己心心念唸的心上人!
看着那張風華絕代的面龐,林暮雪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什麼爪子攫取住了,狠狠地捏着,怎麼也揉不碎,所以便在無盡的苦楚中不得翻身。
姚氏聽到女兒柔聲的呼喚。一時也明白了過來。
原來眼前這個妖孽無比的年輕人就是紫晉王朝最負盛名的鳳宿離,皇上的養子,百戰百勝的將軍。
年紀輕輕便建功立業無數,比皇子們強得多了。
因爲經常在外邊打仗,加上性子寡淡,本就不喜與達官貴人結交,見他一面比登天還難,所以京都的貴婦圈中只是聽聞他的絕代風華,很少有人親眼見過。
據說前些日子來過相府,她身爲女流不方便出去接待。
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男人!
怪不得自己的女兒心心念念想個沒完。
語氣放低了一些,姚氏略一福身:“鳳將軍。”
兩人的身份,於禮本不該相見,但是既然碰上了,掉頭便走更加失禮。姚氏只能草草的福身。
說到底誥命夫人的品級要比將軍低多了。
眼前這個妖孽的男人可是與宰相的官職平起平坐的。
“唔。”鳳宿離淡淡起身。
屋子裡一下陷入了尷尬之中。
她們本來是捉姦的,沒想到遇到如此場面,這奸是捉還是不捉?
捉的話,眼前的人身份不凡,她們得不到好果子吃。只要他一口否認,立刻就變成了女流之輩的無理取鬧。
再說了……姚氏在心裡嘆口氣,看看身邊還在微微顫抖的林暮雪,自己的親女兒還如此喜歡這個人,就算不給老爺的仕途造成麻煩,也給她造成麻煩。
比起那些皇子來看,鳳宿離功業已經建,受寵不亞於其他皇子,是聖上唯一另眼相看的人,更適合做女婿纔是。
不捉的話……她又咽不下心裡這口氣。
林南星那個小賤人,何時勾搭上了鳳大將軍,手段果然不一般!
可能比她娘更是狐媚胚子!
林南星彷彿知道了她的想法,一雙清明的桃花眸正似笑非笑地看向姚氏。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更讓姚氏心下不爽。
屋裡的氣氛幾乎要凝固了,林南星不着急,鳳宿離淡淡的不着急。
她只好先硬着頭皮開口:“鳳將軍怎麼會出現在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