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是線性的,每一次的改變,都會造成蝴蝶效應。
舒暢以前還沒什麼感受,但是這一次,他倒是感覺的很徹底。上一世按照記憶,老媽的那本粉紅少女心日記本,就放在牀下,木箱子壓着的一塊可以鬆動的地板磚縫隙裡。
她顯然一直都在躲着舒氏集團的人,害怕日記本被人發現。其實上輩子,老媽的死也極爲疑點重重,她躲了舒氏集團那麼久。那個舒少爺,真的還在找她?恐怕那個混賬早就將她忘記了。
但爲什麼上一世,舒家會在老媽刺殺那混蛋25年後,才找人將母親殺掉。舒暢一直有個猜測,或許老媽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報仇,而且在無意間,掌握了舒家的某個秘密。這個秘密,讓舒家狠下毒手,害死了她。
許多疑問都有待解答。上輩子那個導致媽媽死掉的秘密,老媽連寫在日記本里都不敢。他本想在這一世從日記本的字裡行間找找線索的。
沒想到,老媽的日記本,沒放在原本的位置。難不成這輩子,母親寫日記的習慣,都因爲他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而改變了?
不,本性難移。母親記日記的少女心是從小時候養成的,不可能說斷就斷。那也意味着,日記本,確實因爲他的原因,改變了藏匿的位置。
“哎。”舒暢嘆了口氣,感覺有些不好搞。算了算了,偷看日記本的計劃胎死腹中,只能放棄。這個家雖然小,但是想要找一本日記本,仍舊猶如大海撈針。畢竟老媽心細的很,藏東西的本事也很厲害。
她猶如一隻藏匿冬季食物的松鼠,別人想要把日記本找出來,太艱難了。還是找到老媽後,直接開口問吧。
舒暢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了一下,他找了找自己一直偷存的零用錢。不多,只有幾百塊而已。本來這筆錢是用來給今天的老媽買生日禮物的,舒暢還是覺得,送給老媽一世平安,比較好。
他將錢揣進兜裡,又翻找出了幾張這一年半時間畫成功的幾張符咒。想了想,再次翻找了一圈後,又有了些發現。
從前的自己學習很刻苦,雖然笨,但是不蠢。因爲舒暢家裡窮,他經常將學校實踐課上發下來,節省着沒有用完的硃砂和空白紙符存下來,拿回家以備以後練習使用。
畢竟在學校超市裡,這些東西雖然價格不算貴,可是舒暢家比較特殊,窮的太苦逼了。正常人家感覺不太貴的東西,在他身上,就是死貴死貴的稀罕物。他從來都捨不得買,平時道術畫符的練習,全靠課堂上的積攢。
“唉,難怪我道術實踐的學分上不去。天賦底是一個原因,但最大的原因,還是窮啊。”別人天賦比自己高不說,練習的機會也比自己多得多。畫符的材料大把大把的用,根本不心痛。
道術修習,非常的費錢。根本是舒暢這種窮人家庭玩不轉的。
“事情一了,還是想辦法多掙些錢吧。”他用手輕輕的摸着那口自己用來藏東西的木箱子。箱子不大,但卻是老媽在他6歲時送給他的禮物。
由於窮,他從小就沒什麼玩具。這個木箱子顯然不適合做禮物,但是老媽說,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空間。那個空間可以不大,可以容不下所有的秘密。但是每當痛苦的時候,痛苦到承受不住的時候,那就將箱子打開。
看看裡邊藏着的,一直以來保留的小美好。
舒暢過的很苦,沒什麼小美好,他甚至沒有秘密。可他喜歡這口箱子,因爲這是媽媽送給他的唯一的禮物。
上一世舒暢長大後,就變得很頑固不聽話了。臨到老媽死去,才知道老媽一輩子的痛苦煎熬和擔驚受怕。
“賺了錢,先換個房子,不讓老媽再受委屈。至於C城的舒家,總有辦法弄倒它,替母親報仇的。”舒暢取走了可以用的物件後,將箱子小心的合攏:“再說,這裡也不安全了。”
記得母親的手被砍斷後,驚慌失措的立刻就搬了家,帶着舒暢藏匿了很久。17歲的他正值青春叛逆期,猛地和同學以及熟悉的環境分離,媽媽還一句解釋都沒有,當初的他慪氣得要死,還跟老媽對罵了好幾天。
現在想來,可能是因爲母親的行蹤已經暴露了。所以老媽纔會狼狽的逃掉。不知道這一世,會有什麼變化。
準備好後,舒暢這才離開了家。他餓的厲害,跑去附近的蒼蠅館子吃了一碗最便宜的面,之後又在老媽工廠附近轉悠了一下午,他將每條小巷子都熟悉了好幾遍。
終於,夜幕降臨了。
黑夜將一切籠罩,低矮的貧民窟,在最後一絲夕陽下拖長了影子。舒暢施展空盾咒,踩着無形結界跳上了一座平房的屋頂。他靜靜的趴伏着,有節奏的呼吸着。悄悄的注視着房子下的一切動靜。
夜晚,貧民窟很黑暗。路燈是不可能有的,不過許多地方卻安裝了天眼。因爲人類最貧窮的所在,便是慾望最廉價,醜惡最滋生的地方。全球都一樣,沒有例外。所以天眼在這些貧民區,安裝的最密集。
舒暢早就用了符咒,將附近的天眼弄失靈了。
他很有耐心,死過幾十次的人,如果沒有耐心沒有強大的心理承受力,恐怕早就崩潰了。但是舒暢不同,他的心智很堅強。他現在連死都不怕,哪裡還怕等。
時間在一點的一滴的流逝。晚上八點半,舒暢母親所在的工廠開始下班。陸續有住在工廠附近的工人從破敗,完全不符合安全規範的廠區走出來。
沒多久,舒暢就看到了老媽。
今天才剛滿38歲的老媽,因爲許多年的勞累,早已不復19歲時的青春靚麗。她穿着很土的灰色衣服,走路帶風,和身旁那些中年婦女沒什麼兩樣。
母親和工友說着笑話,人流很快就在各條小巷裡分流,最終老媽一個人走入了舒暢埋伏的巷子裡。
她孤孤單單的走在路上,只剩下單調的腳步聲,伴着她單薄瘦弱卻堅強無比的身軀。
舒暢一路跟着她,在平房樓頂無聲的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