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了，到底是她太堅強，還是她太脆弱？
原本以爲會無動於衷的黑澤凱，微不可察地，擡了擡自己的眉毛。
最瞭解他的，他的敵人明尊，似乎是唯一一個發現了他的小動作的人。黑澤凱臉上的細微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並沒有現在這樣看起來那麼的絕望，相反，只是這個動作，讓明尊覺得自己還有生機。
如果不是的確對這個女人有所想法，那麼黑澤凱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還要關心一個“人體炸彈”的表情的。
如果他的想法可以被放大，如果這個女人能夠印象到他，那麼明尊應該就能夠翻盤。他可沒有玉石俱焚的癖好。
摟着蔣晴的明尊想到那一份報告，那讓他驚詫不已，幾乎引爲笑談的愛情小說一樣的一個月。黑澤凱扮演了一個所有少女心目中熱愛的完美戀人。
最優秀的戲子，總是將自己和那個角色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人就是戲，戲就是人。如果不是真的愛上，明尊想象不出來，黑澤凱怎麼能夠在那麼厚的一摞報告中，一點破綻都不露出來。
不過，就算是真的愛上了，那個小明星的結局，也讓明尊知道現在目前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從……一開始，你就有了這樣的打算了？”蔣晴顫抖着嗓音，輕輕地說，很難得的，明明應該是很難過的樣子，但是她的嗓音卻沒有一點的顫抖。
平靜，而且穩定……
黑澤凱的臉色看上去有些奇怪，帶着病態的潮紅，額角落下細細的冷汗。他用非常輕緩的節奏呼吸，然後輕輕地說：“是這樣的。”
承認得太快，太乾脆，蔣晴連個幻想的餘地都沒有被留下。當然，她大概也不需要了，因爲她很快就要死了。
蔣晴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想着想着思維就到了這樣的方向。她有些不可抑制地回憶起來，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個月裡面發生的事情，他永遠都用深情而眷戀的目光看着她，哪怕是到了現在。
黑澤凱深呼吸的動作非常輕，他略垂了眼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手機大小的控制器：“已經啓動完畢了。”然後，他也不再說其他，直接就要按下去的樣子。
是的，他接受的是如同帝王一般的教育，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能夠很好地分出輕重緩急，絕對不會因爲這麼一點區區小事，因爲心裡那偶爾閃過的不捨，就忘記自己應該做什麼。
這看起來不捨的話別，也不過是因爲TP5230是個未完成的版本，啓動時間要這麼長而已。這種時間，陪他們說說話，轉移掉明尊的注意力，也能夠防止他垂死掙扎做出狗急跳牆的事情來。
蔣晴畢竟只是一個小女孩而已，這樣的情況，下意識地就叫出了他的名字：“黑澤凱！”
？
他停下了動作，帶着點疑惑的表情，看了她一眼。
“我還有話要說……”你愛過我嗎？那樣情況根本不容蔣晴再多想什麼了。腦子裡面最快閃過的也不過就是這麼一句話。
好在，她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將最後的半句給嚥了回去。
他怎麼可能愛她？
如果愛她，如果在乎她，怎麼可以面無表情地將她親手送上死路？
這種小說裡面纔會出現的，小女生的問話，根本就不適合她現在這樣的情況吧。蔣晴覺得嘴裡苦得發澀，一直澀到了心底，將她的所有情緒全部都糾纏成一團，怎麼也理不出來。
而黑澤凱彷彿就完全知道了她的想法一樣，她明明沒有說出來下半句，但是他很平靜地回答了：“我愛你的喲，小晴。”
溫柔的輕緩的，還帶着深情的，如同他對她告白的是一樣。
蔣晴覺得嗓子裡面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那個瞬間，她忽然覺得不用再問他的真假了，她能夠從他的語氣裡面感覺出來，都是真的。
他說他愛着她，是真的。
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蔣晴纔會感覺越發的心冷絕望……
“這不是你喜歡的女人嗎？”就連明尊，聽到了這樣對話，突然都對自己的生還失去了信心。他沒有想過，黑澤凱可以對自己做到這個地步。
那個小明星，他的確是愛過，或者沒有到愛的程度，只是喜歡，就好象明尊自己喜歡的寵物或者情人一樣，覺得不錯，覺得還合適，便留在自己的身邊
，又可以帶到各種宴會上去作爲陪襯。
但是自己身旁這個女人明明是不同的，那一個月，黑澤凱爲她做過那麼多他以前從來不曾做過的事情，爲她打破了那麼多他以前從來不會改變的習慣，寧可被圈子裡面的人笑話，都要將她給藏得好好的。
和小明星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卻還是一句話，就給這個小女生定下了結局。
屍骨無存。
黑澤凱對自己太過狠毒，是讓明尊永遠也達不到的境界了。
“小晴，再見。”黑澤凱不是那種話多到讓自己錯過最佳時機的人。他之前說的那麼多話，也不過是爲了打發一下等待啓動的時間而已，兼之讓明尊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不要想出開太多意料之外的對。
現在沒有了這個需要，他擡起手指，打算安下去了。
“黑澤凱。”蔣晴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聲名字的緣故，黑澤凱的動作慢上了一分。他微笑着，略微地睜大了眼睛，也不過就是想要用多出來的，這麼一秒都不到的時間，去仔細地看一看她的樣子，至於記住懷念之類的，卻是沒有想的。
也就是這麼一秒鐘不到的時間，蔣晴看着他略微睜大的眼睛，看着她，目光溫柔而眷戀，然後，他那張本來就沒有血色的青白的臉上的表情忽然僵硬了一下，再然後，他的身體略略地搖晃了一下，整個人就那麼眼睛一閉向前載了下去。
蔣晴那呼喊的尾音就這麼生生地斷掉了。
她看見他的後背，深藍色的西裝，被血液染成了近乎黑色。逆風的方向讓她聞不到他身上傳來的氣息，但是卻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身體傳來的血液的味道。
她已經被他給俘獲了，她放不下他。
“少爺！”看見他的樣子，東倒是反應最快的一個，立刻就衝了過去，伸手將自己的少爺扶起來。
“我們撤。”明尊的反應也快，看見黑澤凱暈倒的瞬間，就拖着蔣晴往後退，沒了微型炸彈的威脅，很利落地走到了他們本來就準備好的退路。
蔣晴被明尊拖着，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離她越來越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