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立刻識相地退了出去。
過了幾日,林南星的身體已經大好了,她給自己做了點藥,混着斷魂續玉膏塗在了那些傷口上。
很快便恢復了完美無瑕的肌膚。
林南星慵懶地坐在窗邊,黑髮肆意地垂墜下來,彷彿一汪悠遠的黑色水簾,素白的手臂支在窗框上,她向下看着熱鬧。
陽光打在她身上,有種不真實的美麗。
“水靈已經走了吧?”
很多天沒有看到那個青綠色的身影了,事情一旦完畢,她會知道走的。
“嗯。”
鳳宿離在旁邊翻閱着那本伽藍佛寺的禁書,眸光不轉。旁邊茶煙嫋嫋,他的手伸出去,握住了茶盞,放到脣邊,輕呷了一口茶:“櫻紅也帶着姐姐走了。死沒死就不知道了。”
冷漠至極的話語從鳳宿離的脣中吐出。
林南星早已見怪不怪了。
他對旁人的生死一向不在乎,尤其是對這種自己作死的。
“櫻紅姐姐身上的傷是新傷疊加舊傷。”桃花眸淡淡地斂了一下,她回憶起自己那天看到的一切。
還是有不對。
“以他們殺人不眨眼的態度,不必用燕窩人蔘什麼的吊着一個女人的命,用她的血滋養種子。人死了,再換一個人就是。爲何獨獨牢籠裡只鎖了她一人?”
林南星拿出那天的放在藥包之中的種子。
八瓣菱角形的。不難想象放在傷口之中會有多疼。
有一些堅硬無比,幾乎可以做暗器了。另一些卻在血的浸潤下有些柔軟了。似乎甦醒了,可以隨時生髮成新的生命。
林南星抽出自己的那柄匕首,刀光一閃,劃開了自己的手指。
殷紅的鮮血順着純白的指尖一滴一滴的滴落……
落在那些尚且僵硬的種子上,毫無反應。
“你是不是蠢成渣了?”
鳳宿離擡眸,卻見她劃破了自己的手指,放下手中的書卷走了過來,好看的眉皺得很深。
他撕開旁邊的紗布,將那根瑩潤的手指包裹在了其中。
“毫無反應……”林南星沒注意鳳宿離的動作,一直在想着其中的關節。莫非是要長久浸泡纔能有反應?
還是說……
狹長的鳳眸低着,包紮完了她的手指,拿起她的匕首劃開了自己的手指……
鳳宿離神情淡漠,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邊往上滴着自己的血液一邊說着:“有可能只是這種子需要點特殊的血。”
他的血液一落到那八瓣菱角形的種子上。
種子立刻起了反應!
彷彿嬰兒張開了小嘴吮吸着奶水一般吮吸着他的血液!
“果然如此。”
他譏誚地看了一眼那種子,滿面不屑,用紗布抹去了指尖的血。
林南星的桃花眸微睜,這種子一定是鬼陀羅的種子!她確認無疑了!只有這種植物在遇到血的時候纔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原來是這樣……櫻紅的姐姐因爲血液特殊,才被選中做了這些鬼物的培養皿……”桃花眸裡泛着陣陣冰寒。
“他們抓了櫻紅的姐姐,正好可以逼櫻紅做標記殺人的事情。真是一舉兩得啊。”
她冷笑着,這些人的處事方法狠辣至極。絕不能留在這個世上!
將花種重新收到了藥包中。
外面撲啦啦的聲音響起,一隻全身灰毛的鴿子停在了外面,眨巴着小眼睛看着房間裡面。
小白咻地從林南星的袖口當中衝出來了!
如一道白色的閃電般遊動,轉
瞬就將那鴿子纏住了。
張開自己的血盆小口剛要咬。“閉嘴。”林南星走過去。
灰色的鴿子已經被嚇得毛都炸了起來。咕咕咕地叫着。
小白不情願地鬆開了鴿子,然後順着林南星白皙的手臂纏繞上去,好像一個矜貴的紋身。
她解開鴿子腳上的信,鴿子已經被嚇呆。任由她擺弄着。
展開了信,上面寥寥數語,是蘇辭寒的筆跡。
“誰的信?”
鳳宿離慵懶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狹長的鳳眸裡暗雲翻涌,斜睨了一眼鴿子。
鴿子剛剛回過點神來,又看見一雙可怕的鳳眸朝着自己看來,全身的毛立刻又炸了起來。腳步默默地往林南星的方向蹭了兩步。
她越看神情越是發冷。最後將信紙燒掉了。
火光照應着林南星白皙的面容,她淡淡道:“蘇辭寒的信。上面說他已經在師父的禁書中找到了鬼陀羅的消息。”
“哦?”
鳳宿離慵懶地靠在了窗邊的軟榻上,修長的雙腿優雅地交疊起來,一手支撐着臉頰,邪魅張狂至極。
“跟我們猜測的一樣,鬼陀羅的種子終年沉睡,種不出花來。必須以一種特殊的人血滋養才能復甦。而鬼陀羅的用法……”
她的桃花眸映照着馬上就要滅掉的火光……直到面前的信化爲了灰燼……
一堆飛灰而已。
清風飄來便消失於各處。
她抿了抿脣,接着說下去:“是用別人的血來養自己的血,用別人的力量來充盈自己的力量。用這種方法幾乎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也能將一個孱弱的將死之人變成武林高手。”
如此強取豪奪的辦法,殺了那麼多人,只爲了滋養一個人!
死去的人的所有血之精華都儲存在鬼陀羅中。
背後的那人只需要用某種辦法再把那些血氣和力量從鬼陀羅中取出來。搖身一變,幾乎獲得了新的生命!
只是用了這麼邪惡入骨的方式。
“不嫌髒。”鳳宿離冷漠地給出了評價。
林南星走到窗邊,飲盡了杯中的茶:“我們去黑市吧。”桃花眸在那一剎那變得無比悠遠。
無論如何,要儘快去阻止背後那人。
他得到的鬼陀羅還遠遠不夠……
街中的那個大銅鼎還在那裡。
跟以前見到的沒什麼分別,鏽跡斑斑,靜謐悠遠,訴說着自己的故事。
小販也還在那裡,依舊是碩大的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臉。散漫地坐在那裡,不像是個賣香的,倒像是個曬太陽的。
“三炷香。”林南星遞出一枚銀錠子。
小販看看她瑩白如玉的手,啞着嗓子道:“不夠。”
林南星挑眉,她明明記得自己第一次來的時候,他說的一錠銀子三炷香。現在跟她說不夠?
“以前是這個價的。”她冷聲說了一句。
小販不卑不亢,啞着嗓子繼續道:“現在不是了。”
大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貌,上次來的時候林南星沒有注意過,眼下覺得此人怎麼看怎麼奇怪。
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可她相信自己從沒見過這個人。
鳳宿離狹長的鳳眸落在了小販的身上,他從這個普通的小販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非常濃烈!
這個人周身淡淡繚繞着常人無法察覺的殺氣!
能在黑市門口賣拜山香的,很不一般。
“要不要?只有我這一家有賣哦。”小販疏懶地說着,壓了壓自己頭上的斗笠。他也感覺到
了一道從未有過的目光。
刺得人全身發冷。
林南星咬牙問:“多少?”
上次是搶錢的架勢,這次是搶更多的架勢!
“一錠金子。”小販懶洋洋地補充着。
林南星扔給他一錠金子,接過了小販手中遞來的香。沉甸甸的手感沒變,放在大鼎中點燃了。
吱呀一聲,旁邊的小矮門開了。
鳳宿離不得不低頭才能進去,臨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那個戴着斗笠的小販。
斗笠遮住了他的相貌,他手裡是那一錠金子,慵懶地上下拋接着。全身上下散發着淡淡的氣質,讓人移不開目光。
斂眸。鳳宿離走進了小矮房。
老人推開了另一扇門,照例道:“此門以後,再無生門,守規矩者生,壞規矩者死,切記。”
門後面是另外一個世界!
走獸飛蛇,很多奇珍異獸,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鳳宿離的面容上罩了那張精緻的銀質面具,只露出了一雙宛若黑曜石般的鳳眸,和性感的下巴,涼薄的脣……
純黑色的披風罩在身上,氣度不減。
明明是白天,這樣的打扮很奇怪。可是誰都沒有對他們多看兩眼。
黑市裡奇怪的人多的是。
“就是這裡了,你來過嗎?”林南星吊兒郎當地往前走,她依舊是男裝的打扮,自帶一股風流儒雅的氣質。
“嗯。”鳳宿離打量着周圍的東西,鳳眸裡淡漠無比。
小白也好奇地伸出了自己的腦袋瓜,東張西望的。
“先找個客棧。”鳳宿離淡淡道。他們留在這裡不會是短時間,先得找個能住的地方。
“哎?”前邊的人兒回頭,一張明淨的白皙容顏上略帶了驚訝:“這裡還有客棧?”
“有。很多。”鳳宿離帶路,走到了一家客棧外面。
牌匾一片漆黑,那塊牌子說不出是什麼木料做的,本身就是烏黑的,看起來有種厚重的古拙感。
他淡淡地走了進去,迎上來的店小二長的粗頭粗麪,笑得不太正常:“二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鳳宿離淡淡道。
店小二喊了聲好嘞,便帶他們到了前臺處:“老闆,這二位客官住店。”
老闆斜倚着櫃檯,頭髮泛着奇怪的顏色,一雙眼睛媚眼如絲,臉頰上似乎淡淡地掃了胭脂,仔細看去,卻發現只是他的膚色。
“知道了。”
開口說話的聲音說不出的媚,意態萬方地擺擺手,讓店小二走了。
這纔回過眼來打量面前的二位顧客,鮮紅的脣向一邊蜿蜒而去,挑出一抹笑意來:“住店是麼?”
這竟然是個男人!
林南星怎麼看怎麼覺得面前的人做女人更加合適。
他太媚了!
容貌清秀,雖不突出,但是那一舉一動,都帶有非同尋常的魅力。
“嗯。”鳳宿離絲毫不爲眼前的美色所動。
老闆笑了,輕掩了口,更是一段嫵媚的風流:“可以呀,只是本店有個規矩,只接待身負寶貝的客人住店。不知二位拿了什麼來到黑市呢?”
說到話的末尾,已是十分不客氣。
鳳宿離揚手,漂亮修長的中指上,一枚龍口血戒散發着幽幽的光華。
老闆看了一眼,極其媚人的眼裡收去了輕視的光,眼眸深邃地打量了一眼鳳宿離精緻的銀質面具。
半晌才掩口笑道:“這個當然是沒問題,只是不知……”目光轉向了林南星:“這位的寶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