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絲絲傳奇
從大陶母親保養的極良好的臉孔和身材來看,就曉得她是那種很養尊處優、很傳統、很顧家、又難免勢力眼的女人,一生無虞的衣食,讓她培養出一身的好氣質與好面子。
至於大陶的父親,看起來卻是另一號矛盾的人物,頭髮斑白的他擁有企業家的架式,可是臉上經常流露的慧黠笑意,讓人感覺他不僅深諳返璞歸真的道理,還有十分引人入勝的親和力。
“老伴,公證或大開筵席不都是結婚,我們的老臉還不是好端端的擺在我們的頸脖子上,別一見面就爲難孩子們了!”大陶的父親先控制住場面,然後開始要求大家要談就進客廳裡面談。
大陶的母親不情不願地帶頭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拉過一直愣愣立在一旁的墨鏡女子,脫口強調:“不爲難他們,難道要爲難絲絲。”
似乎是他母親語句裡的某個字眼引起了陶健方的關注,他如遭雷擊的側過頭,緊盯着立在母親身旁,那位他一直感覺有些似曾相識的女子!
“絲絲?”除了地震,陶健方從未有過天搖地動的經驗。“魏絲絲!”他近乎乏力地問。
而仍被他攬在臂彎裡的依娜從沒有看過這樣的陶健方,震驚、臉色蒼白到近乎灰敗。依娜也同時盯緊那個墨鏡女子。莫名的雞皮疙瘩自周身竄起,那像是預警着某些事情即將發生。魏絲絲——是誰?
墨鏡女子緩緩拿下墨鏡,令人驚異,那是一張膚質白皙到類似古瓷的完美臉龐,更令人驚異的是那臉龐有半邊幾乎沒有任何情緒,唯有她一邊微微抽搐的嘴角及奪眶而出的淚滴,表現出墨鏡女子,不,魏絲絲的激動。
“阿方!我想念你!”一句殷切、動人心魄的呼喚,喚醒了驚愕中的陶健方。
就像影片裡的慢動作,他不自覺地鬆開依娜,轉身迎接魏絲絲投奔而來的身軀。他們相擁,緊緊的、密密實實的。
“絲絲,真的是你?”陶健方熟識且急切的輕撫魏絲絲的臉龐。
魏絲絲則頭抵在他的額際,熱烈的攀緊他,熱烈的低喊:“是我,真的是我,驚訝吧,我曾經死過一次,又復活了。”
“怎麼可能?噢!怎麼可能?”他愛憐地揉揉魏絲絲的短髮,更仔細地看看她,又摸摸她的頰,再咬咬自己的手指,揉揉自己的眼睛,接着他既喜悅又激動的抱起魏絲絲轉圈圈。“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感謝老天!”他們又叫又跳的抱成一團。
在場的每個人都深受感動,想笑的興奮的笑着,想哭的,便紅着眼眶。唯有依娜,變成了局外人。
這究竟是怎樣的狀況?她搞不清楚!她究竟有沒有義務或權利去搞清楚,她也不清楚!她唯一知道的是,大陶看着這個魏絲絲的愛憐表情,是他從來不曾用在她身上的。
稍後,從這羣不速之客與大陶的對話中,依娜終於搞清楚了魏絲絲是何方神聖!也弄懂了她和大陶之間的來龍去脈!
任誰都不會相信,這麼曲折離奇的事會發生在自己周遭!
原來,魏絲絲“曾經”是大陶的未婚妻。陶魏兩家原本是世交,全都以經商起家,也十分的樂見陶健方和魏絲絲結成兒女親家。但四年多前,陶健方和魏絲絲這對香港商界的第二代金童玉女相偕坐遊艇出遊,卻不幸遭逢海難,遊艇整個沉沒,陶健方幸運獲救,魏絲絲卻不幸墜落大海。
這個消息曾在香港商界引起騷動,也曾被香港傳媒大肆報導。
“最最可憐的是從醫院醒來的金童,醒來獨不見他摯愛的人。”魏海倫喃喃念着那段已成歷史的剪報。也在這一刻,依娜才弄懂,原來魏海倫是魏絲絲的妹妹,親妹妹。
接下來還有更精采的。事實是魏絲絲沒有死,頭部受到重創的她差一點變成植物人,幸好她的父母愛女心切,送她到醫學技術最先進的國家去就醫,那位戴金邊眼鏡、身穿白袍的男士果然是位醫師,是魏絲絲的主治大夫。
“因篇唯恐這次的故人重逢她會太過激動,所以我這個主治大夫只好乖乖的整裝,跟着她後面回國。”主治大夫託了託他的金邊眼鏡,先是靦腆,繼之嚴肅地說:“過去四年,絲絲以令人敬佩的毅力,勇敢的熬過了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手術,其目的,無非是爲了早日再見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如今她的一切內外傷都已經痊癒,唯一的遺憾是,她右半邊的顏面神經受傷最巨,現在已經完全麻痹。所以我希望大家看不見她完整的表情時,不要介意,當然,假使你們能用心看個仔細,相信你們也能看出她那半個笑容也非常的beautiful、非常的special。”
不曉得爲什麼,依娜能聽出白衣醫生那微帶酸辛的滋味,即使他表現的那麼從容理智,但依舊沒脫出傑出的男醫師愛上他美麗女病人的宿命。
而美麗的女病人,也似乎總是少了那麼條神經。
“阿方,你看,我的主治醫生多寵我,對我多好!”魏絲絲如是強調,一臉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幸福。
而兩個男人終於意識到對方的存在,並在眼神交會的剎那產生微妙的電光石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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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爲突然有一陣心理不平衡,也或許因爲一件單薄的浴巾並不足以抵抗泳衣貼肉的溼淋與晚春乍來的涼冷,依娜再也無心看着兩個男人(其中一位還是她的丈夫)如爭奪母鹿青睞的公鹿般的羝角較勁,並且對魏絲絲大獻殷勤。
她打着冷顫的告退程序並沒有引起什麼其他人的注意,就連她的丈夫也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便專心一意地去聆聽那一行人七嘴八舌的談論着“魏絲絲傳奇”。
回到屬於她的房裡,她便瞪着那扇完全英國化的,區隔她房間的雕花門,開始計數陶健方多久以後能回到他的房間,或者會否如同以往幾天,主動來開啓那扇雕花門,用熱情的擁抱溫暖她。
等她因爲困頓而沉入幃幔被波之間時,她還在揣測四年多來的“魏絲絲傳奇”已經說到哪裡?兩年前的?一年前的?或者半年前的?
她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她自己也即將創下另一個傳奇,有幾個人,即將逼迫她這個現在進行式的髮妻讓出正室的位置給過去式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