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焰眼一瞪,童語煙卻一點也不怕他,當作沒瞧見,伸手去接他懷裡的小娃娃,“走,叮叮,我們回家。”
畢竟夜深了,用乾毛巾擦拭了從頭到腳的水氣,裹上了外套,走出來時,還是有點冷。
看着東方焰一隻手臂抱着用大浴巾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叮叮,而小叮叮乖乖地伏在他的肩頭,已經有點迷迷糊糊地犯困,不知怎麼,童語煙竟覺得這樣的畫面,好美。
東方焰本就不是個冷到極致的人啊……只是他的暖、他的熱,不是誰都可以看到。
“東方焰……”童語煙小聲叫到。
東方焰沒回頭,只是微微向側後方伸出手,便將她的小手恰恰納入了手心裡。
童語煙咬咬脣,任他就這樣一手抱着小叮叮,一手牽着她,心裡,就又暖了一層。
“東方焰,你是說的……放翟偉出來嗎?”
東方焰沒吭聲。
“說話算數。翟偉要是看到病情已經有好轉希望的叮叮,他也不用爲了錢做那些昧良心的事。畢竟,讓這麼小的孩子已經沒有媽媽愛了,再失去了爸爸,是多殘忍的事。東方焰,你不會忍心跟個小孩子過不去。”
攥着她的手緊了緊,好一會兒,悶聲悶氣地道:“童語煙,我明明覺得,是你,跟我過不去。”
童語煙暗笑——東方焰這是在給她抱怨。但既然他已經不會言辭尖銳地跟她對嗆了,就是再抱怨,也就已經沒氣了,或者說,沒脾氣了。
那麼,童語煙明白,這個時候自己可以乖乖閉嘴了。如果再表現得過分關心了,他說不定又反過來對着幹。
東方焰,就是這麼彆扭。
讓童語煙沒想到的是,從回到宅子裡凌晨的時候起,小叮叮就突然生病了——發燒。
想必是在穹頂吹了冷風,又在泳池泡了水,之後再被冷風吹到,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不生病,倒也怪了。
“看樣子,我就是再怎麼小心,還是有疏忽的時候。那天只顧着爲她不怕水的事情高興了。”就這麼在牀邊跟着護理了兩天,童語煙身心俱備。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操心叮叮的事情,即便沒有天天再去療養院,還是覺得精神差了好多。就說那天從雁鳴山回來,她自己也小肚子隱隱作痛了半夜,真的是差勁。
“所以說,照顧個小孩子,哪兒是那麼容易的事。何況還是個有自閉症的小孩。”坐在落地窗邊的東方焰不冷不熱。
童語煙撇撇嘴,這男人,就會說這些風涼話,那天還見他對叮叮很小心很呵護呢啊。
這時,東方焰又開口了:“明天,讓陸少卿送她走,我安排好了。”
“什麼?”童語煙急了,叮叮剛剛打完針睡着,她差點沒把她吵醒。從牀邊起身,童語煙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東方焰面前,開口就絕沒有好語氣,“東方焰你什麼意思?你想送叮叮去哪兒?我不許!”
東方焰擡眼瞟了瞟她,“最專業最
權威的自閉症兒童治療機構,不是我安排,一般人還進不去。怎麼,你有什麼意見?”
“我……”童語煙被噎住了。
是啊,和專業的自閉症兒童治療機構比起來,自己真是太業餘了。雖然看似使她有了些好的發展變化,可這樣毫無章法的零敲散打,到底不是一種系統的治療過程啊。再者說,翟偉的初衷,不就是想要送叮叮去這樣的機構嗎?而且,既然東方焰都說了,是最專業最權威的,那就一定沒錯。可……
童語煙扭了扭衣角,糯糯道:“突然就送走,我還有點……捨不得。”
“人有爸爸的好不好?輪得上你捨不得?捨不得了,自己生一個啊。”
童語煙愕然,狠狠瞪他一眼,“就你這麼對小孩子沒愛心的樣子,誰要生?”
東方焰突然失笑,“我的煙兒,我又沒說是——你給我生。”
這下子,童語煙臊了個大紅臉,真是再不想理他!
東方焰卻起身一把拉住作勢要離開的女人,將她硬生生拖了回來,“翟偉明天就能出來,原告獲賠一筆賠償金,與被告和解——嗤,這錢還得我出。真是自找的。”
“本來就是自找的。”童語煙心裡高興,可還是忍不住諷他兩句,也知道他纔不是心疼錢,他只是從來沒有做過這種朝令夕改的事情吧。
看他一副憋悶的樣子,童語煙到底還是決定給他點安慰,“不管怎麼樣,翟偉如果知道他的女兒可以去這麼好的機構治療,一定會感謝你的,這樣,你就是付出點,也值了,是不是?”
“我纔不是爲了讓他感謝我。”東方焰虎視眈眈地看着她,“女人,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一下?”
瞧着他暗潮洶涌的眸子,童語煙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小嘴一撇,“我不介意一直帶着叮叮的。放翟偉出來,送叮叮去治療機構,都是你想擺脫這個‘小麻煩’,所以,我幹嘛要感謝你?”
“童語煙你……”
“好了你能不能出去了?叮叮需要安靜休息。難道公司不忙了?”
他只是看她一個人太辛苦,特意勻了更多的時間在家裡,哪怕自己什麼也幫不上忙,陪在身邊,也是好的。
可看樣子,這女人還不領情。
東方焰更鬱悶了。心裡只能賭咒,趕緊把這小丫頭送走,看自己怎麼收拾她。
第二天,翟偉一大早就被放出來了。
自然,他第一件事就是不顧一切地直奔新苗兒童福利院。三天的期限,早過了,自己和女兒完全失去聯繫,不知道老院長還會不會幫他看着叮叮。
“啊呀,你朋友早就把叮叮接走了啊。”老院長雙手一攤,面色詫異,“不是你有事不能來,讓她接的嗎?”
“我哪有讓誰接走叮叮的?”翟偉狂躁地大吼起來。
老院長急急忙忙翻出了一張紙遞給他,“你看你看,人留着電話呢。要我說你和女兒也真是好福氣,能得到大人物的出手
幫助。看,東方焰。”
說着話,老院長還對着東方焰的名字使勁地指了指,生怕他看不見似的,“東方國際集團總裁,東方焰,你知不知道?”
他怎麼能不知道?還有另外一個名字——童語煙。
翟偉這下子不但是狂躁了,甚至憤怒了起來。東方焰報復他,找他麻煩就算了,竟然還帶走了他的女兒!翟偉怎麼能不憤怒?
衝出福利院,翟偉簡直氣得想殺人。叮叮跟正常人根本無法交流,這樣被人帶走這麼幾天,他們會對她做些什麼?他已經完全不敢想下去,狂奔上馬路就想去攔車,沒想到車沒攔到,一輛白色小車就如箭般衝了過來,急停在了他前面。
從車上下來的人對他道:“你是翟偉?上車。”
“你什麼人?”
“想見你女兒嗎?上車,我等你好一會兒了。”
來人正是陸少卿。
他在這兒等,自然是東方焰和童語煙安排好的,而且,從這裡便直接帶翟偉去了自閉症兒童治療機構。
當翟偉在治療機構裡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女兒,又親眼看到了女兒會對着童語煙笑,會安靜地面對新環境的陌生不哭不鬧,更甚至,知道了女兒已經克服了對水的恐懼時,他難以置信之餘,對童語煙終纔是放下了滿身的刺。
“將叮叮送到這裡,是東方焰安排的。他說這裡是最權威最先進的治療機構,一定對叮叮的病有好處。”童語煙刻意將東方焰的功勞說出來,想要打消翟偉對他所謂“道貌岸然的上流社會”的牴觸心理。
對於這一點,翟偉確實無話可說了,叮叮能來這裡,比他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實在是好太多太多了,如果排除東方焰的原因之外,他真的能興奮地哭出來。
這時候,他只能努力剋制着不平穩的語調,裝作平靜地道:“原本,我也可以送叮叮來,要不是東方焰,我早就送叮叮來了。”
童語煙知道他還想要維護一個做父親的尊嚴,也就沒有跟他爭辯,只是說:“叮叮在這裡應該能接受很好的照顧和治療,你也不用爲了錢再幫別人做那些無聊的事情了。我聽說你原先也是一個官方媒體小有名氣的記者,爲什麼不做回本行?”
翟偉不屑地冷笑,“官方媒體?都是那些‘有錢人’的口舌,對於正義直言的新聞工作者,根本沒有新聞自由,所謂公正,也都是掌握在那些‘上流社會’人手裡的。我算是看透了。”
“也許吧,但我認爲,這種現象一定不是全部。翟偉,現在有機會讓你回去官方媒體,《全球經濟時報》,還是個不錯的媒體吧,怎麼樣?”
翟偉詫異,看看童語煙,轉而又哼了一聲,“又是東方焰?我纔不會接受他的恩惠。”
“好吧,這次不是他。”童語煙不得不說,其實,這次是她找董曉晴幫的忙。以後叮叮的後續治療,還是一個長期的事情,如果不解決翟偉的生存問題,難保他還會爲了錢,去做些不好的事。
(本章完)