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乾淨的東西?”
張宇突然背後一涼,這大半夜的突然說這種事,確實讓人挺膽戰心驚的。
只不過,安媛真的是不乾淨的東西嗎?回想着在學校裡發生的一切以及路上發生的一切,張宇突然發現了一絲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那些人似乎都沒和安媛打過招呼,甚至連教導主任上樓頂的時候都好像沒看到安媛一樣。
看到張宇的臉色一點點的變得蒼白,黃萍也有些怕了,她連忙拉着張宇回到家裡。
“臭娘們,大半夜的吵你媽呢?”張揚又喝多了,在房間裡發着酒瘋。
看到張揚這個樣子,黃萍有些辛酸的嘆了口氣,連忙把張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啊?碰上不乾淨的東西啦?哈哈哈!活該!誰讓你這臭娘們那麼騷?連這個混小子都不是我的種!”
張揚說到此處,舉起空酒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只聽“嘩啦”一聲,酒瓶崩碎,碎片四處飛濺。
“死吧!死吧!你們都去死吧!他們欺負我,你也欺負我!你們都該死!”
張揚張牙舞爪的大吼着,見什麼砸什麼,本來給張宇準備的晚飯都被他摔碎了,饅頭咕嚕嚕的在地上滾着,熱湯也濺了一地。
張宇嚇壞了,他驚慌失措的看着張揚,不明白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所謂酒後吐真言,心中的不爽,心中的委屈,此刻都被張揚一股腦的吐了出來。
張宇懵了,他雖然知道張揚喜歡發酒瘋,但是卻從沒想過張揚會說這麼惡毒的話,甚至都說張宇不是他的種,說實話,張宇倒真的希望他的爸爸不是張揚。
黃萍抱着張宇哭泣,大喊道:“你就沒想過爲什麼嗎?你做好一個丈夫了嗎?你做好一個父親了嗎?不做虧心事怕什麼鬼敲門?”
張揚怔了一下,然後面色猙獰的朝着黃萍走過來,扯着她的頭髮把她拖走。
“媽!媽!爸,你放了媽!”張宇尖叫道。
“你他媽的閉嘴!別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爸不知道是哪個混蛋!你就是個野種!”
“啊!你別對他說這些!”黃萍頭皮被拉出了血,她尖叫道。
張宇鼻子一酸,豆粒大的淚珠在眼裡打轉,他從沒聽過張揚說這麼惡毒的話。
張揚拉着黃萍的頭髮,把她狠狠地甩在牆上。
“撲通!”
腦袋撞在牆壁上,黃萍頓時腦子一陣空白,恍恍惚惚的看不清眼前的光景。
張宇連忙過去拉住張揚,卻被張揚一巴掌甩開。
“你這個野種!別碰我!”張揚怒目圓瞪。
“砰!”
腦袋撞在桌角上,一陣劇痛刺激着張宇,張宇捂着頭,腦子都有些不清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看着張揚在打着黃萍,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媽……媽……”
張宇伸出手去,全身卻沒有力氣,他打不過張揚,他沒能力保護他媽,甚至……他都沒能力保護自己,只能任由張揚暴打,只能任由他家暴。
誰來救救我,誰來幫幫我?
張宇在心中尖叫着,嗓子卻發不出聲音來。
這時,張宇迷迷糊糊的看到門外走進來一箇中年人,他默默的蹲下,溫柔地撫摸着張宇的腦袋,就像是一個父親撫摸着兒子的腦袋一樣。
“小宇,別怕……”大叔撫摸着張宇的腦袋,眼神中閃動着犀利的光,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劍閃動着寒冷的光。
恍惚之中,張宇似乎聽到了張揚痛苦的尖叫,他似乎還喊了一些什麼東西,但是張宇沒聽清。
當張宇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張揚已經暈倒在了地上,頭頂上流着血,在他的身邊還散落着很多破碎的瓷片。
“發生了什麼?”張宇茫然的問道。
而黃萍也暈了,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張揚就已經暈了,在他的身邊還有很多盤子的碎片。
“小宇……”黃萍看着張宇,張宇此刻也是一臉的驚恐,“小宇,你做的?”
張宇搖頭,後退,樣子極其地恐怖,道:“不是……不是我乾的……”
黃萍站起來抱着張宇,安慰道:“不怕,沒事的,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張宇抱着黃萍哭了起來,他知道,是那個大叔乾的,但是他是怎麼進來的?他又去哪了?
如果張揚不是他的爸爸該多好?如果他有一個像大叔那樣的爸爸該多好?
張宇哭泣着,顫抖着,躺在地上的張揚開始有了一絲意識,他痛苦的喘息了幾聲,身體慢慢的蠕動了幾下。
擡頭時,張宇看到了大叔從他家的窗前走過。
……
在那次之後,張揚打罵黃萍的次數似乎減少了,他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害怕,怕什麼呢?如果張宇的感覺不假的話,他在怕張宇。
如往常一樣,張宇很早就去學校,路上遇到了安媛。
想到安媛可能不是人,他就有些害怕,但是安媛似乎沒有傷害張宇的意思,所以張宇的警戒心也鬆懈了不少。
這一天,放學的時候,張宇下樓找安媛,卻看到了一羣人在打她。
張宇很不解,因爲那些人都是男生,他們爲什麼要對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動手?
有些感同身受的張宇連忙衝過去,他推開那羣男生,把安媛好好的保護在身後,安媛就像是一個被遺棄的玩具熊,躲在張宇的背後瑟瑟發抖。
說實話,這羣人並不怕張宇,而且出手之前,張宇已經做好了被打的準備,但是奇怪的是,那羣人並沒有揍他,甚至……還有些怕他,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他們遠離張宇,嘴裡不知道嘟囔了幾句什麼東西就走了。
看到他們都離開了,張宇如釋重負,轉過身看着眼角還噙着淚光的安媛。
“你沒事吧?哪裡疼?”張宇給她把眼淚擦乾。
安媛搖了搖頭,道:“沒事,不疼的。”
張宇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問道:“他們爲什麼打你?太過分了!”
安媛低着頭不說話,開始啜泣起來。
張宇手忙腳亂的安慰她,道:“你……你別哭啊!不想說的話我不問了……”
誰知,不安慰還好,這一安慰,安媛哭的更兇了。
看到她哭的這麼兇,張宇也有些心疼了,他感覺自己也有點想哭了,以至於他的臉頰似乎都有些溼了。
不過,至少張宇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安媛不是鬼,她是真實存在的。
一路上,安媛都沉默着不說話,張宇就默默的牽着她的手,與她一起走到路的盡頭,一起回家,最後分開。
不管別人怎麼看,至少張宇知道他此刻是很幸福的,以爲他有了朋友,有了一個甘願和他同甘共苦的女朋友。
所以,那幾天也是張宇最快樂的幾天,雖然有時候會和安媛鬧一些小脾氣,但是他們還是很恩愛,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與安媛在一起,張宇會因爲她的開心而開心,因爲她的悲傷而悲傷,兩個人是如此的如漆似膠。
不過,好景不長,直到有一天,級部主任把張宇叫到了辦公室裡……
這是張宇第一次到級部主任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裡開着空調,牆邊上放着紅木書架,書架上有很多的書,有古典名著,也有教育類的書籍。
門正對着的是窗戶,透過窗戶,能看到下面的學生做課間操。
而窗戶邊上,則放置着一張桌子,桌子旁是一個真皮轉椅。
級部主任戴着厚重的眼鏡,皺着眉頭,樣子可畏。
“過來。”級部主任聲音平淡的說道。
張宇有些害怕的看了看面容嚴肅的級部主任,好像學校內的每個領導都長着一張不怒而威的臉,讓人看了很害怕,尤其是當領導訓斥老師,老師再訓斥他們的時候。
“主任好……”張宇顫巍巍的問候道。
級部主任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點了點桌子,示意他走過來。
張宇慢慢的走到桌子前,感覺氣氛十分的沉重,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級部主任嘆了口氣,摘下眼鏡,轉過身面對着張宇,樣子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張宇,你到底想怎麼樣?”級部主任的聲音中似乎有些無奈,“這學你到底還想不想上了?”
張宇的身體觸電般的一震,他有些驚慌,眼神遊離,面色蒼白。
“主……主人,您什麼意思啊?我……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級部主任把一張照片推到桌子邊上,點了點照片,道:“你自己看吧。”
張宇拿起照片一看,瞬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要凍結了,因爲那張照片中的人是他,而且是穿着白色的短裙的他。
“作爲學生有壓力可以理解,畢竟我也是從學生走過來的,但是,你也不能……你也不能穿着裙子在學校裡亂跑吧?你這樣有損校容!”
張宇懵了,他從來不記得自己穿過裙子,甚至還是穿着裙子在學校裡,但是,這張照片卻確確實實的表明,張宇的確幹過那種事。
難道,安媛真的根本就不存在?難道真的都是我自己?
張宇身體猛地一顫,開始明白爲什麼那羣人會打安媛,爲什麼打在安媛身上張宇會感同身受,爲什麼安媛笑的時候他也想笑,安媛哭的時候他也想哭。
因爲,從來沒有人陪着張宇,一直都是他自己在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